衝繩那霸機場,距離飛機起飛還有一段時間。


    “嗚~~~~”


    “哈哈哈,大西!快滑過來!”


    “我來了!讓開一點!”


    佐倉小姐和大西紗織兩人,正像孩子一樣在機場大廳地麵上滑行著。


    夕陽從大玻璃外映照進來,廳裏像是打了燈光一樣,停在跑道上的飛機,更像是一張被攝影師為了拍照,綜合考慮光線後特意擺放上去的。


    村上悠架著腿,看著嬉鬧的兩人,想起半年前,為了幫助陷入靈感枯竭的東山柰柰,他,還有中野、佐倉、東山四個人,雨夜乘坐新幹線去《月色真美》取景神社的事。


    今天,他為了讓佐倉小姐消氣,又臨時乘坐飛機來衝繩。


    再加上四國高鬆和京都之旅,這一年他也算去過不少地方。


    等上了飛機,滾輪離開跑道,機身平穩下來後,兩個剛才還在機場地麵痛快滑行的孩子,立馬睡了過去。


    坐村上悠旁邊的一個女工作人員說:


    “她們兩個昨天白天玩了一整天,晚上又錄節目到很晚,今天又起的早,早就累了。”


    “嗯。”


    村上悠看著兩人的睡臉,黑眼圈的確更重了。


    “我這裏有她們兩個昨天晚上試穿睡衣的視頻,村上桑要看嗎?”女工作人員笑著說。


    村上悠這次來並沒有帶書,正想著用什麽來打發時間,聽她這樣一說,也就欣然同意了。


    她拿出電腦,打開了《衝繩素材·未剪輯》的文件夾,又雙擊《夜晚》的視頻。


    村上悠還想著,無非就是換睡衣的正常視頻,結果一看:


    大西紗織的還好,隻是露出大片雪白的肚子。佐倉鈴音是真的不妙,隱約能看見雪白的下乳。


    “這個給我看真的可以嗎?”村上悠指著視頻說。


    “村上桑的話,不管是佐倉桑,還是大西桑,都不會有意見吧?”女工作人員帶著促狹的笑容。


    村上悠也不知該說什麽好,佐倉鈴音也就算了,大西紗織是什麽情況?還好隻是肚子而已。


    考慮到現在的氣氛,自己說出這個問題恐怕會讓這個自作主張的女工作人員感到自責,他還是選擇了沉默。


    看完睡衣視頻,女工作人員又給他推薦了他本人彈奏三弦琴的視頻。


    未剪輯的視頻很長,等看完,飛機已然到了夜晚東京的上空,準備在羽田機場降落。


    眾人分開後,村上悠提議去買帽子。


    兩人在路邊隨意地走著,四處尋找賣帽子的店。


    “你,去衝繩,幹什麽去了?”佐倉鈴音猶猶豫豫說了這麽一句話。


    “工作啊。”


    佐倉鈴音停下腳步,站在原地,雪白的臉麵無表情。


    她穿著黑色的薄線衫,下擺塞進褐色長裙裏,站在路燈下,像是任由攝影師拍照的雕塑。


    她不走,村上悠自然也不能走。來來往往的人,路過他們時,都下意識看兩人一眼。


    沉默維持了兩分鍾,佐倉鈴音冰冷地開口:


    “村上。”


    “我在。”村上悠輕聲回應。


    記憶力好,的的確確是他的優點。


    佐倉小姐仰頭看向夜空,嘴唇緊抿著,剛才還緊繃著的臉已經控製不住笑意。


    隨後,她又像是無奈又像是撒嬌地說:


    “你這個人真是......討厭!”


    她跺了跺右腳,樣子十分的可愛。


    村上悠對她心生憐惜——這樣好的一個女孩,為什麽會喜歡上自己呢?


    他決定把她哄開心了。


    “佐倉。”


    “嗯~~”


    “我去衝繩是為了找你。這次活動也是特地找811臨時加進去的。你回家的三個月,這次不和我說話的一周,我都感到十分的寂寞......”


    “哎呀!你幹什麽呀?”佐倉鈴音連忙拉著他快走起來,“這是大街上啊!”


    村上悠任由她拉著自己走在人群中,看著夜風吹起她耳邊的碎發,露出早已紅透的耳朵。


    那輪廓,漂亮極了。


    佐倉鈴音買了一頂紅色的貝雷帽,卻沒有戴,放在了隨身攜帶的包裏。


    “我們回來啦~”


    “鈴音姐!悠哥哥!有沒有給我帶禮物!”


    “當然!給凹醬你買了不少東西哦~”


    “啊——鈴音姐,我最喜歡你了!”


    “悠哥哥,你呢?”


    “隻去了幾個小時也要買嗎?”


    “當然!”


