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九日,中午。


    佐倉誌伸長發飄飄,短袖牛仔褲,打扮的十分年輕。


    牛仔褲緊繃,雙腿愈發顯得修長,臀部曲線豐潤而優美。


    她邁著像年輕人一樣輕盈的步伐,走進約定好的餐廳。


    找到包廂,一走進去,就看到撐著下巴的女兒。那張和她被無二致的臉,正出神的望著某處。


    “鈴音。”


    “媽媽。”佐倉鈴音回過神。


    “想什麽呢?”


    “沒什麽。”佐倉鈴音笑著搖搖頭,“快點吃飯吧,菜我已經點好了,吃完正好去電影院。”


    之後,不管是吃飯也好,看電影也好,誌伸都發現自己的女兒心神不寧。


    看完電影,兩人手挽著手走在澀穀街頭。


    “是村上君的事吧?”


    “啊?”


    佐倉誌伸笑起來:“一看就知道啦,你這樣子,除了因為他,還能有什麽原因?”


    鈴音沉默一陣,幽幽開口:“媽媽,你是怎麽看的呢,我和村上的關係?”


    “怎麽看?具體哪方麵?”


    “就是我該怎麽辦,以後又會怎麽樣。”


    “你都已經離不開他了吧?”誌伸調笑著說,“我說什麽還有用嗎?”


    “媽媽!”


    “好吧好吧。怎麽了?上周末回來的時候,不還興高采烈嗎?讓你留下來吃晚飯,都等不及的樣子。”


    佐倉鈴音把今天“種醬”的事說了。


    “種醬和他以前不是很熟,就突然之間,兩人關係就這麽好了。”


    “所以你就擔心,是不是比起你,他更喜歡那個女人?”


    “......嗯。”


    “我想應該不是。”不等鈴音高興和問為什麽這麽判斷,誌伸又繼續說:“但如果我是你,就幹脆地放棄他。”


    “為,為什麽?”


    “村上這個人啊,你說他好,他還吊著你,另外又和其他女聲優有來往;你說他壞,他既沒有和你、還有其他女人睡覺,也沒問你要錢......”


    “什麽睡覺呀!真是的!”


    看著女兒緋紅的臉,誌伸感覺自己或許才是生在新時代的女性,女兒是老古董。


    她笑著繼續說:


    “他本身說話有趣、本事大,也足夠上進,長相更不用說,我要是年輕的時候遇到到,可能就不嫁給你爸爸了。”


    “媽媽!”


    “好了,不逗你了。和你說說,我這個四十歲女人對他的最終看法吧。和他在一起,必定會很幸福。”


    “他哪有那麽好?”鈴音抿抿嘴,笑著說。


    “我說的是在一起後哦。”誌伸看著女兒,“想和他在一起,怕是很難很難的事,換了我,轉頭就去找一個眼裏全是我的男人,懶得在這種考慮事情方式古怪的人身上浪費時間。”


    “古怪?村上哪裏古怪啦?”鈴音不樂意。


    “在不知道自己能賭馬贏錢的情況下,把剩下所有的錢都給你,自己就留八千日元。你說他放長線釣大魚,你這魚也早就上鉤了。完全不知道這個男人在想什麽,還不夠奇怪嗎?”


    “我,我哪有上鉤!”


    “那我問你,他說他缺錢買房,問你要一個億,你給嗎?”


    “我才不給呢!”


    “是嗎?”


    “恩!”


    “他說買了房,立馬結婚,為了給孩子一個家。這樣以後你父母——就是我和你爸——不同意,也舒適地在東京過下去呢?”


    “不會的。”鈴音笑著說,“那家夥天天說著買房,卻從來不把錢放在眼裏,也有的是辦法賺錢。媽媽你可能不知道,他有一個咖啡冠軍徒弟……最近養了鸚鵡,賺了……”


    看著女兒自豪地滔滔不絕,誌伸突然改變了主意。


    自己的女兒恐怕已經愛死這個村上悠,自己怎麽說也沒用了。


    不過如此深愛一個人,本身就是一種了不起的事。


    況且就算最後失敗了,佐倉家的財富,也不會讓她活成普通人的樣子,就像當初同意她去從事聲優一樣。


    打定主意後,誌伸笑著說,“鈴音,你從小就有一種性格:越是辦不到的事,越是要去做。還記得小學五年級的事嗎?”


