順風鏢局原本隻是一個普普通通的鏢局,和其他同行一樣靠接散活兒過日子,鏢局名下的鏢師也就小貓兩三隻,全鏢局上下連鏢頭帶趟子手一共也不過五人,加上後期和賬房整個鏢局人數也不會超過十人,這是大多數普通鏢局的標配,除開走鏢壓貨之外偶爾也會接一些護衛或者掃大街之類的零散活計維持鏢局日常開銷,畢竟不是每個月都有活兒的。


    本來順風鏢局混在眾多鏢局中好死不如賴活著的混著日子,倒也不是那麽引人注目,結果旗下不知道哪個鏢頭居然和寧家攀上了關係。


    寧家的倒插門女婿肖百裏和那個老鏢頭曾經喝過幾次酒,那時候肖百裏還隻是個弱雞,除了喝酒侃大山之外身無長處,那一身見識也是從酒桌上和別人侃大山侃來的,酒館舌長是非多,肖百裏喝酒侃大山的本事一流,堪稱特技,也著實吸引了不少人的眼球,正邪皆有,而這些人身處江湖自然會得罪人,有幾個仇敵甚至宿敵都是很正常的事情,而這些人自然就把目光放在了肖百裏的身上,想借著肖百裏搞點事情以達到自己的目的,而有幾次肖百裏被綁架就是被順風鏢局的老鏢頭順手救下的。


    當年寧家掌權人寧通神眼光獨到犀利,看中肖百裏的是他背後龐大的潛在人脈,但是寧家不會任誰都有這般眼力勁兒。


    寧家靠遊商起家,商業自然是寧家的資金來源大頭,可肖百裏一不會算賬而不會盤貨,總不可能堂堂寧家女婿跑去押貨吧?所以肖百裏成為了寧家女婿後並非如同外人所想一飛衝天,日子雖然過得不再拮據,但是也著實不太好過,畢竟一個沒有本事沒有背景的男人倒插門,還進的是寧家這種江湖豪門,不受人待見很正常,但饒是如此肖百裏手上可動用的資源也足夠多了。


    那段日子肖百裏每日出入酒館借酒澆愁,龐大的壓力和繁複的閑言碎語壓得肖百裏喘不過氣來,眼看著日漸消瘦,而肖百裏結識的一些江湖散人宿老們不樂意了。


    我家小兄弟進你家沒胖起來就算了,怎麽還瘦了?沒背景?得,咱們給他造一個!


    肖百裏長得一副乖巧的麵皮,性子又頗合那些個江湖宿老的口味,而那些江湖宿老沒有徒弟,膝下也沒子嗣,肖百裏在他們眼中就成為了介於徒弟和後輩之間的角色,頗受那幾位江湖宿老的喜愛,見肖百裏這副模樣幾個江湖老怪一合計,隨便找了個山頭,把上麵的野盜山匪清掃了一通,旗號打出來,這也算是開山立派了。


    這般兒戲的做法弄得江湖中人哭笑不得,這年頭幹什麽都要講究底蘊,你沒錢沒資源靠什麽開山立派?這番舉動更像是占地為王,江湖中人上上下下也沒當回事兒,權當是那些老頑童玩心大起的惡作劇罷了。


    但是這一事倒是讓肖百裏的便宜嶽父眼前一亮,大筆一揮,給肖百裏開了張數額不菲的單據:不就是錢嗎?寧家最不缺的就是錢!拿去玩兒!不夠再來拿!


    寧家遊商起家,但是做的確實江湖買賣,著實有些不安穩,本來寧通神就是想靠著肖百裏的江湖人脈來穩一穩寧家在江湖上愈發不穩的境地,而這件事兒倒是給了寧通神開啟了一個新思路。


    而肖百裏也不是傻子,收到這筆單據瞬間就明白自己的便宜嶽父是想幹啥了,找到了奔頭的肖百裏開始喪心病狂的砸錢,隻要是認識的交情不錯的肖百裏都沒有放過,不少岌岌可危的小門小派在肖百裏的資助下渡過了難關日漸成長,而對於那些身處江湖地位還算不錯的勢力中的人來說這筆資助也足以使得自己在所處勢力中嶄露頭角,收到高層注目——畢竟能夠抱上寧家大腿的機會可不多,更何況這次是寧家主動拋出來的橄欖枝?就算不是直接給宗門但也差不多了。


