輪船賭場外的甲板上,一個男人西裝革履的抵靠著扶欄,熾白的燈光從他身側灑落,將他本該頎長的身影拉長到誇張。


    男人的皮膚很白,頭發是刻意的向後打理著,露出了他光潔的額頭。


    他的鼻梁很挺,順著漂亮的線條往下是他緊抿著的唇,然後是他的下巴,喉嚨,因為光線的原因,若是細細看還能看見他皮膚上透明的絨毛。


    男人他聳著眉峰,纖長的手指不耐煩的敲擊著扶欄。


    夜晚的海風很涼,隻是仍然不能將跟在他身旁的女人打發離開。


    或者說,女人天生就是不怕冷的生物。


    “時年,你不冷嗎?”女人終於忍不住的開了口。


    時年他瞥了一眼身旁雙手抱著胳膊摩擦取暖的人嘴角滿意的往上勾起,“你要是冷,就先進船艙裏去。”


    話落,“砰”的一聲,男人的耳邊擦過一枚子彈,鮮血很快順著他的脖子流下。


    “時年——。”女人尖叫著他的名字,他有些詫異,接著他的胸口一沉,女人投進了他的懷裏。


    “小心——”


    還好,她來得及給他擋了這一顆子彈。


    下一秒是船艙內聞聲而急忙奔出的黑衣保鏢,他們對著跳入海中逃離的歹徒開著槍。


    砰砰砰——


    砰砰砰——


    砰砰砰——


    如同暴雨抨擊著海麵,急驟而慌亂。


    “安槿?”時年他看著他懷裏臉色越發蒼白,說話都沒力氣的女人,視線落在她胸口的一灘熱血中。


    “你是不是傻。”哪有女人給男人擋子彈的。


    “時年……我胸口好疼啊,我是不是……要死掉了。”女人她虛弱的抬手貼近,她想摸摸他的臉,以後怕是沒機會了。


    “……不要忘記我……”


    這一次時年他沒有選擇去遠離,而是握住她抬手要觸碰他臉龐的手,貼靠在自己的臉側,“你別說話,船馬上就靠岸,我馬上送你去醫院。”


    滴滴滴——


    鬧鍾響起,噩夢打斷。


    男人猛地的從床上坐起,他的額頭和脖子上都冒著晶瑩的汗水,短暫的調整後他伸手拿過床頭櫃上的手機,一看時間,早上六點。


    實木門傳來沉沉的敲門聲,時年他不用想都知道是方成,方成他總能掐著點來敲門。


    時年他穿上拖鞋,揉了揉跳動發疼的太陽穴,“她醒了嗎?”


    “時先生,木槿小姐她還是一晚上沒有睡,在窗口坐了一夜。”


    “去叫她過來。”時年他輕“嘖”一聲往浴室裏走去。


    這麽些年來,這個夢他已經不知道出現過多少次了,它就像是在時時刻刻的提醒著他時年欠了她安槿活活一條人命,哪怕是用時太太的身份都不能彌補掉,它就是要他將安槿記一輩子。


    ...


    太陽還沒有出來,霧霾藍色的天空上飄著幾絲白雲,寧靜而致遠。


    玻璃窗上蒙著一層白色的霧,一隻細白清瘦的手在上麵寫著字。


    木槿。


    是她的名字。


    明明她坐在三樓的窗台上,可她的眼前依舊沒有什麽景色,除了樹林還是無盡的樹林。


    從黑色到魚肚白,她似乎習慣了每天坐在窗前等天亮,像是象牙塔裏的長發公主等待王子來拯救她,於她而言天亮了,她就可以離開這個地方。


    房間裏的門被敲響,她在心裏默數著。


    一……


    二……


    三……


    接著落入耳中的是鑰匙扭動的聲音,門開了。


    “木槿小姐,時先生叫你。”


    木槿她的房間是三樓最右邊的一間,她需要走過長長的走廊去位於在最左邊的那一間,中間路過下樓的樓梯口她盯著樓梯步伐頓住,走在她前麵黑西裝男人出聲提醒著,“木槿小姐,別讓時先生等久了。”


    抬手,敲門。


    門內傳來穩重醇厚的男聲,驚得她指尖一抖。


    “進來。”


    推開門,男人他坐在正對著門口的沙發上,疊著二馬腿抿著咖啡,他似乎剛剛沐浴出來,穿著一件白色的棉質浴衣,頭發還是濕的。


    男人他鷹利的眼神像觀賞物體般打量著她。


    “這麽多年了,你還是學不會她。”他重重的放下白釉瓷的咖啡杯,聲響震得她雙手握緊,“你知道,你的名字為什麽叫木槿嗎?”


    她抬頭,視線落在他的身上,“因為她喜歡木槿花。”


    “過來。”


    木槿她緩步向他靠近,身後的方成將門關上,房間裏徹底隻剩下了他們兩個人。


    “時先生。”她停在他的身旁。


    “給我擦頭發。”他的視線落在沙發扶手上的白色毛巾上,命令著。


    她聽話的伸手去拿毛巾,可是卻被他的手壓著,似乎在故意為難於她,她抿著唇用力抽著,他卻手肘一抬。


    她的後背撞在沙發旁的落地衣架上,她吃痛一聲往後倒去,手指下意識的抓住窗台上垂掛著的白色透明窗簾,可她還是摔坐在了木質地板上。


    “時年,你到底想要怎麽樣。”她蹲坐在地上,嘶吼著他的名字,這一刻儲蓄的憋屈暴露無遺。


    時年他不怒反笑,“我早就說過,不管多少年,你都學不會安槿的模樣,這一刻才是你真實的自己吧。”他起身蹲在她麵前,抬手鉗住她的下巴,“我想怎麽樣?我想要你乖乖的呆在我的身邊,你想要什麽我都可以給你。”


    他應聲落在她虛白的嘴唇上,毫不溫柔。


    他是在懲罰她,懲罰她一味的要從他身邊逃離,懲罰她一點也不聽他的話,懲罰她總是惹他生氣。


    她是他十六歲就養在身邊的一條狗,她怎麽可以說走就走。


    木槿她蹙著眉,閉上眸子,淚水從她的臉側滑落。


    她迷離的半睜著眼看著眼前男人放大的臉龐,他的皮膚很白,頭發淩亂的落在他的額頭上,甚至還在滴著小水珠,她偏開臉,他的唇從她的嘴邊滑到耳垂下麵,她說,“那如果是時太太的位置呢?”


    時太太是安槿的,安槿是別人不可觸碰的。


    那如果她想要呢?


    時年他聞言果然鬆開了她,一雙動情的眸子瞬間染上幾絲涼薄之意,他說,“你走吧,我讓方成開車送你下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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