    “什麽?”鈴音一愣,不知道為什麽媽媽突然說起這個。


    “你班級一個女孩子嘲笑你身體弱,以後嫁不了人,一定難產。”


    “記得。”鈴音笑起來,“後來我又是打籃球,又是練體操,還拿了賞呢。”


    “那段時間很辛苦,我問你為什麽要做到這種程度,你當時說的話,我現在都還記得呢。


    【別人都說我做不到,但我卻做到了,而且做得非常好,這樣不就很有趣嗎?】”


    “哈哈,沒錯!我就喜歡做這樣的事情!”


    “是啊。”誌伸說,“要和那麽麻煩的村上走到一起,困難不會少,但你也足夠固執,我想一定會成功的。”


    “媽媽。”


    “你想想,現在有女人被他親切的稱呼著,有女人和他傳緋聞,但最後,他卻每天摟著你睡覺,一起生兒育女。


    別人打電話來家裏,問{村上在嗎?},你說{你好,請問是找我丈夫村上悠,還是找我村上鈴音呢},這不是頂頂有趣的事情嗎?”


    佐倉小姐想象了一下那種場景,低頭笑起來。


    她抬頭,眨著亮晶晶地眼睛:“謝謝你,媽媽。”


    誌伸笑著給女兒整理{剛才因為低頭而散落}的幾縷秀發。


    ——————


    下午,《空戰魔導士候補生的教官》片場,村上悠日常站在自動販賣機前,挑選沒喝過的飲料,等待試配環節開始才進配音室。


    他看中一款像能量飲料似的飲料,瓶子也是藥水瓶那種。


    往投幣口塞了錢,飲料掉下來,發出“哐當”的聲音。


    他彎腰拿起,擰開瓶蓋,準備喝一口......


    “喂,村上君,你給我稍微過來一下。”是中野愛衣的聲音。


    他側過頭,看到中野愛衣、東山柰柰還有種田梨紗並肩站在走道上,看樣子似乎是一起從其他片場過來的。


    “哦。”他應和一聲,沒走過去,準備繼續喝飲料。


    “給我過來。”中野愛衣勾勾手。


    飲料都到了嘴邊,村上悠想了想,斟酌了斟酌,思量了思量,還是放下。


    一麵擰上瓶蓋,一麵走過去:“怎麽了?”


    東山柰柰站在中野和種田中間,嘴唇可愛的蹙成一點,臉不動,大眼珠子左看看右看看,十分靈活。


    “下午好啊,村上君。”種田梨紗熱情地打招呼。


    “下午好。”


    “村上君,”中野愛衣說,“井口桑還有三天過生日,我打算在晚上給她錄製一個視頻祝福,你也一起來吧。”


    “何必那麽麻煩,我和她又不......”


    “聽我的!”中野愛衣笑著說。


    “......好吧,反正我晚上除了做飯,也無事可幹。”


    中野愛衣又甜又溫柔地微笑起來:


    “《遊戲人生》要製作劇場版了,到時候大家又會在一個片場,生日祝福還是要的。”


    “這樣。”村上悠點頭。


    “對啦!”東山柰柰右手遮嘴,“種醬,你是7月12號的生日,對吧?”


    “是啊。”


    “那天我們《點兔》劇組一起聚餐怎麽樣?”說完,東山柰柰又看向村上悠:“村上君也一起來啊。”


    “我就不去了。”


    且不說村上悠已經大概猜到為什麽今天中野愛衣會用這種語氣說話,就說他本身,他不想再和其他女性有聯係。


    “是啊,我們是女子會,讓村上君一個男孩子去,不是很尷尬嗎?”中野愛衣說,“到時候讓他做一個好吃的蛋糕,我們帶過去就行啦。”


    “這有什麽?”種田梨紗毫不在意地說,“我和村上君也共演了很多,請他來生日會也沒什麽。村上君,請務必要來啊!”


