吞咽口水的聲音又響起,還不止一聲。


    宋秋往茶棚外看去,就看到兩個衣衫襤褸的老人手裏牽著一個五六歲麵黃肌瘦的小娃娃,正站在茶棚外麵,三雙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茶棚裏那漢子正大口吃著的麵。


    沒被人盯著的人都發現了,這被人直勾勾盯著的人自然不會感覺不到。


    漢子正往嘴裏喂的麵這下是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了。


    他抬頭看外頭三人,蓬頭垢麵衣衫襤褸的,這顯然就是哪裏來的乞丐啊。


    乞丐餓極了,盯著別人流口水那是正常。


    漢子默了默,也是個心善的,幹脆就衝宋秋道:“麻煩小丫頭再給我煮三碗,請他們三個進來坐著吃該是可以吧?”


    誰家做生意的也沒有把乞丐往鋪子裏請進來坐著的道理,他問上一問,也是禮貌。


    宋秋見那小孩子餓得頭大身子小的,本打算給他們舀上一杯綠豆湯喝喝的,但聽這客人要煮麵請他們吃,自然也沒有不好的道理。


    白麵貴,她做不出來隨便煮了送給別人吃得事,畢竟,自個也不是富裕人的,所以,送點綠豆湯喝,也是她發善心了。


    不過這客人穿得也不差,能出這個頭,對這三人來說,也是好事。


    宋秋麻溜的丟了麵條下鍋,煮好之後放了足量的肉臊子。


    張梨花已經請了那三個乞丐進來坐,又幫著將麵端給他們。


    三人顯然餓極了,根本就做不出來拒絕的舉動,麵上來了,那小孩子更是一把抓了筷子就挑著麵往嘴裏送,被燙得齜牙咧嘴的竟也不等一等的依舊往嘴裏去。


    那乞丐婆子看得抹了把淚,忙給他吹上一吹,另外的乞丐老頭則是衝漢子拱了拱手,也沒說話,就拿了筷子吃起來。


    三人都餓了,滾燙的麵條竟是也不到半刻鍾就連湯帶碗的都添了幹淨。


    盤石鎮富庶,宋秋往鎮上去了這麽多回,很少看到鎮上有乞丐乞討,便是有,也不像這般麵黃肌瘦的。


    這三人不知是從哪兒來的,竟餓得這般模樣,足像是好幾天沒吃飯的一樣。


    見他們吃得囫圇,本想給他們上點涼茶的,宋秋都沒敢上,這麽燙得吃了又喝涼的,她可怕他們胃受不住。


    便將麵湯放了點鹽巴,盛了三碗端上來。


    三人也不管隻是啥也沒有的麵湯,照舊端了喝了個幹幹淨淨,速度快的嚇人。


    宋秋看著,又試著將剩下的麵湯也給他們盛了來,三人照舊喝了個底朝天。


    一碗麵條兩碗麵湯下肚,許是肚裏有東西了,胃也暖和了,那兩個老乞丐這才說得出話來,朝著漢子連連作揖拱手道謝。


    見這乞丐知禮,受了幫助也知道感激,漢子這幫人的善心可算也得到了滿足,便好奇問起來,“不知老伯你們是從哪兒來的?瞧著你們應該是一家人吧?”


    專門做乞丐的,少有這樣一家人一起的。


    那老伯重重歎了口氣,道:“不瞞恩人,這是我老婆子和我小孫兒,我們是從順陽縣一路過來的,逆子不成器,好賭成性,敗光了家產,賣了祖宅,還賣了媳婦,弄得家破人亡,最後還想賣了我這小孫兒,我們老兩口這是逼得沒法了,隻能帶著孫兒逃了出來。


    身上分文沒有,這一路走過來,沒吃沒喝,這才著相了,今兒多虧恩人發善心,讓我們一家填飽肚子,要不然,我們這餓得,指定走不下去了。”


    一聽竟然是這麽回事,不是真的乞丐,原來是被好賭成性沒有人性的兒子逼得流離失所的,漢子跟著歎了一口氣,也是不知道該說什麽好了。


    所謂養不教父之過,這兒子養成這樣,做父母的可不就有責任嘛。


    如今弄的這個家破人亡的境地,焉能分得清誰對誰錯了。


    “那老伯這是打算往哪裏去?這孩子還小,顛沛流離怕也是吃不消的吧?”漢子雖歎氣,但做了好事,到底還是多嘴問上一句。


    那老伯也知道自己沒教好兒子,才到如今這個地步,也不多賣可憐,隻道:“我們是打算去東陵縣我女兒家投奔的,隻是身上一分銀子沒有,這才狼狽了些,好在東陵縣離這裏也不遠了,我們再走上個兩天,也就到了。”


    東陵縣離此還有一百來裏路,徒步走,這老小孤寡的,還真走不快,走上兩天都是好的。


    要是能坐車,倒是能快上不少。


    漢子不想自己救了一遭的人又走累死餓死在路上,幹脆就道:“我也幫不了你們多的,就送你們到盤石鎮上,再幫你們找個牛車送你們到東陵縣城吧。”


    老伯一聽,自然萬分感激,連忙拉著小孫子給漢子磕頭。


    “恩人是好人呐!還請留下姓名,待我投奔了女兒,必定好生謝過恩人你。”


    這話說的,顯然女兒家也不是尋常窮人家。


    但漢子幫人一遭也不是為了什麽報酬的,連忙說不必,忙往旁邊讓了讓,招手讓宋秋過來結賬。


    鎮上素麵都得賣兩文一碗,加了肉的至少也是四文,宋秋也沒有收他多的,四碗麵一共也隻收了十二文。


    漢子結了賬,趕了自己的驢車,讓老伯三人坐上車,便就趕著往盤石鎮方向去了。


    待人走了,張梨花忙上來收拾桌子,宋秋則重新燒上水煮麵。


    兩人剛才一直聽著的,此番人走了,說起這老伯的遭遇,也是唏噓不已。


    “這好賭的人真是可惡啊!聽說我那從沒見過的大舅舅也是個賭鬼,把媳婦孩子也都輸了,家裏都給他敗得窮得一個子都拿不出來,要不然當年我娘也不會十斤糧食就給賣了出來,就穿著一身舊衣裳,什麽嫁妝也沒有。”


    張梨花一臉義憤填膺,顯然對好賭得人恨得不行。


    要不是這樣,她娘也不會總被妯娌說道了。


    就說最差的四嬸了,當年也有一個箱子的嫁妝呢。


    所以這麽些年,她娘悶頭做事,回家也大氣不敢出,抬不起頭呢。


    女人沒有體己的嫁妝,那就是不行的。


    可造成這一切的,就是她那好賭的大舅舅啊。


    還有她外公外婆,也有錯,誰叫他們養出這樣不成器的兒子來呢,禍害別人,也禍害自己。


    宋秋身邊沒有好賭的人,但前世新聞看得多了,也是知道賭博害人家破人亡,妻離子散,這話屬實是不誇大的。


    見張梨花氣成這樣,她趕緊安慰道:“雖說你大舅叫人恨,但咱們反過來想,要不是你大舅,你娘也嫁不了你爹,也就沒有你和你哥了不是?”


    張梨花是情緒來得快去得也快的人,一聽這個,果然就笑起來,“這也是!還真得謝他,要不是他,我就沒有這麽好的爹娘,和我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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