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晚晚還沒明白沈弈淵說的“開始”是什麽意思,千軍就走到馬車旁,放出一隻信鴿。


    白色的影子一掠,似一道閃電,飛入夜色消失不見。


    麵對層層計策,步步為營的布局,顧晚晚感覺自己像是大海上的一葉舟,忽上忽下,手心裏滲出薄汗。


    她對沈弈淵由衷敬佩,前世的她真是瞎了眼,竟然對沈弈淵避而遠之。


    沈弈淵抬眼看她,見她望著遠處,神情激動又緊繃,把身後的引枕取下來,遞過去。


    顧晚晚正暗罵自己,見他遞過引枕來,不明所以。


    “休息一下吧。”


    顧晚晚心頭泛暖,連忙擺手:“不,不用了,王爺,您還是靠著吧,會舒服些。”


    “你坐下,這樣站著晃得我眼疼。”


    顧晚晚:“……哦。”


    她接過引枕,放在山坡上坐下。


    的確是舒服多了。


    哎?她剛才好像沒晃來晃去吧?不是一直站著沒動嗎?


    “困了嗎?”沈弈淵又問。


    “沒有,不困,”顧晚晚眼睛放光,“這麽有意思的事,怎麽可能困?王爺,那信鴿幹什麽去了?”


    “送信去了。”


    “……哦。”


    沈弈淵見她呆萌的模樣,嘴角翹翹又壓下:“明天是上朝日,我去上朝。”


    “啊?”顧晚晚算著時辰,“那不會太累嗎?沒多少時間好睡了。”


    “嗯,”沈弈淵看著山坡下的火堆,“等我上朝的時候,你隨我一路回宮,等我下朝時,再帶你一起回王府吃早膳。”


    顧晚晚目瞪口呆,一時沒反應過來。


    這是……折騰什麽呢?


    千軍在一旁聽著也是一片淩亂:王爺的腦子,最近好像不咋好。


    真是愁人呐,等下次見到葉先生,還是要多問問。


    沈弈淵臉上平靜,心跳其實很快,讓他說出方才的那幾句,其實很難。


    隻不過,他實在想和顧晚晚一同吃飯,聽她嘰嘰喳喳說個沒完,看她吃得像隻小倉鼠。


    一點公主該有的樣子都沒有,除了他,估計都會嫌棄她吧?哼。


    三人正各懷心思,遠處燈火晃動,人歡馬炸,又來了一隊人馬。


    顧晚晚立即站起來,往遠處張望著著熱鬧。


    這又是誰來了?


    火把高舉,跑得飛快,到近處發現他們穿的是捕快差官的衣裳。


    京兆府的人。


    石抱石穿著便裝,都沒來得及換官服,從馬車上下來,直奔那幾個火堆。


    他帶的不是普通衙役,而是擅長辦案抓凶的捕快,他們下馬就開始查看線索痕跡。


    還有兩個仵作,也一同加入。


    京兆府雖比不得大理寺和刑部,但石抱石為人正直,對案子要求嚴苛,所以,他的手下都幹勁十足,非常賣力。


    能力絲毫不比大理寺和刑部的差官低。


    “大人!這些被燒毀的應該是車架,從未燃盡的東西來看,似是草藥,”捕快吸吸鼻子,“還有草藥香。”


    石抱石也聞到,點點頭,吩咐身邊的人:“記下,再查!”


    不多時,他們很快有了結論,這幾輛是藥車,被燒死的是押送藥車的人,有人撿到半塊牌子,看得出來是草木堂的人。


    一名捕快拿著一支箭,仔細摩挲半晌,表情驚愕:“大人,有發現!”


    ……


    直到在回去的路上,顧晚晚還很激動。


    偷眼看看沈弈淵,見他微合著眼睛,又沒敢多問。


    “公主有什麽想問的,隻管說。”


    “王爺,你在邊關的時候,打仗也是這樣嗎?有一步看三……不,看十步?”23sk.


    沈弈淵睜開眼:“行軍打仗,比這個更複雜,要考慮的因素更多,計劃也要更周詳。


    否則,不單是計劃失敗,是要丟失很多人命,白白折損兒郎。”


    顧晚晚堅定道:“王爺說得極是,誰都是父母養的,疼著愛著長。


    他們英勇無畏,敢投軍,敢上陣殺敵,身為將帥,的確是該為他們的生命負責。”


    沈弈淵眸底中的涼意緩緩退去:“公主是這樣想的?”


    “我也沒有上過戰場,隻是聽說,等王爺腿好了,帶我去趟邊關吧,我也想看看大地遼闊,高山峻嶺。”


    沈弈淵心髒微微一顫:“公主此言當真?還是玩笑戲言?”


    “當真,絕無虛言。”


    沈弈淵手指輕撚腿上的薄毯:“一言為定,不許反悔。”


    顧晚晚認真點頭:“好。”


    隨即,她看到,沈弈淵伸出手指。


    “??”


    “拉鉤,”沈弈淵注視著她說,“你上次也是這樣的。”


    顧晚晚一呆,臉色迅速爆紅。


    上次!她喝醉的那次!


    她低下頭,迅速伸出手指,和沈弈淵的一勾。


    沈弈淵無聲笑笑,心情愉悅。


    還沒到王府的時候,顧晚晚就有點困,頭一點一點。


    一到王府,她又激淩一下醒過來。


    窘迫地不知如何是好。


    “王爺,你房間的床雖然寬大……但是我……一貫睡覺不老實,要不,給我另安排一個院子吧。”


    她真是鼓足了勇氣說這話。


    沈弈淵略有些詫異:“已經命人去安排,怎麽?公主以為,我是想讓你和我睡一處?”


    “公主誤會,你我雖然有婚約在身,但總歸沒有大婚,你放心,為著你的清譽著想,我也不會那麽做。”


    他聲音低下去,似帶著蠱惑的魔力:“其它的,要等到大婚之後。


    或者,你要等不及,我可以向皇上奏請,早訂婚期,如何?”


    顧晚晚心都要從腔子裏跳出來,羞怯地不敢抬頭:“我……不是那個意思……”


    一開口,發現自己聲音又顫又磕巴,幹脆閉嘴不言。


    沈弈淵難得愉悅地笑出聲:“時候不早,公主早些歇息,明日一早,我會派人來請。”


    顧晚晚看著他的背影,手拍拍滾燙紅透的臉:“顧晚晚啊,你真是沒出息!


    怎麽一對著他,就連話都說不完整了呢?你的囂張放肆都去哪裏了?”


    “後宮妃嬪,公主皇子不怕,江洋大盜,土匪草莽不怕,唯獨麵對一個沈弈淵就成乖乖兔……”


    顧晚晚對自己實在無語。


    天還沒亮,顧晚晚感覺自己剛睡著,就又被一個婆子叫起來。


    沈弈淵已經穿戴整齊,在馬車上等他。


    他的王袍是內務府精心製作,一根繡花線都不敢馬虎。


    王袍王冠,冷厲的眉眼,顧晚晚看得賞心悅目。


    但……也不妨礙她困得要命,靠著他,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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