    “就是就是。”東山柰柰繼續說道:“《點兔》的女孩子們都和村上君熟悉,沒關係的。”


    村上悠又和中野愛衣對上視線,那眼神冰冷得讓他想起自己臥室裏,買來之後、沒用過幾次、就與灰塵為伍的三萬日元的空調。


    “這麽為難嗎?”種田梨紗直接上前兩步,拍拍村上悠的肩膀:“因為《遊戲人生》給井口裕香慶生,卻不參加我的生日會,我可不允許啊,村上君。”


    村上悠看到東山柰柰擺出“哦!”地驚訝姿態,兩個大眼睛裏全是看熱鬧。


    “......既然種醬都這麽說了,我們就一起去吧,村上君。”中野愛衣微微一笑。


    “......嗯。”村上悠判斷,這次的中野愛衣是真的生氣了。


    剛才雖然語氣有些高高在上,其實隻是兩人之間的趣味,但在那個冰冷眼神後的微笑,是她特有的生氣標誌。


    “我先走啦。”中野愛衣揮揮手,往另外一個配音室去了。


    四人是同一個錄音棚,但她是隔壁《aldnoah.zero》第二季劇組的,而其餘三人是《空戰魔導士候補生的教官》劇組。


    村上悠重新擰開瓶蓋,喝了第一口飲料。


    “村上君,這次的味道怎麽樣?”東山柰柰期待地問。


    “難喝。”


    他想著,現在已經入夏,周日有空給空調擦灰吧。


    走道牆壁外,仍然下著十分應景的梅雨。


    配音休息時間,村上悠在東山柰柰單獨去上廁所時,找到和她聊天的機會。


    “你剛才為什麽要那樣做?”


    “什麽?”東山柰柰快速地眨眨眼,望著村上悠。


    “你為什麽要幫種田梨紗?”


    “嗯?生日聚會啊,什麽幫不幫?真是搞不懂你啊,村上君。”


    “說實話。”


    兩人對視著,東山柰柰的臉光滑的似乎水珠都站不穩,兩個眼睛又大又圓,睫毛很長。


    哪怕她什麽表情都不做,整個人也顯得十分可愛。


    “好吧好吧。”東山柰柰微微嘟嘴,“愛衣醬想要獨占你啊,我怎麽能讓她得逞呢?”


    “說的什麽話你!”


    “我幫助種醬,是因為漂亮的女孩子一旦多了,村上君你舍不得,自然而然就會變成一夫多妻製。到時候不管村上君你娶誰,我都可以給東山家延續香火!”東山柰柰一臉得意。


    “離奇!”


    東山柰柰突然貼到村上悠懷裏,摟著他的脖子,深情地望著他。


    “村上君,我永遠地站在你這邊哦。”


    “你怕是給後宮動畫配音配多了。少胡思亂想。”話是這樣說,村上悠心裏卻像掠過一道閃電,但隨後又立馬清醒過來。


    有這種想法的,恐怕隻有東山柰柰一個人,要不然他何至於踟躕到現在。


    “村上君,我香不香?”


    “什麽?”


    “香不香?”


    兩人貼在一起,村上悠自然能聞到她身上無法辨別出具體是哪一種香味的氣息。


    “香。”


    “可愛不可愛?”


    “可愛。”


    “你舍得讓這麽香、這麽可愛的我,像這樣,靠在別的男人懷裏嗎?”


    “唔。”


    “舍不舍得?”東山柰柰用下巴點點村上悠的胸膛,“嗯?”


    “......應該是舍不得。”


    “所以啊,我們聯手吧,怎麽樣呢?”


    村上悠突然好奇起來,問她:“為什麽會有這種想法,和其他女孩子一起跟我在一起?”


    “嗯......你看啊,我最好的幾個朋友,鈴音醬、愛衣醬還有種醬,都對你有意思。我們之中誰和你在一起,友誼都會出現裂痕,是吧?


    大家都在一起的話,唯一的問題就是晚上誰陪誰睡,相處還是像以前一樣,還能一輩子在一起。多好!”


    “厲害。”村上悠打心底的心悅誠服,“能這樣想的,絕對隻有你一個人。”


    “愛衣醬和鈴音醬她們也是因為在乎彼此,所以才沒有徹底說清楚吧。不僅村上君你在猶豫,她們也在猶豫。”


    “是嘛。”


    村上悠早就顧慮到這一點,很清楚事情的棘手程度,一旦他做出選擇,有些東西注定要改變。


    “所以村上君,你隻有跟我合作這一條路!”東山柰柰點點頭說,“為此,我們先執行第一步計劃!”


    “什麽計劃?”


