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槿她取下被害者恥骨聯合放入器皿中進行藥物處理,好讓聯合骨將它具有判斷性的八大特征更細致的展現出來。


    她抬眼瞥了一眼解剖記台時間,四個小時零十七分鍾,也就意味著現在已經是晚上十二點左右。


    “準備下班吧。”今晚結果是等不出來的。


    “好的,師傅。”


    木槿她將屍袋拉上推出了剖室內進行白骨化留存處理,宋琛則是將新風過濾器和紫外線燈打開,將換下隔離服和手套丟進垃圾桶內等待火化處理,在洗手台恨不得給全身刷一遍才作罷。


    擱門口憋著一股口氣,將用過的器械泡進消毒水內端起一溜煙就跑出了解剖室,蹲在通風窗口清洗,盡管如此他仍然能感受到身上殘留的那股味道,像是悶了一絲棉絮在口腔內,摸不到但是舌尖能感受得到。


    這味道他這輩子可能都不會忘記吧。


    木槿她回來的時候,宋琛正從高壓蒸汽箱內將手術器械拿出來,準備檢查上油然後用無菌布包裹住放起來。


    “師傅,你去換衣服吧,我都整理好了。”他自信滿滿的說著,語氣裏還夾雜著幾絲邀寵的意味,“都是按你教的處理流程來的。”


    沉默如木槿,即使誇人也隻是點了點頭表示著認肯。


    淩晨兩點,法醫室燈光拉下,刑偵局隻剩下羅峰的辦公室裏還亮著燈,木槿她和宋琛一前一後的走著,路過時還有稀疏入耳的談話聲。


    這麽晚了,還在開會嗎?


    宋琛他向上伸著手,拉伸著全身的骨頭,“嗯,好懷念正常上班的日子,但是眼下痛病快樂著……”宋琛他落在門口的視線一頓,疑惑出聲,“嗯?沈專家?”


    木槿她抬眼看去,大門口昏暗的燈光下他靠著白色大理石的雕花欄杆側身站著,夾在指縫間的紅亮不時往嘴唇上遞送著,輕呼著吐著濃煙。


    自動開門的感應門打開,沈越他回頭,見到木槿時像是壞學生見到班主任一般,連忙將手裏地煙往身後藏,緊抿著嘴唇,“唔嗯”著木槿她聽不懂的語言。


    他擠弄著眼神,連帶著下巴點動著。


    “嗯-嗯-哼-嗯……咳咳咳。”一陣咳嗽,白色的煙絲從他口腔裏噴湧而出,他連忙背過身將煙頭丟在地上,抬腳將其碾滅。


    “這麽晚,你在這裏幹嘛?”宋琛她一副“我識趣,我都懂”的表情離開後,木槿她出聲詢問著。


    “看不出來?我在等你下班,然後送你回家啊。”


    “不必。”木槿她往台階上走去,她自己有車。


    “那我可以理解成是你這是在欲擒故縱嗎?木槿。”沈越他趨步於後,“你有喜歡過一個人嗎?”


    木槿,她有喜歡過一個人嗎?


    木槿她想,算是有吧,隻是早就不喜歡了,漸漸地也就忘記了那種心髒病發的感覺。


    木槿她撈出車鑰匙將車鎖解開,下一秒她手腕一疼,沈越在身子繞過她半空中奪過車鑰匙,靠在駕駛門上,攔住她最後的去路。


    “沈越,你有病啊。”她抬手想拿出手術刀,後知後覺才想起刀遺留在時年哪裏了,憋紅著臉,最後隻蹦躂了一句不痛不癢來,“你可以找任何人陪你玩這種無聊的遊戲,我很忙,也很累,沒心思去配合你。”


    木槿她可以感覺到眸光明亮的沈越,瞬間黯淡下,但這不是她要陪著他任性的理由。


    她偏開臉,後腦勺一股眩暈感攀登到全身,眼前像是隔上了一層薄霧,指尖一陣發涼發麻,她知道她是低血糖犯了。


    木槿她捏著拳頭抵在額前蹲在地上試圖等待這股眩暈感散去。


    “我見你沒吃飯,就怕你開車的時候給犯了。”沈越他蹲在她旁邊,語氣無辜的說著從口袋裏掏出了幾瓶葡萄糖溶液,徒手掰斷遞到她麵前,“還有……我做的任何一件事都很認真……”


    你懂我意思嗎?木槿。


    總有一天你會懂的,是嗎?


