娃娃臉的男人名字叫做李赫,雖然號稱是顧長歌的徒弟,但更像是過來學學藥理的,他自己也說自己沒有學醫的天分,以後準備就做個藥材商人什麽的,他家祖業就是那一塊,也是他的性格真要做醫生的話夠懸,還是商人適合他。


    李赫話多在一路上都表現出來,即使抱著的是一個四歲的孩子,他還能從頭一路說到底,唧唧咋咋的像是跟要全天下宣布嘮叨不是女人專利似的,臨了又偷偷摸摸的跟一小孩子咬耳朵:“我跟你說,雖然醫館裏頭好幾個都號稱是師傅的徒弟,但其實啊,師傅真正收在名下的隻有三個,我是那個最不成材的,那兩個一個出了國在外頭發揚光大中國中醫,一個在首都的大醫院裏待著,都是有出息的人,不過以後小師弟來了,我也可以過把師傅的癮頭了。”


    林君弘眼角微微一抽,雖然他現在需要被人抱在手中走路,但這不代表他的醫學還需要這個不靠譜的男人來教導吧,尤其還是一個嘮叨到了極點的男人,李赫在醫館的關係算是不錯,一路上凡是見到他的人都會點點頭說聲好,有的好奇的問起他懷裏的小孩,取笑他帶著兒子來上班,李赫就嚷嚷著回去:“這可是師傅的關門小弟子,我的未來小師弟,懂什麽,都閃一邊去。”


    林君弘聽得頭皮發麻,那啥啥小弟子就算了,關門又是從哪裏來的,他看著那顧廠長身體好得很,再活個十幾二十年都沒有問題,以後難道就不會再收徒弟了,但身邊這個大嘴巴已經嚷嚷出去了,他人小壓根沒有發言權,最後李赫還笑嘻嘻的縫紉就這麽介紹,弄得林君弘答應也不是不答應也不是。


    李赫倒是沒有帶他進去後頭的藥方,隻是在門口張望了一下,裏頭忙乎著抓藥搗藥什麽的一片熱乎,李赫轉過頭捏了一把他的小臉說道:“看著吧,那就是你往後要待的地獄了,師傅那家夥絕對會讓你全部記住的,哎,想當年你師兄我聰明伶俐活潑好動,也是花了整整一年時間才把那麽多種藥材全部記住,要知道很多藥材長得很相似,但藥效卻是差了一萬八千裏,小師弟,以後有不知道記得來問你師兄哦。”


    林君弘暗地裏撇了撇嘴,暗道這些草藥的模樣跟上輩子見過的都沒有變化,他根本不需要重新記憶,說著還看了一眼身邊的男人,花了一年才記住,這家夥看來是那個什麽智商不太高。


    李赫還不知道自己被懷裏頭的小不點鄙視了,笑嗬嗬的抱著他到處轉悠,熟悉了後頭的建築又往前頭去看:“前麵是醫生坐堂的地方,我們師傅一般都不會親自坐堂,要他看病還要提前預約才行,不過那些坐堂的醫生也是師傅千挑萬選的,每個都是一等一的人才,走,我帶你看看去。”


    林君弘任由他抱著走到前廳,果然看見一個大廳裏麵坐滿了等待的人,一邊還有穿著白色衣服的護士在叫號什麽的,護士這種西醫才有的特色種群放到了中醫的店麵裏頭有些奇怪,林君弘打量了一下,那一排的治療室裏頭坐著的大夫也是穿著白色大褂的,不像他猜想的那樣中國味兒。


    李赫瞧他看得仔細,有些得意的說道:“這醫院也隻有我才知道尊重曆史穿以前的大褂,師傅還說坐堂穿白色的狗幹淨,其實啊上頭一直看著呢,明明是中醫院還都要穿白大褂,你說奇怪不奇怪,走,我們去那些治療室看看。”


    不管是中醫西醫,治病的時候都要講究一個靜字,如果環境太嘈雜很容易影響一生的判斷,可惜大家似乎都急著看病,林君弘每次去他幹媽的診所都能看見急診室被人擠得滿滿的,這邊的管理似乎很好,有空的治療室護士就會引著後頭的人進去,但不允許在還有病人的情況下再進去裏頭。


    李赫顯然也知道這條規矩,隻是小聲的給他介紹裏頭的醫生,走到最裏頭那間的時候冷哼了一聲,嘀嘀咕咕的說道:“我們這家醫館啊,其他的都是正正當當的人才,裏頭那個確實庸才,小師弟以後要離他遠一點,不然會被大灰狼吃掉的。”


    林君弘用看白癡的眼神看了這位即將成為他師兄的人,倒是留意了一下裏頭的中年男人,看著年紀比顧長歌還要大一些,比起其他診室的中醫師都要老資格,那神情一下子讓林君弘想到太醫院裏頭倚老賣老的那些家夥,在他剛進去的時候沒少下絆子。


    現在坐在裏頭的是個挺漂亮的姑娘,隻是臉色不太好看,眼角下都是一片陰影,一看就是長期失眠的人,兩人不知談了些失眠,林君弘隻聽到裏麵的醫師提到了一味藥:“遠誌!”


