這是很良心也很公道的價格。


    太陽徹底落進了山中,透過窗紙照進屋子的陽光徹底消失。


    白玉湯走到門口在門內橫上了一塊長木,算是鎖上了屋子。


    小郭拿出了幾枚蠟燭分別擺放在桌麵和櫃台,不算耀眼的光亮微微閃爍,映照著半間屋子。


    客棧之內很安靜,除了秀才的聲音之外,再無其他。


    “二十一年前在下曾去過書院,有幸得院長指點,破了遊野,此為恩情,當報,可減五十萬兩,還剩二百三十萬兩。”


    算珠上下滾動,悄然間消失了七十萬兩。


    “十二年前白玉湯自荒州來大唐,攪動風雲殺人六百零二位,後敗於劍仙蕭泊如手下,得草聖過路,救了一命,減銀六十二萬,剩餘一百六十八萬。”


    話音落下,白玉湯麵無表情的看了他一眼,卻是並未多說什麽。


    輸給蕭泊如並不算丟人,放眼整個唐國,除了薛紅衣與院長之外沒人敢說自己能夠穩勝蕭泊如。


    所謂劍仙並不是浪得虛名。


    秀才卻是並不在意白玉湯內心所想,那隻手仍然在扒拉著算盤,自顧自道:“李大嘴本是官身,因脾性暴戾,治下不力,且盲目自大,使得岐山內亂反叛,本該以死謝罪,最後幸得殿下之父北地軍帥李來之保下,事後遠離廟堂來到此地,留得一命,故此減銀五十萬,剩一百一十八萬兩。”


    李大嘴麵色一暗,嘴唇哆嗦著,便是那拿著鍋鏟的手掌都是浮上了密密麻麻的一層汗液。


    當年外有雪原死戰,內部岐山郡突然反叛更是將大唐直接置於水火之中,險些傾覆,如此罪責縱然是死一百次也不為過。


    但李來之卻將他保了下來。


    這是大恩。


    李休沒有說話,臉上也沒有任何驚訝的表情,他既然來到了尚儒客棧尋到了五人,自然是早都知曉了五人的根底,否則也不會過來。


    “郭芙蓉出身京城郭家,六年前自家中跑出,無法無天,行盡惡事,四年前遇子非與其賭鬥,大敗,遂居關山不出,為報子非不殺之恩,減銀一十八萬兩,剩一百萬。”


    郭芙蓉砸了咂嘴,眼神有些飄忽不定,她自小刁蠻無理,後來離開家中之後無人管束更


    是無法無天,殺人奪路之事沒有少做,後來因為不服子非名聲前去挑釁,大敗,落得如今下場。


    “佟湘玉,出身江湖世家,乃是鐵劍山莊莊主之女,後其父莊主身死,後母劉氏逼迫其嫁入衡山劍宗作為兩大勢力之間相連的繩索,其不從,被鎮壓衡山山下三十六年,後被周遊天下的吳墨筆所救,欠下一天大人情,減銀七十萬,剩三十萬兩。”


    秀才的聲音接著響起,場中五人的名字也是一個接著一個的從他口中出現。


    佟湘玉卻像是沒有聽到這些,她的臉上始終掛著淡淡的笑容,手中那把圓扇左右劃著細小的幅度。


    她看著李休,笑著道:“人生生而坎坷,即便是殿下出生在世人所謂終點,卻也不是一帆風順,身上的擔子和常人比較起來不知道要重上多少。”


    說罷她抬頭與白玉湯對視一眼,彼此眼中皆是帶著莫名的味道。


    卻聽得那秀才聲音不停,繼續說道:“我等五人居於關山,這消息很隱蔽,卻瞞不過殿下,自然也瞞不過朝廷,然如今已有許多年來卻從無一人來尋麻煩,這便是情,事情就要還,減銀三十萬,分文不剩。”


    話音落下,他手上的動作也跟著停了下來,那個算盤之上所有所有的珠子都已經恢複原貌,上下整齊不動分毫。


    這就是一文不欠的意思。


    一百萬兩銀票被佟湘玉拿在手中推回到了李休的麵前。


    “秀才算的自然是正確的,他說你一文錢不用出那就是一文錢不用出。”


    白玉湯麵無表情。


    郭芙蓉麵色有些頹然,顯然是舍不得這些銀票,但卻不曾開口說話,這就說明她也認同秀才之前所說。


    李大嘴站在一旁神情暗淡,岐山嘩變三十四萬岐山軍隊自相殘殺,此事永遠都會印在他的心裏無法忘懷。


    “生意就是生意,無論怎麽做都不能虧本。”


    李休並沒有將銀票收回,而是出言說道。


    顯然他認為這一百萬兩花的很值得,並不需要退還。


    秀才拿起算盤放到櫃台一角,然後將麵前毛巾整整齊齊的疊了起來,看著李休認真道:“用人情來換錢,吃虧的是你,卻不曾是我們。”


    人情總是無法用金錢來


    衡量,因為無論給多給少雙方心裏都會有所芥蒂。


    所以人情隻能還人情,錢隻能還錢。


    李休沉默了一會兒,那雙眸子跟著耷拉了下來。


    夜晚的關山很安靜,廊城是一座山城,今夜不曾下雨。


    月朗星稀,透過薄薄的雪白窗紙向外看去一片皎潔明亮,街上偶爾會過路幾個行人,也有人會在客棧門前駐足而立,見到大門緊閉,燈火暗淡便知曉已經打烊,於是搖搖頭向著城中心走去。


    徐盈秀在門口安靜站著,緊繃了一日的心神在這一刻方才稍稍放下了些許。


    既然這五人已經答應了幫忙,子午穀當無憂矣。


    良久,客棧內沒有半點聲音,蠟燭上的火苗筆直燃燒,並不曾左右搖曳,屋內沒有半點冷風吹進。


    李休想了很久,道:“這一事應該是你們做過最虧本的生意。”


    他們是在用人情來還錢,但除了李大嘴之外其餘四人的人情與李休並沒有直接關係,又怎能算到他的頭上呢?


    況且他們五人拋卻平穩鋌而走險,如此便是最大的人情。


    “子午穀最少會有一位五境宗師,但如果插手其中的是長林和陰曹,應會有兩位。”


    兩位五境,其下還會跟著數位遊野。


    隻憑白玉湯一位五境宗師並不穩妥,如何能勝?


    慨然赴死?


    李休便是這個意思。


    佟湘玉笑了笑,郭芙蓉和李大嘴各自往後退了一步,白玉湯雙手環抱回頭看著秀才。


    於是李休也看了過去。


    酸秀才抬頭與他對視,臉上露出了一個笑容,然後取出木簪將頭發卷起插了一個君子發。


    他向著李休行了一記書生禮,而後直起身子。


    關山之上風雲色變,朗夜之中炸開一道驚雷。


    屋內的燭火晃了晃。


    這一夜,關中書生呂輕侯破遊野入五境,成就宗師。


    ......


    ......


    ps:這兩章寫的很好,加錢,減錢,寫盡了我心中所想,當浮一白(這幾天評論太少了,激情都沒得了,你們罵我啊,罵我啊,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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