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論是桃花還是梅花,無論是青草還是荒草。


    這都是十分脆弱的東西,脆弱到了隻需要輕輕一碰就會損壞。


    但就是這一片無比普通且尋常的桃花卻擋下了蘇聲晚那必殺的一箭。


    場中的氣氛忽然一靜。


    二先生抬手將貼在眉心處的那片桃花拿了下來,放在眼前看了看,臉上忽然露出了笑容,他掙紮著從坍塌的大地中站起身子,想要回頭看去。


    一隻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你還真是狼狽!”


    三先生站在他的背後,低頭看著他肩膀處斷臂所留下的傷口,咧了咧嘴,感慨道。


    二先生側目打量著他,說道:“你看起來不比我更好。”


    兩個人相互調侃著,其餘人誰都沒有出言打擾,即便是蘇聲晚都是眉頭緊皺的看著這一幕,那傾天策的宗師們同樣是麵色難看。


    三先生出現在了這裏,那就意味著子非輸了。


    蘇聲晚的臉上第一次出現了悵然之色,有些不敢相信,卻又不得不信,他的雙手緊緊握著,不知道該是什麽滋味。


    憤怒,無法置信,遺憾,甚至有些絕望。


    子非竟然會輸。


    這是無論是誰都不曾想過的事情,因為子非橫壓一代,沒有人會是他的對手,即便是三先生也一樣。


    但他卻輸了。


    蘇聲晚張開了口,聲音竟是有些沙啞:“子非”


    他本想問子非是不是還活著,但話到嘴邊卻沒有問出來,就像是有東西鯁在喉嚨上,發不出半點聲音。


    三先生知道他的意思,沉默了會兒輕聲道:“子非很強,如果他不去阻攔那道天之痕的話,死的人會是我。”


    他沒有去回答子非現在如何,但是話中的意思卻在清楚不過。


    他若輸了,死的人會是他。


    那他現在既然站在這裏,那麽死的人自然便是子非。


    蘇聲晚的瞳孔微縮,即便是那些傾天策的人也是不敢相信。


    子非會死?


    這句話就像是一個笑話,說出去即便是雪皇都不會相信。但三先生還是說了,那就證明這並不是一個笑話。


    三先生看著沉默無言的他,再度開口道:“你們輸了。”


    他的聲音很輕,也很淡,但卻滿是自信,即便是麵對著剛剛加入戰場的十位傾天策宗師,他仍舊能夠滿是自信的說出一句,你們輸了。


    因為他是三先生。


    蘇聲晚並沒有再說話,此時此刻他的腦海中就隻有一件事要做,既然三先生殺了子非,那他就殺了三先生,就這麽簡單。


    墨海翻滾著浪潮朝著下方的二人拍打而去,與此同時傾天策的三位宗師也是一起動起了手。


    三先生往前走了一步,站在了二先生的麵前,這裏不是桃林,甚至距離桃林很遠,但他的身周仍舊有著不停飄蕩的桃花生出。


    無數花朵擊碎了墨海,一片花朵落在了蘇聲晚的身上,血霧從他的身上爆開,整個人再次摔落了地麵。


    三片桃花輕輕飛舞,那三位傾天策的宗師同時口吐鮮血倒飛而出。


    呂輕侯一劍斬落了一位荒人宗師的頭顱,白玉湯捏碎了一人的喉嚨。


    傾天策和妖域的宗師同時傾盡全力,荒人的七位宗師轉瞬間便死了五人,重傷兩人。


    他們還想繼續動手,卻看到十四片桃花迎麵飛了過來。


    白玉湯麵色劇變,將手搭在呂輕侯的肩膀上瞬間倒退出去百丈距離。


    其餘的十二人也是紛紛閃躲,有人躲了過去,有人沒躲過去。


    一道道血霧從眉心炸開,就隻是一片桃花,就隻是呼吸時間,五位宗師身死。


    三位妖域大妖,兩位傾天策宗師。


    避開的人目光震撼的看著這一幕,不敢相信,沒人敢於相信發生的這一幕,他們不可思議的看著三先生,難以置信。


    就僅僅隻是幾片桃花,就僅僅隻是幾片桃花而已。


    五位宗師當場身死。


    就僅僅隻是幾片桃花,他站在那裏甚至連動都沒有動一下。


    所有人都是身體緊繃,不敢有絲毫的鬆懈,在這種時候任何一絲一毫的大意都可能會葬送自己的性命。蘇聲晚從地麵上站了起來,他的身體在不停地顫抖著,就連體內的氣息都變得十分紊亂。


    唯獨不變的就隻有他那雙平靜無比的眸子。


    三先生並不在意四周其餘人的心裏如何想,他隻是看著蘇聲晚,輕聲道:“你想殺我,但你傷的很重,殺不掉我。”


    蘇聲晚擦拭著嘴角的鮮血,淡淡道:“我或許傷的很重,但你要比我傷的還重。”


    三先生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身體,點了點頭說道:“我的確要比你傷的更重,甚至這具身體隨時都有著支離破碎的可能,但你不是子非,即便我的身體再如何支離破碎,你也不會是我的對手。”


    蘇聲晚目光微凝,認真道:“試試不就知道了?”


    還是之前的話,還是書院人做事的那一套。


    三先生搖了搖頭,說道:“有些事並不需要嚐試,就能夠知道結果。”


    僅剩的兩位重傷的荒人五境閃身退到了三先生的身後,低著頭有些慚愧。


    都是他們無能,所以才讓三先生隻能拖著重傷的身體繼續戰鬥。


    三先生的目光環視著在場眾人,他隻是一個人,卻讓唐國一方十三位五境宗師不敢往前一步。


    四周忽然發生了變化,一陣風在輕柔的吹拂著,腳下的花草開始消失,身後的森林點點蒸發,前方的巨大湖泊也在消失,湖水中遊蕩的魚兒在慌亂的搖著尾巴。


    南雪原上的綠意已經消失,天地間那不絕於耳的刀鳴在這一刻也消失無蹤。


    眾人抬頭看去,然後便見到從蒼穹而落的兩道身影。


    陳落和從浦。


    陳落站在了蘇聲晚的身側,手裏提著刀,身上染著血,他的雙肩略微耷拉著,身體有些佝僂。


    從浦站在了三先生的身前,和鮮血橫流的陳落比起來他的身上無疑要幹淨很多,就隻有胸口處有著一道刀痕。


    這一刀很長,從肩膀開始一直到腰腹之間。


    他站那裏沒有說話,身上的氣息幾乎快要消失幹淨。


    陳落揚起刀,遙指著三先生,平靜道:“下一個,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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