    而順風鏢局就是在那段時期接著寧家不惜財力的資源堆砌下迅速崛起的,甚至借著老鏢頭和寧家女婿相識的關係拿下了與寧家合作的長期單子,成為了鏢局界的龐然大物。


    在一個遠離大城喧囂的偏僻位置,順風鏢局總舵就坐立坐在這裏,比起其他分鏢局的威武宏大氣勢磅礴的格局這裏隻不過是一座小小的帶院子的小獨棟罷了,若不是門口鏢旗上雲紋飄揚,任誰看到也想不到這裏是順風鏢局的總舵所在。


    一個麵相平凡普通,丟進人群也泛不出水花的人一身布衣,打扮的和一個平頭百姓一般,他自顧自的踏入大門,繞開小樓,走到後邊兒小院兒,院子邊沿的一個沉色木架上整齊的擺放著刀槍棍棒等兵刃,成色普通,看上去也不是什麽神兵利器,充其量也就堪堪一個人施展開的地方除了一地沙土就隻有一張石桌和兩三個充當座椅的石墩子,簡陋至極。


    石桌上擺放著一套茶具,一個眉須介白的老者麵色淡然的坐在石墩上做著功夫茶的活計,一副大師氣派,但是手上煮茶的功夫著實不怎麽樣,說手法粗糙都算是恭維的,那煮出來的茶成色更是難看。


    那個麵相平凡不起眼的人入了小院兒就站在離那老者五步遠的地方,將一紙書信攤開,擺在地上,躬身抱拳,一言不發的轉身離去,而老者隻當此事從未發生一般,繼續進行著他那艱難的煮茶大業。


    送信人走後半晌,風席卷而過,書信隨風飄動,不過一會兒便有了被吹飛的跡象,老者手上的活兒頓了頓,歎了口氣,小心翼翼的將手上的茶具在石桌上擺放好後伸手探出,一股隱晦的氣血之力升騰爆發,老者探手成爪帶起的掌風將信紙從半空中無根浮萍的狀態打破,順著拳風的勁道,信紙飄飄忽忽地落到了老者的手上。


    老者攤開信紙眯起眼閱讀著文字,書信通篇講的是金玉滿堂閣拍賣會拍賣品被劫一事,老者無喜無悲,隻是眼中神色頗感無聊,直到看到信上說到“墨壤餘黨”的時候才輕咦一聲,饒有興趣的接著看下去。


    通篇看完,老者拿起一隻茶杯倒扣,將書信壓在下麵,起身看著遠方某地,麵色肅然:“該來的終將會來的,我順風鏢局幹了這麽些年,得罪的牛鬼蛇神不在少數,怎麽會不知如此動作定會勾起那些藏在暗處的怯懦宵小之輩?真當我這一代接班人如此不堪?”


    “墨壤餘黨,嗬嗬,說的這麽難聽,隻不過多了一些人和你爭你就沉不住氣了?”


    “想要就直說,何必遮遮掩掩,你真以為當年那位不會回來了?”


    說著說著老者嗤笑一聲,搖了搖頭:“還是太年輕,太天真。”


    也不知老者這番話是說給誰聽得,老者一番話罷,擺擺衣袖離開小院兒,回到小樓,不消一會兒再次出來的時候手上多了一封信。


    小樓門前,伴隨著老者一個呼哨,半空中響起一聲鷹啼,一隻渾身灰不溜丟的鷹鳥落到老者肩頭,老者將書信綁在鷹腿上,拍了拍鷹身,灰色鷹鳥心領神會,展翅飛了出去。


    “自欺欺人,你要安心,老夫就給你個安心,就是不知道你信還是不信。”老者人畜無害的笑嗬嗬半晌,然後又自嘲的搖了搖頭:“算了算了,老夫都隱居了,剩下的事兒交給年輕人不就好了,攪什麽渾水,真當是老小孩了。”


    ……


    金玉滿堂閣順風鏢局分局,灰色鷹鳥停在鳥籠中,麵帶恐怖疤痕的老者打開剛剛收到的消息,上麵隻有四個字:當真就好。


    老者看著這四個字,沉默片刻,喊到:“來人!”


    門應聲而開,一個小廝站在門口等候吩咐。


    老者醞釀片刻,開口:“通知所有人,若是遇到截殺或者阻攔,一律將其劃入墨壤餘黨的名單中,三日之後,將這份名單公之於眾,並將墨壤餘黨持有墨壤秘寶線索這一消息也放出去。”


    小廝鞠躬受命,退下。


    疤麵老者伸手摸了摸自己臉上恐怖的傷疤,整個麵部一陣抽搐扭曲,他感覺整個江湖似乎要久違的亂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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