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點墨無論做任何事情都是雷厲風行,從來不會有任何的拖泥帶水。


    他來這裏就是為了殺棋魔,現在棋魔已經死了,那就沒有再繼續留下去的必要。


    三七崖的弟子們並沒有隨著白紙一同離去,而是與崔嵬一同站在了三十六洞的雲舟之上,棋魔身死所產生的影響不會小,也就是所謂麻煩的善後。


    隻是善後畢竟是後麵的事情,眼下卻是還有另外一件事要處理。


    棋魔身死,血肉白骨化作碎屑落入深海之中,他手上帶著的那枚戒指也在眾目睽睽之下被大儒用如椽之筆切割成了碎片,內部空間失衡破滅,裏麵縱使有再多的寶物恐怕也已經徹底損壞了。


    那是擁有著當年數十萬修士修行資源的寶庫,現在就這麽被毀了,要是說不心疼那是假的,在場前來參與的近百個一流勢力當中,有一半是為了奠定聲望,剩下的一半就是為了棋魔手中的寶物。


    現在倒是好,人財兩空。


    屍首殘骸早就被海水不知道衝刷到了哪裏,應該是已經喂了魚了。


    一場大戲就此落幕,顯得有些虎頭蛇尾,苟活數百年,坑殺數十萬修士,更是從勾魂二司手中逃脫的棋魔,竟是在今日就這麽死在了朱點墨的手中。


    眾人顯得有些晃神,各自站在雲舟之上不曾說話。


    “不戒。”


    渡海金蓮輕旋,偏頭遙遙望向了不戒和尚,開口喊了一聲。


    不戒低著頭,沒有應聲。


    渡海看著他,又喊了一聲:“不戒。”


    不戒還是保持著原來的動作,並不說話。


    渡海麵色一沉,開口發出了一聲巨吼,這是佛門的秘技獅子吼,威力頗為不俗。


    吼聲將方良的雲舟碰撞的微微震動搖晃起來,不戒歎了口氣:“師叔,弟子耳朵不好使,您可輕著點喊。”


    渡海黑著臉,沉默了一會兒無奈道:“做事記得小心些,有什麽不好決斷的便多多詢問世子殿下,可聽懂了?”


    出門在外總要多注意些,何況不戒和尚的性子有些過於單純,當初為了一個姑娘偷偷跑出無量寺孤身跋涉去了唐國,也正是因為這件事,住持發了金剛之怒,懲戒了原本的戒律院首座。


    但那不重要,無量寺上下沒人在意,就連原本的戒律院首座也不覺得生氣,在所有僧人看來,能讓不戒這位佛子按照自己本心去修行,那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弟子知曉。”


    不戒點了點頭,應聲道。


    渡海調侃了一句:“這你倒是聽的清楚。”


    不戒覺得有些慚愧,頭低的更低了些。


    人們不知道渡海口中所說的世子是誰,但隱約能猜到應該是剛剛那個抬手撫摸佛子頭頂的男人,心中不免覺得有些好奇,好奇這人是誰,好奇這人為何能夠讓佛子親近,還能讓渡海大師信任,更是能和方良站在一起。


    但人們隻是好奇,並不會追根究底,因為這裏的事情還沒結束,因為眼前浮雲島四周的雷雲更加稠密起來,其內閃爍的紫藍色雷蛇發出了震懾人心的聲音。


    生活不隻有遠方的事,還有眼前的事。


    這些雷雲沒有一處角落不在透露著詭異,現在棋魔身亡,在場足有近百個一流勢力,五境宗師也是如此,沒道理停在外麵不進去看上一看。


    “諸位可有人知曉,這是何地?”


    雲舟之上有人開口發出了詢問,問出了在場幾乎所有人心底的疑惑。


    眾人聞言都是搖了搖頭,表示不知,海域之上本就資源匱乏,除了少許海上特有的修行資源之外,其餘自然是大陸之上的要更受歡迎。


    “崔掌教也不知曉?”


    那人偏頭看向了自始至終一直默不作聲的崔嵬,接著問道。


    崔嵬看了他一眼,淡淡道:“這附近雖是三十六洞的海域,但我卻從未見過,無論這些雷雲之後隱藏著什麽,應該都是這一年裏剛剛生出的。”


    “崔掌教的意思就是不知了?”


    崔嵬看著說話男人,眸子微微眯了起來,那人名叫許邱,乃是雲鶴閣一位長老,兩人之間相識不知多少年,仇怨也不知有多少年,無論崔嵬真正的想法和打算是什麽,棋魔身死道消,這其中三十六洞的功勞可是不小,崔嵬更是可以借著這次的機會大大揚名,在荒州之上的地位無疑也會更高一些。


    而和三十六洞一想不對付的雲鶴閣對此當然是看在眼裏,氣在心裏。


    “如果許長老真的想知道那裏麵究竟是什麽,何不親眼去看上一看?”


