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晚晚天剛蒙蒙亮,就溜出宮。


    她之前找了專門替人租房買賣房屋的人,在孟玄文和懷王經常見麵的那個小院附近,也租了間小宅子。


    把準備好的包袱打開,裏麵的東西一一拿出來,對著鏡子開始收拾。


    不多時,她就從一個嬌俏的姑娘,變成一個長著三縷長須的三十來歲男子。


    頭發束起,扣在檀木冠裏,小麥色的皮膚,眉毛黑濃,眼窩深遂,鼻頭上有幾粒小斑。


    和原來的她,判若兩人。


    就連耳垂上的耳洞,都細細抹平。


    她抬手聞了聞,不知道是不是錯覺,總覺得身上有股淡淡的香氣。


    但為了今天這事,她昨晚沐浴,既沒有用香胰子,也沒有用花。


    大概是錯覺吧。


    她也沒有太在意,反正味道極淡,不仔細聞也聞不出。


    穿好深藍色錦袍,腰側係上一塊紅色玉佩,背上小藥箱,不慌不忙出門。


    她穿過街市,在小吃攤上吃過早膳,坐著小板凳聽了會兒傳聞。


    有的茶樓書場裏,抓風頭抓得特別快準狠的說書先生,已經把昨天的事兒當成書來說,熱鬧非凡。


    聽了一段,愉快地給過賞錢,她還去孟府門前看了會兒熱鬧。


    有傳言和書場的宣傳,孟府門前擠了不少人,轟好幾次都轟不走。


    時辰一到,綠檸就被送來,孟府半天沒讓進門,眾人在外頭又是喊叫又是起哄,再加上有之前的旨意,孟家也無力回天。


    熬了近半個時辰,還是開小角門,讓人進去。


    看著綠檸進了門,顧晚晚才輕笑一聲,去北康王府。


    北康王府的人見到她,上下打量問道:“這位先生,你找誰?”


    顧晚晚來之前吃一顆變聲丸,此時聲音略顯粗啞:“在下是來送藥材的。”


    “什麽藥材?”


    “當然是王爺要的藥,三星淩花草,”她拍拍小藥箱,“就在這裏。”


    “那好,你稍等。”


    沈弈淵正在書房,萬馬匆忙進來,臉上帶著喜色:“王爺,剛才門前的家丁來報,有位先生,說是有三星閉淩花草,求見王爺。”


    沈弈淵抬頭:“讓他進來。”


    “是。”


    萬馬趕緊到門外,打量顧晚晚幾眼,見她儀表堂堂,頗有幾分風姿,覺得她不是尋常人,又有王爺要的東西,不敢怠慢。


    “先生,您可是有三星淩花草?”


    “正是。”


    “那好,請您隨我來。”


    顧晚晚跟著萬馬進去,無聲翻個白眼,這個萬馬,平時說話直得像根木頭棍子一樣,差點把人噎死,今天倒是客氣。


    到書房門外,萬馬進去稟報。


    顧晚晚左右看看,也不知道現在明藥怎麽樣。


    算日子,也該發作了。


    正想著,萬馬出來請她進去。


    顧晚晚進屋,見沈弈淵坐輪椅上,膝蓋上蓋著薄毯,朵朵正在眯著眼睛,似乎是睡著了。


    他修長的手指放在朵朵的毛上,輕輕揉捏。


    “先生是何人?從哪裏來?”沈弈淵淡淡問。


    顧晚晚收回目光,清清嗓子道:“回王爺,草民葉早,乃是崇州人氏,自幼學醫,聽聞王爺要找三星淩花草,正巧,我用上有一株,所以,特意送來。”


    “葉早?”沈弈淵輕輕複念這兩個字,從唇齒間反複跳轉,帶幾分趣味。


    “崇州人氏?先生這口音,倒不怎麽像崇州。”


    顧晚晚心裏有點虛,下意識想摸鼻子,又改為摸胡子:“啊,王爺的耳朵真靈,在下的確……祖籍崇州,但並非是在崇州長大,自小就跟著師父學醫。”


    她心裏暗叫:快問我呀,問我在哪裏學醫。


    偏沈弈淵就不問,隻是略一點頭:“那三星淩花草呢?請先生拿出來,本王也要看一下成色,或是好,自當奉上銀子。”


    顧晚晚把藥箱放桌子上,打開取出裏麵一株藥草,被棉布包著,小心翼翼送到沈弈淵麵前。


    她習慣而自然地俯身,配合沈弈淵的高度。


    “王爺,您看。”


    沈弈淵的目光,在她耳朵上的掠過,呼吸微微一深,一縷若有似無的香氣,縈繞鼻尖。


    “本王並不懂,也沒有見過,不如先生給本王講講?”


    顧晚晚淺笑道:“好,沒問題。”


    她一邊把布打開,一邊說:“此物比較嬌貴,得用棉布蓋之保存,不過,雖然嬌弱,但如果保管得當,那它就能長久的保存下去,不會幹,也不會枯。”


    “王爺知道這是為何嗎?”


    “為何?”


    “因為,三星淩花草是毒草,它株內的毒素強烈,若是用得好,就是治病的良藥,如果用不好,那就是殺人的刀了。”


    沈弈淵看著她,聽她侃侃而談。


    在說這些的時候,她的神情和平時不太一樣,平時是肆意張揚,而說起這些的時候,那是眉眼間流露出的自信和篤定。


    顧晚晚,顧——隻留半邊取諧音為“葉”,晚——早。


    還真會取名。


    不得不說,這一手易容術,還真是精湛,能瞞過不少人的眼睛。


    要不是因為那對耳環的耳針上,抹了一點點香,一旦沾在皮膚上,就可經久不散,餘香悠長,沈弈淵也不能一眼認出,麵前的男子,會是顧晚晚。


    沈弈淵開口問:“葉先生覺得,本王這貓怎麽樣?”


    顧晚晚:“??”


    不是在說藥材嗎?我剛說到有毒,還沒有進入正題,怎麽就又扯到貓身上去了?23sk.


    垂眼看一下,她點頭道:“王爺這貓好得很,長得好看,也挺機靈。”


    沈弈淵:“睡著了也能看出機靈來?”


    顧晚晚:“觀其……睡相,還有麵相,也是能看出一二的。”


    沈弈淵順勢而上:“怎麽?先生不但通醫術,還會看麵相?”


    顧晚晚還沒想好怎麽回答,他又說:“那不如先生為本王看看。”


    “……”顧晚晚真是後悔,她哪會看什麽麵相?


    沈弈淵不容分說,把睡著的小奶貓扒拉醒,無視小奶貓的不滿,點著它緊皺眉的額頭說:“來,麵向先生,讓他給你先給你看看。”


    “……”顧晚晚臉上的笑都僵了,“王爺,其實,您和這貓都非常聰明,有句話說得好,寵物隨主人嘛。”


    “是吧,哈哈。”


    她自顧笑,笑完卻發現沈弈淵沒半點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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