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地下沉,無數建築倒塌碎裂,放眼望去整座慕容府在這一刻宛如一座破爛廢墟。


    李四的身子自空中落下,站在李休的身旁有些無聊的打著哈欠,這一掌下去死了很多人,他站在高處看得清楚,算上府內下人仆從以及一些運氣差的慕容家子弟差不多死上二三百個。


    死了很多人。


    包括很多無辜的人。


    但李四不在乎,在場的人也沒人在乎,這就是三請之禮的代價,亦或者說這就是慕容霄與慕容英傑父子二人拒絕接受三請之禮的代價。


    隻是這東西就擺在這裏,三請之禮已經施了結束,無論開不開院門,接受與否禮後的代價都要承受。


    這本就是無法避免的事情。


    塵煙隨著秋風散盡,天地間看起來更加明亮,慕容府在這一刻化作烏有,拆了府邸也就等於失了臉麵,這樣的仇即便說的再小,那也是要分生死的。


    但荒園依舊佇立在那裏,四麵完好無損,就連園門口那無數棵雜草與落葉都不曾粉碎半點,園內有書房,書房的窗戶開著,李休站在門口透過坍塌的牆壁遠遠看去能夠看到兩個很熟悉的人影坐在書房之內。


    對麵而坐,對於外界的一切視若無睹,二人隻是低著頭,專注且認真的看著眼前桌麵。


    窗戶開著,但窗沿很高,外麵的人並不能看清楚桌麵上有什麽,但李休知道他們兩個在下棋。


    那樣的神情和動作隻會是也隻能是在下棋。


    除了荒園之外,老劍神所在的偏院也是毫發無損,那棵枯樹依舊佇立在那裏,也許還會佇立很多年。


    除此之外還有二人站在府內廢墟之中,竟也是不傷分毫,兩個人站在正院當中相對而立,麵無表情,對門外的李休等人視若無睹,隻是靜靜的盯著彼此。


    這就是姑蘇城內剩餘的兩名五境,除此之外偌大的慕容府再也沒有一個活人。


    廢墟殘骸之下掩埋著無數屍首。


    李休很懶,所以討厭麻煩,他隻想留在京都幾年,然後殺光當初害死李來之的那一大批官員,這才是他從聽雪樓回到長安最初的目的,隻是一路走來總有很多人在不停的找麻煩,他也隻好跟著不停地解決麻煩。


    但麻煩永遠是解決


    不掉的,就像是一環緊扣著一環。


    所以這些日子他很生氣,亦或者說心裏一直在憋著一口氣。


    現在他想撒出來,和姑蘇城內亂無關,和長林陰曹無關,和皇後太尉也無關。


    非要說理由那就是他很想這麽做,也就是所謂的念頭到了,他就是想把這口氣吐出來,與此同時順手解決掉眼前的事情。


    “在門前守著,誰也不能進。”


    李休偏頭對著徐盈秀說道。


    “是,少爺!”


    門前的風再次吹拂,吹動著徐盈秀身後的披肩高高揚起,青色道袍衣裙晃動,兩條白皙長腿若隱若現。


    他點了點頭,餘光掃了一眼遠處麵色難看的慕容秋,說道。


    此刻慕容府門前聚集著數百青衣,長林進入姑蘇城內的所有人都在昨夜死在了聽雪樓的劍下,所以現在城內很安全,沒人進的來,也沒有人敢進來。


    勝負的天平隨著聽雪樓的到來似乎開始出現了均衡模樣。


    但這隻是假象。


    李休跨過了門檻走了進去,然後踩著廢墟走到了那兩名五境宗師之間,駐足停下。


    他沒有見過這兩個人,但卻知道誰是站在他這頭,誰又是站在他那頭的。


    “你覺得能贏嗎?”


    李休側過臉看著左邊的一人,那人麵龐冷峻,身姿挺拔,看起來很是通透的武夫裝扮,隻是皮膚略有些發黃,一副不苟言笑的樣子就像是要拒人之千裏之外。


    但李休的臉上卻帶著笑容,因為他知道這人是站在他這頭的。


    “殿下覺得能贏嗎?”


    那人並沒有看向李休,隻是兀自開口反問了一句。


    “當然能贏。”


    李休點了點頭,欣然回答。


    “為何能贏?”


    那人終於把目光放到了李休的身上,老實說他站在慕容天成這頭其實是站在姑蘇城建立之時的初衷上頭,換句話說就是站在慕容英傑的對麵,無論他的對麵是誰。


    但老劍神突然表態了,那這場與其說是戰鬥莫不如說是送死,他是在抱著必死的態度來戰這一場。


    “這天下的事情很大,但總要有個理字,此事我占理,


    那我就一定能贏。”


    李休說道。


    那人不再開口,沉默下來,這時與他對峙的另一名五境宗師則是笑著插了一句:“道理說不清,但生死說得清,眼下我們拳頭大些,生死也該是我們說了算。”


    這話很強硬,卻很有道理。


    李休轉頭看了過去,然後請教了一聲。


    那人略微低下了頭,道了聲不敢。


    “姑蘇城慕容同方。”


    這是他的名字,李休點了點頭,淡淡道:“有些時候拳頭大,有些時候道理大,眼下我認為道理要比拳頭大上一些。”


    慕容同方的臉上一直掛著笑容,並不是勝利者的嘲笑,那笑容看起來很真摯:“道理比天大,但最後要靠的還是拳頭,殿下總不能用一張嘴就將今天的事說過去。”


    說得過去嗎?


    當然說不過去。


    他也沒想說過去。


    “你說的很對,道理比天大,從某種程度上來說更像是道德和心,終究是意識上的東西,如果要分定生死自然還是拳頭要好一些。”


    李休很讚同的說道。


    慕容同方臉上的笑容消失了一些,眼中流露出一絲疑惑和不解,好奇道:“既然殿下也認為這時候還是要靠拳頭,那為何認為自己一定能贏?”


    這話問的很有水準,問到了點子上。


    就連站在他那頭的五境強者都是循著目光看了過去。


    李休沉默了一會兒,然後抬頭看著慕容同方,麵色平靜,認真道:“因為覺得道理重要的人不止有我自己,還有很多人,而那些人的目光也放到了姑蘇城上,放到了這件事上。”


    “他們若是來了,那我的拳頭一定會變得很大,起碼不會比你們的小。”


    這話擲地有聲,稱得上是言之鑿鑿。


    慕容同方問道:“有時候真不知道殿下的自信是從哪裏來的?”


    “這不是自信,而是事實。”


    “為何?”


    “因為這裏是唐國,而你們在造反。”


    李休的目光一直都很平靜,口中的話卻愈發冰冷下來:“這是死罪,也是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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