    “沒有的。”


    “我最討厭你了,悠哥哥!”


    “這樣啊。”


    “哼~~~,悠哥哥,凹醬現在非常的生氣!”


    “有多生氣?”


    “下周不帶我去上野動物園就一直生氣下去的那種生氣!”


    “我下周還想帶你去富士急遊樂園來著,看來隻能算了。”


    “那,那個啊,也,也不是不行啦~”


    糊弄完悠沐碧,看著分完禮物,又在討論下周日去遊樂園玩哪些項目的四人,村上悠想著,這個星期,總算是以快樂結束了。


    晚上十一點半下樓上廁所時,村上悠正好遇到看完台本,準備回臥室睡覺的中野愛衣。


    “村上君。”


    “嗯?”


    “男孩子猶猶豫豫可不好。”


    村上悠一愣,“什麽?”


    “晚安。”中野愛衣轉身進了房間。


    上完廁所,村上悠躺在床上,卻怎麽也睡不著了。


    等到十二點,渾身莫名燥熱起來,他掀開被子,站在窗前,眺望在夜晚因為燈光而格外顯眼的東京塔。


    東京都內燈火通明,頭頂雪白的明月被拒絕在這座城市的門外。


    四月十三號,周一,中雨。


    村上悠刷完牙,等其他四人的時候,發現院子裏的櫻花落了一地。那顆碩大的古櫻樹隻剩下有些醜陋的枯枝。


    等到夏天的時候,上麵才會長滿綠葉。


    “看什麽呢?”


    村上悠回頭看向中野愛衣,她今天穿了白色長袖,黑色長裙,笑盈盈走到他身邊,和他並排站著,一起看著沒有櫻花的櫻花樹。


    “都落了呢。”她有些惋惜的感歎道。


    “是啊。”


    村上悠想起深夜和她的簡短對話,一時間又陷入遐思,不知道說什麽好。


    “怎麽了?”中野愛衣偏過頭看著他,擔憂地問:“沒什麽精神的樣子。昨晚沒睡好嗎?”


    “沒。周一病而已。”


    “村上君也有不想上班的時候啊。真稀奇呢~”


    “我現在有點怕明天這個詞。”


    “這可不行哦,村上君。作為男人,遇事要解決,逃避不是辦法”


    “遇事要解決,逃避不是辦法。”村上悠重複了一遍她的話,又歎道:“做男人太難了。”


    “什麽太難了?快走啦~~”佐倉鈴音優美而爽朗的聲音從玄關處傳來。


    “走吧。”中野愛衣輕聲說。


    “好。”


    村上悠最後望了眼矗立在中庭,光禿禿的古櫻,往玄關走去。


    東京都內的櫻花的花期,隨著這場雨到來,恐怕要提前過去了。


    在巷子口分開,村上悠和佐倉鈴音東山柰柰三人一起,準備去參加《七人魔法使》的活動事前商談。


    “鈴音,衝繩好玩嗎?”


    “好玩是好玩,但一直被路人看著,玩得不是很盡興。”


    “下次有空我們一起去吧,去衝繩潛水!”


    “好啊好啊,正好這次去沒潛水來著。”


    東山柰柰往後看了眼落在後麵的村上悠,輕聲說:“村上君表現怎麽樣?”


    “什麽表現怎麽樣?”


    佐倉鈴音把臉微微遠離東山柰柰呼出熱氣的嘴,有點熱。


    “嘿嘿,別裝啦,村上君去衝繩找你,還是我讓他去的呢。”


    “你讓他去?有什麽東西我幫你帶好啦,為什麽要讓他去?”


    東山柰柰低聲笑著說:“我們兩個是姐妹啊,怎麽能不幫你呢?”


    “你在說什麽啊?我聽不懂。”


    佐倉鈴音直視著前方,加快了步伐。東山柰柰咬著下嘴唇可愛且狡猾的笑了笑,快步跟上。


    到了約定的地點,除了三人外,還有《七人魔法使》的其他女聲優。


    座位沒有固定,但像聲優們坐一起、工作人員坐一起的基本規則還是有的。


    村上悠聽說《七人魔法使》裏女主角的聲優原由實已經結婚,所以直接坐在了她身邊。


    原本以為村上悠會坐自己身邊的佐倉鈴音,經過他時,直接偷偷踹了他椅子一腳。


    人妻原由實很驚訝。


    在《七人魔法使》配音的時候,她努力接近村上悠,卻一直被不冷不熱的拒絕。


    按照村上悠的習慣,不管角落邊坐的女聲優是誰,他都會去角落坐下。


    但現在,卻坐到自己的身邊。這次她坐的位置並不靠在角落啊!


    這是,什麽個情況?