    “等一下,用遠誌不太好吧。”林君弘下意識的喊了出來,裏頭的醫師驀地抬頭,看見是李赫抱著一個不認識的孩子臉上就帶上了不痛快,冷哼了一聲說道,“你一個小藥師插什麽嘴,我開方子難道還要問過你師傅不成。”


    李赫尷尬的一笑,低頭敲了一下小孩的腦袋說道:“別跟那家夥說話,都說了會被狼吃掉的。”林君弘卻掙紮著不讓他抱走自己,探出腦袋看著裏頭的醫師說道,“我覺得不應該用遠誌,可以用其他的中藥代替。”


    “你這個小娃娃怎麽胡亂說話,又是哪來的臭小子。”醫師的臉色更加難看,指著眼前的女人說道,“你看看她眼下淤青,一看就是長年失眠之症狀,當然要用養心安神的藥,跟你一個臭小子說什麽,奶還沒斷就來說中醫了。”


    林君弘的臉色也不怎麽好看,他這輩子最看不起的就是那些下錯了藥還不敢認,固執到底不把病人健康放在身上的人,李赫見這孩子不像是胡亂說話,索性抱著他走了進去,笑嘻嘻的說道:“您老別生氣嗎,這是我師父的關門小弟子,你先聽聽他說得有錯沒錯再說。”


    “關門小弟子!你的意思是我開錯了藥還要一個沒斷奶的娃娃來指教,出去出去,別礙眼。”醫師臉色不太好的說道,那邊的女人倒是心情還算不錯,並沒有介意這孩子突然的出現,開著玩笑說道,“小朋友覺得姐姐應該用什麽藥,姐姐是真的長年失眠哦,西醫看了沒用才來看中醫的。”


    林君弘瞥了一眼那邊鐵青了臉的醫師,板著小臉說道:“其他的都沒錯,姐姐卻是也應該用養心安神的草藥,但錯就錯在姐姐的腸胃應該不好,遠誌藥性太烈,有潰瘍病及胃炎者還需慎用,所以我建議換成其他的草藥,像酸棗仁、柏子仁、合歡皮那些,便宜而且藥效也不錯,還能活血養顏哦。“


    那女孩原本是看著孩子可愛開開玩笑,聽他一番話倒是真沒錯,有些驚訝的說道:“你怎麽知道我有胃炎……不是很嚴重,前些時間已經治好了,這家醫館也太神了,小孩子都懂得望聞問切了,不是都說中醫要靠經驗嗎。”


    女人說著還看了那個醫師一眼,後者臉色鐵青幾乎要撲過來吃人了,林君弘挺起小鼻子哼了一聲,頗有一種傲嬌的味道,開口說道:“姐姐要是不相信可以請隔壁診室的醫師一起過來看看,你的胃炎雖然已經治好了,但遠誌這樣的藥還是要慎用,再說又不是沒有取代品,何必用自己的身體冒險。”


    “君君說的很對,人都不能用自己的身體冒險,而中醫師更加不能用病人的身體冒險,這位小姐,耽誤你時間了,這次由我親自來幫你看吧。”顧長歌沒有了剛才嬉笑的神情,一臉嚴肅的看著診室內的人,親自過來搬了凳子坐在桌子旁邊,手指按上了女人的手腕。


    顧長歌的藥方果然將遠誌換成了合歡皮,對著女人笑著說道:“小姐,你體內氣血不通,平時應該是疏於鍛煉,這個藥方不但能治療你的失眠之症,對活血通氣也很有幫助,不過最重要的還是要平時調養,準時三餐不要熬夜,不然的話你的胃病很容易複發,也會引起其他的病狀,還有,下次過來看診的話,就不需化妝了,不然很容易誤導醫生的。”


    女人哈哈一笑,拍了拍自己的臉頰說道:“我是怕臉色太差嚇到別人,這才撲了粉,顧院長,這個小弟弟是你的關門小弟子嗎,真是太聰明了,剛才一眼就看出我有胃病,再過幾年我要是還來,肯定找這位小弟弟看病。”


    “姐姐,你這話說得多期望自己得病似的。”林君弘忍不住捂嘴笑道,那漂亮女人走過來硬是親了一口才離開,留下幾個臉色各異的男人,顧長歌看了一眼門口的倆徒弟,大的怎麽都不爭氣,小的聰明的超乎尋常,他又回頭看了一眼那醫師,歎了口氣說道,“要是再有下次,你敢拿我醫館的名稱來砸,我就敢甩了舅舅的麵子,你爸爸過百的人了,為你低聲下氣,你就不能爭氣點。”


    醫師臉色黑黑的沒有再說話,顧長歌歎了口氣站起來,走過去抱起小家夥親了一口,哈哈笑道:“看來淑華真的給我送了一個寶貝過來,君君,告訴師傅你怎麽知道那姑娘有胃病的?”


    “看到的。”林君弘嘟著嘴巴說道,他這才意識到剛才女人化了妝,但即使這樣他還是看到那發黃的肌膚,甚至是身上發散出來的病氣,難道這就是修真之人與常人的不同之處,這是不是代表以後自己行醫救人的時候更加便利了一些。


    顧長歌哈哈一笑沒有再問,反倒是抱著他走了出去,笑著對眾人介紹道,這是他的關門小弟子,有這樣的一位徒弟,他這輩子也不算沒有繼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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