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晚晚一時呆愣住。


    皇帝招招手,笑道:“晚晚,來。”


    顧晚晚不著痕跡地把抱著的花舉高,擋住半邊臉,湊到皇帝麵前。


    “父皇,您喚兒臣來,有什麽吩咐?”


    皇帝斂了笑,繃著臉問:“朕問你,你之前是不是幹了什麽事,沒告訴朕?”


    顧晚晚一頭霧水:那可多了。


    “父皇,您指什麽?”她擰眉故作深沉,“兒臣偷吃冰果的事?


    還是指讓小廚房做了兩份小酥肉的事?還是指故意讓阿離多寫兩份字貼的事?”


    皇帝聽完又忍不住笑:“你這個鬼精靈,如果是這種事,朕會叫你來嗎?”


    顧晚晚驚詫:“那是……”


    忽然感覺有人在拉扯她懷裏的荷花,低頭一瞧,正對上沈弈淵墨玉般的雙眸。


    四目相對,顧晚晚又想起今天一早的窘狀,臉又迅速紅了。


    她的臉掩映在幾朵微紅的荷花裏,當真是人比花嬌。


    尤其那雙眼,黑亮亮,似受驚的小鹿,宛若荷尖上的露珠飛濺到她眼中,碎成一片光。


    沈弈淵想起昨晚她酒醉,臉色緋紅,眼神迷離,抱著他不撒手,口口聲聲說“他是她的。”


    手指撚著一顆剛從她手中蓮蓬上摘下的蓮子,慢慢放進嘴裏:“很甜。”


    顧晚晚臉迅速紅炸,也不知道為什麽,總覺得他這句話有歧義。


    “晚晚,”皇帝開口,“弈淵若喜歡,你就把這些送給他吧。”


    顧晚晚清清嗓子,留下一朵荷,其它的都放到沈弈淵手裏。


    “朕剛才是認真問你的,你好好說。”


    顧晚晚腦子一片混亂,早忘了剛才的話。


    “啊?”


    “朕是問你,有沒有幹什麽危險的事,瞞著朕?”


    顧晚晚手撥著花瓣:“沒有呀,我除了跑出去玩會兒,就是在宮裏。”


    “嗬,”皇帝氣笑,“你倒會說,不在外頭,可不就是在宮裏。


    朕問你,孟家大兒子,叫孟……”


    “孟風淮,”顧晚晚下意識接話。


    “對,孟風淮,”皇帝短促笑出聲,“知道得倒是挺清楚,他剿殺匪徒,劫下藥車,分發給百姓的事,你可知道?”


    顧晚晚一愣,這回是真的。


    這事兒她的確知道一些,還是孟風淮告訴她的,但父皇是怎麽知道的?


    她下意識看沈弈淵。


    對方正在專注地吃蓮子。


    “你別看弈淵,他也是為了你好,你愛玩愛鬧,朕不管,但你不能孤身犯險,那些可是匪徒,真會殺人的!你知不知道?”


    顧晚晚一頭霧水:“父皇,我……”


    “好了,這次就罰你三……一個月俸祿,長長記性。”


    顧晚晚垂頭,皇帝看她這樣,又哭笑不得。


    “朕打算給孟風淮升個官職,你覺得怎麽樣?”


    顧晚晚又來了精神:“父皇,他救兒臣有功,又殺了匪徒,為百姓也做了不少,隻是升個官職?


    不如,世子之位……”


    皇帝擺擺手:“他還年輕,不急。升了官職,有了威望,還在乎什麽世子不世子嗎?”


    顧晚晚眼睛微亮:“父皇的意思是……”


    “朕沒有什麽意思,就是賞罰分明,年輕人做對了事,就該賞,”皇帝話鋒一轉,“有的做錯了事,就該罰。”


    “來人!”


    宋公公立即上前:“皇上。”


    “去傳旨吧。”


    “是。”


    皇帝看看顧晚晚和沈弈淵,眼底浮現幾分笑意:“好了,沒事你們就去忙吧,朕也要批折子了。”


    “那我把這支荷給父皇插起來,清新養氣。”


    她磨蹭著,見沈弈淵告了退,眼角餘光盯著他,直到瞧不見了,這才鬆口氣。


    溜出書房,還沒走多遠,就聽身後有人說:“多謝公主的蓮子。”


    顧晚晚微微閉眼,回身笑道:“王爺客氣,一點蓮子而已,算不得什麽。”


    “皇上升孟風淮為四品武將,令他去軍中曆練,公主可還滿意?”


    顧晚晚剛才真沒細問,孟風淮本來是五品都尉,在京中實在不顯眼。


    何況他又是軍侯府出身,一度成為笑柄。


    但如果是四品武將,那就不同了,別看五和四,隻相差一個數,但實際猶如鴻溝。


    何況還是武將,不再隻是個都尉。


    她心頭大喜,這消息對於孟玄文母子來說,都不能算是耳光,應該是鐵巴掌。


    她篤定,孟風淮絕不是個省油的燈。


    前世那麽艱難他都能收斂鋒芒,暗渡陳倉,迷惑那麽多人,何況這一世還給了他這樣的好機會。


    “滿意,”顧晚晚連連點頭,“非常滿意。


    父皇說得對,給他機會,讓他自己去掙軍功,贏威望,可比什麽世子之位的虛名強多了。


    再說,他將來有了軍功,還怕拿不到世子之位?”


    沈弈淵嚼一粒蓮子,咯吱吱響:“公主似乎很為孟風淮打算。”


    “啊?”顧晚晚趕緊斂住笑,“不是,當然不是,我就是不想讓孟玄文好過!讓他們自己掐起來。”


    “王爺還不知道吧?之前我不是向孟玄文借書給你治腿嗎?


    說好的借,後來他又說沒有了,多小氣!”


    “就為這?”


    “當然,”顧晚晚點頭,“他出爾反爾,當然要讓他知道厲害。”


    沈弈淵嘴角微翹:“公主放心,孟家接到聖旨,一定會如你所願。”


    他說得一點不錯,孟平洲今天日上三竿時才回來,孟玄文更是連門都沒出。


    府裏的氣氛壓抑又詭異。


    恰逢此時,聖旨到了。


    所有人都趕緊出來接旨。


    孟平洲扭頭看看,不見孟風淮的影子。


    本來就壓著的火瞬間竄出來:“那個逆子呢?”


    侯夫人陰陽怪氣地說:“風淮經常不在家過夜,侯爺又不是不知道,這會兒沒回來也正常。


    在外麵過夜美得很,能像侯爺這樣一早回來的,也是不多。”


    孟平洲臉通紅,當著下人和傳旨太監的麵,又不好對她發作。


    “去,把那個逆子給本侯找回來!我定要打斷他的腿!”


    傳旨太監一甩手中拂塵:“侯爺所指的,可是大公子嗎?”


    孟平洲勉強扯出個笑:“不錯,公公稍候,那個逆子整天不著調,現在還沒有回來。”


    他平日也是這樣說,一向習以為常,但這次,傳旨太監目光古怪的看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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