    似乎聞到了村上悠身上淡淡的香味,又像是感受男人那澎湃的熱量,新婚人妻原由實,有些不安地扭動著腰身。


    “好久不見,原由桑。”


    主動打招呼?村上君在主動和我打招呼?


    人妻原由實因為驚訝而停止了不安的動作,隨後立馬道:“好久不見,村上桑。”


    “聽說你結婚了?”


    “啊?嗯,是的,新年的時候。”


    “恭喜啊。”


    “謝謝,謝謝村上桑。”


    “叫我村上就可以。”


    “啊?”


    人妻原由實,有點臉紅,隨後又開始不安地扭動身子。


    半晌,小聲說:“村上桑,這樣,是不可以的。”


    村上悠奇怪地看了她一眼,叫個名字哪裏不可以?


    不過無所謂,他隻是順口說一下,別人怎麽稱呼他,他都無所謂。


    至於人妻原由實心裏是怎麽想的,更是無關緊要的事。


    他找同樣許久不見的釘宮未夕聊了會天,沒過一會,會議開始。


    問到{這樣是否可以},回答{可以};詢問{大家還有其他意見嗎},沉默不作聲;


    如此度過了會議。


    出了大樓,村上悠和佐倉鈴音一起去《四月》片場。


    電車上隻有一個位置,兩人誰也沒坐。抓著扶手,一起對著空座。


    空座旁邊的一個帶口罩的男子,總感覺兩人在俯視自己,注意到兩人偶像般的顏值後,幹脆地戴上耳機“睡過去了”。


    “村上。”


    “我在。”


    佐倉小姐抿抿晶瑩的嘴唇,“你和原由實桑聊得很開心呀,都說了什麽呀?”


    “開心?哪有這種事?隻是隨便說了些很隨便的話題。”


    “那你們隨便的說了哪些隨便的話題?”


    “我說,新婚快樂。她說,謝謝村上桑。我又說,叫我村上就好。她又說,不可以。”


    佐倉鈴音聽他一本正經地複述,忍不住笑著捶了他一下。


    “為什麽不可以啊?叫你村上怎麽了?”


    “我也在好奇。”


    佐倉小姐來了興趣,嘰嘰喳喳、嘀嘀咕咕地圍繞著這個問題,開始了環繞地球三圈的推理過程。


    其中過程之曲折,讓村上悠都暗暗記在心裏,準備寫《屆不到的愛戀》時看能不能用上。


    想到這件事,再想到今天已經十三號,村上悠已經開始想著,要不要把這個月不能交稿的理由先想好?


    最後能不能按時交,還是一個問題,但有備無患總好過依賴臨時的靈機一動。


    “......所以!”佐倉鈴音還在做推理,“經過我的分析,原由實桑的老公肯定是一個醋壇子,不允許自己的夫人叫其他男性姓。”


    “姓而已,何至於這樣?”


    “怎麽不至於?”佐倉小姐對於自己的推理結果有著完備的過程:“就像有些人,對於別人稱呼自己名,顯得很隨意,而有些剛好相反,隻允許喜歡的人和長輩稱呼自己名。每個人的接受程度是不同的。她老公可能比較極端。”


    “有道理。”村上悠沒有和她爭辯的想法。


    但村上悠還是不能理解為什麽要這樣提防他?


    其他男性也就罷了,他村上悠對有男友和有丈夫的女性,是徹徹底底地沒有興趣的啊。


    佐倉鈴音得意且滿意地笑了,然後問:


    “村上,你以後結婚了,介意自己的妻子稱呼其他男性姓嗎?”


    “姓可以。”


    “名呢?”


    “當然不行。”


    “在你們結婚之前,你的妻子就已經叫對方名呢?”


    “改。”


    “看不出來,”佐倉鈴音打趣似地嘲諷,“你占有欲挺強。”


    “我也就占有欲強這一個缺點了。”


    “丈夫表現出對妻子的強烈占有欲,我認為很好啊,是一個優點呢。”


    “算缺點吧。我把自己拾掇拾掇,也就整理出這麽一個可以說是缺點的地方。人是不可能也不能完美的。”


    “你這人,怎麽這麽自戀?!以前沒看出來啊!”


    “不是自戀,隻是有自知之明。”村上悠說,“你能說出我其他缺點嗎?”


    “多了去了!”


    “哦?”


    “不洗臉!”


    “哪有?我洗的呀。”


    “不用洗麵奶,不算洗臉。”佐倉小姐像是誦讀聖經。


    “好,這算一條。我有兩個缺點。”


    “還有!台本上從來不做筆記!”


    “做的呀。我都記在心裏。”


    “好記性不如爛筆頭。”


    “有道理。”村上悠心悅誠服,“三個缺點。”


    “還有呢!經常去新宿喝酒!”


    “得,得,這世界上果然沒有完美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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