    “再怎麽說你都是個女孩子,凡事別太逞能,男人就應該照顧女人的。”沈越他手動了動,示意她快點喝下。


    木槿她接過,一管高濃的葡萄糖她眉頭都沒皺的就給喝了,所有人都教她要變強,強到任何人都不能威脅到她,隻有眼前的這個男人說她應該得到別人的照顧,這種感覺像是有人在關心她一樣。


    “沈越……”她將空瓶放在他手裏,拿過另一支新的,“謝謝。”


    人活在世上,避免不了要說的兩句肉麻話就是,“對不起”和“謝謝”。


    沈越他挑眉,算是收下了。


    其實他覺得木槿並沒有外表所看見的那般清冷,捂化了那層堅硬的冰後,其實她也是柔軟的,像一團溫煦的光。


    或許他早就知道了,所以他才會那般肆無忌憚的熱情,隻是他越接近光,她那層保護著自己的光芒就越刺眼,像是凝視著太陽,惹人敬畏退卻。


    “送你?”


    “不用。”木槿她伸著手讓他給車鑰匙拿來。


    “嘖,真是……令人難受啊。”話是這麽說鑰匙還是給了她。


    “對了,我想問你一件事。”木槿她轉移著話題,沈越他起身沒有多說索性遂了她的想法。


    還有兩個人蹲著未免太難看了些。


    “是關於段宏宇的吧。”他先是眸光若有所思的看向別處,然後抿唇點了點頭,“嗯……嘖,怎麽說了?犯罪心理學裏有一類叫做直覺式犯罪分析。”


    “大多數連環殺手會在住所附近開始殺人,然後隨著經驗的豐富和膽子越來越大逐步擴大自己的範圍,所以我才會將鎖定在南焦區。”


    木槿她聽得細致,腦海裏回憶的是沈越在會議上拉扯出的紅線。


    “結果顯而易見,段宏宇在南焦區,隻是他順利逃脫後我才發現他比我想象中的要狡猾機敏些,他似乎還有些得逞後的挑釁。”周轉於案發現場,甚至肆無忌憚的抬運屍體,將車載空調改裝成麻醉機。


    他的叫囂已經蠢蠢欲動。


    “那一刻我才意識到他還有另外一個藏身的地方,或者說他根本就沒有躲藏,他一直都生活在我們眼皮底下。”


    “他行走的路線都在下水道裏。”


    “下水道?”木槿她有些詫異,而後想著,對啊,城市下麵密布著小水道。


    “我根據梧桐市下水道布位圖將被害者失蹤點和拋屍點繪製上去,我發現奧黛麗·瑪麗從下水道到這幾個地點都很接近。”


    “所以這就是你會去時氏集團的原因?”沈越他是在確認凶手走過的路線,他懷疑過自己是不是錯誤的,但看到木槿發給他那張照片是,所有的直覺全部成立。


    “知道為什麽叫犯罪心理學專家嗎?”沈越他不答反問著一個脫節的問題,又自問自答著,“因為他們站在的視角是在凶手身上。”


    木槿她腿有些蹲麻了,捏著拳頭輕拍著


    “是不是突然發現我是個很危險的男人?”


    他抬頭看著天空,霧霾陰沉沒有月亮,隻有幾點星子虛渺。


    當你凝望深淵時,深淵也在凝望這你,這是時年教她的,與猛獸打交道的人往往會變成猛獸。


    “如果有一天我走入迷途了,我希望拯救我的是你,或者是你逮捕我。”木槿她昂頭看著他的側臉,他的語氣一半認真,一半玩笑。


    “神經病。”木槿她起身,拉開車門坐進駕駛位上,未完全褪去的麻木感引得她肌肉有些發疼。


    突然發現“做案”一時爽,破案火葬場啊,感覺都是bu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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