    村上悠心裏認定東山柰柰的一切計劃,在人類的占有欲前,注定都是徒勞,但仍然下意識問出口。


    “村上君有沒有聽說這樣一句話,【男人使用有過關係的女人是很方便的】。”


    “第一次聽,感覺似乎有點道理。”


    “我們的第一步計劃,就是村上君,你,偷偷地和所有人發生關係!另外,我還考慮到為了計劃順利,我們兩個可以先演練一遍。”


    “......”村上悠伸手攔住她的腰,把她從自己身上拽下來。


    “但是,”東山柰柰直接依在他懷裏,“我們現在還不能有孩子哦,我是非常喜歡做聲優、喜歡唱歌,才進入這一行的,不想這麽早退圈。等到三十歲吧,怎麽樣?”


    “不怎麽樣!”村上悠感覺自己被愚弄,使勁地勒住東山柰柰的腰。


    東山柰柰也不喊疼,隻是一個勁地劇烈喘息著,嘴角像是得意,又像是喜悅。


    口腔裏的熱氣,吹在村上悠的脖子上。


    她伸手摟著村上悠的背,輕聲說:“村上君,我們兩個就這樣一直在一起吧。”


    村上悠身體和掌心能感到少女的一切美好,心裏卻黯然神傷,鬆開了東山柰柰。


    “以後別說這些了。”


    東山柰柰抬頭望著他:“你是怕以後沒有辦法說服其他人,所以不想占我便宜嗎?”


    “有考慮這點的原因。”


    “村上君啊,你真是招人喜歡的不得了呢!”


    兩人突然陷入沉默。


    良久,村上悠才語氣柔軟地開口說話:“東山,我自己是真沒辦法。時間越久,越是無法做出選擇。原因各種各樣,實在難以處理。”


    “說出來呢,我們一起分析。”東山柰柰可愛地抿著小嘴。


    “你之前說的,你們之間的友誼。”


    “嗯,是一個。”


    “還有,我既無法看到佐倉孤獨落寞的樣子,也不想見到你靠在別人懷裏,還不能想想沒有中野的生活,你說怎麽辦?”


    “渣男!”東山柰柰突然罵了一句。


    村上悠笑道:“罵得好啊。”


    “村上君,你有沒有聽過另外一句話,【什麽都無法舍棄的人,什麽也改變不了】。”


    “2009年的漫畫,2013年的春季番,《進擊的巨人》。”


    “沒錯!”


    “你的意思,是說:想要繼續走下去,就必須割舍掉一部分?”


    “嗯~!所以,和我做吧,村上君!然後和鈴......”


    村上悠捏住她可愛的臉蛋:“閉嘴。”


    東山柰柰卻“嗯~嗯~”地閉著眼睛,撅著嘴,往村上悠臉上靠。


    因為嘴被捏著,靠近嘴唇的一塊粉嫩嘴皮能看得很清楚,上麵有一層幾乎透明的口水。


    村上悠把她推開。


    “迂腐!古板!哼!”東山柰柰使勁地點頭說道,“我上廁所去了!”


    看著東山柰柰走進女廁所,村上悠右手打開左手一直拿著的飲料,一口氣全部喝掉了。


    今天和東山柰柰的交談、親密接觸,讓他本就遲疑不絕的心意,更加模糊。


    東山柰柰是真的厲害,他一麵如此感歎,一麵往配音室裏走去,還想著該如何應付接下來佐倉小姐的怒火——因為稱呼的問題,中野愛衣都生氣了,醋壇子佐倉小姐怕是早就蓄勢待發。


    明明隻是叫了昵稱而已,不管是男聲優,還是女聲優,大家都有在叫,他村上悠怎麽一叫就出事了呢?


    出乎他的意料,當天晚上回到櫻花莊,佐倉小姐一點都沒生氣。


    甚至村上悠主動提議,以後不再叫種田梨紗“種醬”,都被她拒絕。


    村上悠甚至都開始猜測,她是否已經被東山柰柰說服了。


    不過佐倉小姐應該真的沒生氣。


    她生沒生氣,一眼就能看出來——對你不理不睬是很生氣,對你橫眉豎眼、陰陽怪氣,是還有的商量。


    不像中野愛衣。


    村上悠看著若無其事,聊著天,逗【杏杏】玩的中野愛衣,對方一旦生氣,除了剛生氣的那一會有一個壓迫力極強的眼神,此後再也沒有其他反應,隻是默默記在心裏。


    你永遠不知道,怎麽做、什麽時候,才能讓她消氣。


    中野愛衣一般也不會生氣,或者說,幾乎隻對村上悠生氣。


    就像佐倉小姐隻欺負他,東山柰柰隻對他投懷送抱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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