    無論是打架還是冒險,隻用嘴無疑是膽小且沒用的舉動。


    許邱沒有動作,隻是臉上的表情冷淡了許多,偏過了視線淡淡道:“一些事可以親眼看,一些事不能親眼看,這一點我想崔掌教應該比我更清楚。”


    崔嵬看著他,說道:“我還真有些不太清楚,要不然還請許長老不吝賜教?”


    勢力不合與爭鋒相對的事情無論在哪裏都算不得新鮮,就算是名義上屬於一個國家的大唐內部還是免不了會勾心鬥角,又何況是各自為政的荒州諸多勢力?


    今日聚集了近百家一流勢力,近百位五境宗師,摩擦和爭吵是一定會發生的事情,若不是剛剛死了棋魔再加上渡海大師在這裏沒有離去,說不定現在就會有人駕著雲舟撞在一起。


    普通百姓之間總會有說不清道不完的醃臢事,他們爭的是一口氣和市井利。


    修士之間也會有,爭論的同樣是一口氣和天上利。


    因為這人世間本就是充滿了醃臢的地方,無論是百姓又或是修士都身處生長在人世間,那就避免不了這樣的事情。


    來來回回的爭吵和算計就是為了占上風,將對方踩下去。


    這是無法避免的事情,但很沒意思。


    起碼在李休看來很沒意思,因為他不喜歡。


    隻是這裏不是唐國,他總不能往前邁上一步然後說一句閉嘴,那樣沒人會聽。


    爭執總會結束,因為雷雲就擺在那裏,在場足有近百位的五境宗師,人數幾乎占據了荒州所有五境的三分之一,這是極龐大的陣容。


    沒道理會被區區一片雷雲遮擋在外。


    夜色被映襯的很亮,雷光不間斷的閃爍著。


    梁小刀覺得有些無聊,打了個哈欠看起來沒精打采的。


    今夜不錯,四下談不上安靜,但聽著時有時無的海浪聲也是極為適合入睡。


    一位苦海居的五境修士來到了雷雲之前,抬手閃爍著刀光聲聲的將雷雲撕開了一道口子,但就隻是空出了一瞬便立刻被重新填滿,並且不知是不是錯覺,眼前的雷雲仿佛變得更加強盛了一些。


    那名五境修士眉頭一皺,身形小心翼翼的往後退了一段距離,能夠修行到這個境界的人沒有幾個是傻子。


    眼前這一幕無不在透露著詭異,還是提防警惕一些的好,總歸沒有壞處。


    磅礴無比的氣息從他體內散發而出,凝聚在雙手之上遙遙伸出,一隻巨大無比的手掌朝著那團雷雲握了過去,看樣子他是想將其硬生生捏散,一氣嗬成免得這雷雲還會重新再次聚集。


    這隻手很大,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了這隻手上。


    苦海居與無量寺有一些淵源,這名苦海居的五境宗師實力放到在場當中屬於頂尖,和崔嵬不相上下。


    巨大手印緩緩握緊,但也就在此時異變突生,自那雷雲之內猛地射出了一道雷光,滋滋作響的同時更是奇亮無比,照耀了四周的夜空,雷光如蛇蜿蜒先前,看起來明明很細,但卻是瞬間就穿透了那隻大手,並且於是不停的朝著苦海居長老劈了過去。


    雷電本就是這世上速度最快的本源之一,眼下更是異變突生讓人來不及反應,好在從一開始苦海居長老便心生警惕,幾乎是雷電穿透巨手的瞬間他便閃身掠向了一側,但卻還是晚了一步,雷蛇頃刻間便落在了他的身上。


    隻是一個瞬間這名苦海居的五境宗師的身體便僵在了原地,於半空中一動不動。


    雷蛇消失不見,四周所有人定定的看著這一幕,覺得有些蹊蹺。


    遠處金蓮之上的渡海大師突然歎了一口氣,眼帶悲色低聲頌著佛號。


    “他死了。”


    不戒抬頭看著那名五境宗師的身影,開口說道。


    不少人眉頭輕輕一皺,要不是說這話的乃是無量寺佛子,恐怕他們早就出言訓斥了。


    但還不待他們說話,便被眼前的一幕驚了個魂不附體,即便是在座的五境宗師都是麵色劇變,眼中流露出了駭然之色。


    海上最多的便是海浪,除此之外就是海風。


    海風無時無刻不在吹著,變換著各種方向而且從來不停。


    眼下便有一陣海風吹過,吹拂著天空自南向北。


    那名苦海居的五境宗師一動不動的身子化作了焦糊的黑粉隨著海風飄灑進了大海之內。


    無數人宛若雷擊一般呆立原地,滿是不可思議之色。


    一位五境宗師就這麽死在了所有人的眼前,而且就隻是因為那雷雲當中一道手臂粗細的小小雷蛇。


    此地究竟是何物?


    那可是五境宗師,屹立在天地間最頂層的強大修士,竟然就這麽悄無聲息的死於非命。


    沒人能夠也沒人敢接受這個事實。


    苦海居跟隨而來的數名三境弟子跪倒在雲舟之上失聲痛哭起來。


    隱隱約約的哭聲在這海麵之上顯得刺耳無比,氣氛在陡然之間變得無比壓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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