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也挺納悶,怎麽今天石抱石也來遲了。


    他可是一貫早到,從沒有過半點懈怠。


    對嚴於律己的人,皇帝一向寬容。


    “讓他進來。”


    石抱石一進來就跪下請罪:“皇上,臣來遲,請皇上恕罪。”


    “罷了,你且起來說話。”


    “謝皇上。”


    “石大人,”孟平洲似笑非笑,“你怎麽也會來晚?


    今日北康王也遲了,你也來遲,你們不會是約好了吧?”


    沈弈淵掃他一眼,目光鋒利如刀。


    孟平洲心頭微顫,又覺得沒什麽。


    今日他立下功勞,皇帝勢必會獎賞,此時不得意,更待何時?


    石抱石看著他,語氣硬得也像石頭砸過來:“孟侯爺,你說話要小心些。


    下官與北康王有什麽可約的?


    王爺忙不忙,下官不知,可下官整日忙得很,沒空和別人約來約去。”


    孟平洲當場被撅,心裏不痛快。


    沈弈淵懟他也就算了,畢竟身份軍功在那裏擺著,石抱石就是個四品官兒,在這京城裏一抓一大把。


    要不是他這個位置特殊,算是京城的父母官,甚至有可能連上朝的資格都沒有。


    “石大人可真是忙,難道比皇上都忙嗎?你來遲麽久,不如幹脆不來。”


    “那不行,來是要來的,就算今日不上朝,下官也要進宮麵聖!”


    石抱石上前,對皇帝行禮:“皇上,臣有本啟奏!”


    孟平洲不滿:“石大人,得講個先來後道吧?本侯的事還沒說完,你上來就插隊?”


    石抱石壓根也不知道孟平洲剛才奏報的事。


    沈弈淵輕笑一聲:“孟侯爺還沒說完?你無非就是說出來,邀功請賞罷了。還有什麽可說的?”


    “北康王這是什麽話?”


    “人話,”沈弈淵不慌不忙,“聽不懂嗎?”


    “本王回京之時,手下人馬分成幾隊走,一路上殺匪滅寨那都是順手的事,不知道幹了多少。


    怎麽今日到了孟侯爺這裏,倒成了值得單獨拎出來邀功的事?


    你說你滅了匪徒,還是什麽江洋大盜,在通緝之內的,那人頭可有帶回?通緝令可有消除?”


    孟平洲一噎,說不出話。


    顧晚晚在大殿台階右側的小側門後,穿著小太監服,臉上簡單易了個容,正聽得開心。


    沈弈淵真是太棒了,每句話都一針見血,紮孟平洲的老臉。


    她悄悄掀開一點點簾子,從小縫隙裏往外看。


    從這個角度,隻能看到皇帝,和手執拂塵的宋公公,看不見下麵的朝臣。


    還真是有點遺憾。


    這時,石抱石疑惑開口:“王爺,什麽匪徒,什麽通緝令?”


    “石大人,你來遲一步,沒有聽見孟侯爺所言。


    他方才可是說得清楚,他帶人在城外杏子林,滅了匪徒,救下一支商隊,正向皇上邀功請賞。”


    “北康王,本侯什麽時候邀功請賞了?


    不過就是據實向皇上回奏,難道,不該讓皇上知道嗎?


    萬一有漏網的大盜,趁機進入皇宮,誰能負得了責?”


    “皇上身邊有禁軍守衛,孟侯爺還是別操這份閑心,以免讓本王以為,你是想要禁軍統領之權。”


    “你!”孟平洲臉都白了,“皇上,臣斷無此意!”


    顧晚晚聽得捂嘴笑,這還沒開始呢,孟平洲就被沈弈淵幾句話擠兌地快失去理智,亂了方寸。


    石抱石一臉疑惑:“什麽?侯爺你在杏子林滅的是匪徒?”


    “不然呢?”孟平洲的火力當即對準石抱石,“石大人,你這話是什麽意思?”


    石抱石沒理他,對皇帝道:“皇上,臣要奏明的正是此事。


    臣昨晚就去接到報案,連夜帶人去杏子林,一直調查各種線索,為找到相關確鑿的證據,這才來晚。”


    皇帝目光冷冽,在他和孟平洲身上掠過:“你且奏來。”


    百官們也敏銳地察覺到,今天的事不同尋常,都豎起耳朵仔細聽著。


    石抱石道:“皇上,臣趕到時,現場被大火燒過,幾輛被燒毀的車架上,原來載的應該是草藥。


    至於屍首,已經麵目全非,看不出是誰。


    不過,臣在一塊石頭下,找到一塊剩下一半的令牌,經過辨認之後,確定是草木堂的腰牌。”


    石抱石把懷裏的一個小布袋拿出來:“請皇上明鑒。”


    皇帝擺擺手,宋公公端個托盤下來,石抱石把小布袋裏的兩塊木牌拿出來,放進去。


    “皇上,這兩塊木牌,一塊是臣在現場撿到的,一塊是臣命人去草木堂問話時,問他們要了一塊。”


    皇帝拿兩塊木牌對比看看:“不錯,的確是一樣的。”


    目光又轉向孟平洲:“孟卿,你怎麽說?”


    孟平洲有點懵,他雖然不知道那些人的具體身份,但既是去搶劫越貨的,就不會是什麽好人。


    怎麽,石抱石突然說,是什麽草木堂的人?


    關鍵是,石抱石是什麽時候去的杏林子?又是誰報的案?


    “孟卿,朕在問你話。”


    孟平洲回神:“皇上……這,臣得到的消息,的確是有人要殺人越貨,這些人個個手中提刀,凶神惡煞。”


    他頓了一下,又迅速組織語言:“皇上,會不會是有什麽誤會?


    僅憑一塊令牌,也不能說明什麽吧?


    或許那是草木堂訂的藥材,要求商隊送到,結果被這些人盯上,愴惶中,令牌掉落。”


    這麽說,倒也不是不合理。


    但石抱石顯然不這麽認為:“孟侯爺,你口口聲聲說什麽那些人是匪徒,你救下商隊。


    那麽,下官請問,商隊的人呢?


    他們被你救下,可曾道謝?有沒有表明身份?”


    “這……”孟平洲遲疑道,“他們一見匪徒,扔下車便跑了,本侯也不知道他們去了哪。”


    這話聽起來真是匪夷所思。


    別說皇帝了,百官都不信。


    石抱石問:“侯爺,你的意思是,你救下的那支商隊,他們沒感謝你的救命之恩。


    在你下令殺盡匪徒之後,他們就跑了?


    你也不知道他們是誰?”


    “他們是在本侯下令交手之前,就跑了,二話沒說,放下藥車就跑。


    至於具體的原因,本侯不知。”


    石抱石又拿出一個小布袋:“皇上,臣這裏有狀子一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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