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夫子一路悶聲不吭沉著臉回了葛家,這才緩了臉色,笑著跟幾位幫忙的鄰裏道了謝。


    那幾人放下張鬆,嘴上擺著不用客氣,離開了葛家去,卻是忍不住議論起這熱鬧來。


    先前一小乞丐來報信,說是葛夫子的學生兼未來女婿被人在帽兒胡同堵著打,快要打死了,葛夫子一聽,當即喊了他們一起去幫忙救人。


    哪曾想,的確是在被人打,可為啥被打?


    跟人搶小寡婦呢!


    哎喲,當時葛夫子那臉色可謂是開了染坊,那叫一個好看啊!


    這種事,要出氣找回欺負來都覺得丟臉,隻能灰溜溜的等人家打夠了才麻溜的弄著人落荒而逃。


    葛夫子可是他們這條胡同唯一的秀才,素來受人尊崇的。


    嘖嘖,哪知相著個這樣的女婿啊!小小年紀,竟然還喜歡睡寡婦!


    今兒這一出,怕是叫素來愛麵子的葛夫子要氣出大病來咯!


    作為鄰居,他們也就自個間說說罷了,可不敢到處傳,免得得罪了葛夫子,低頭不見抬頭見的,總是不好的。


    幾人迅速離開了葛家,而此時葛家花廳裏,得知人被救回來的葛雲兒也不顧什麽成婚前三個不能見麵的婚俗了,忍不住從內院出來,一見被打得鼻青臉腫人事不省的張鬆,就嘩嘩掉了淚珠兒來。


    “怎麽就叫人打成這樣?請大夫了沒?爹,是誰幹的?你可幫鬆哥哥出氣沒有?”


    葛夫子坐在上座,沉著臉,聽著話重重就是一聲哼,沒理應。


    倒是葛家大哥憤憤道:“還請大夫?怎麽沒打死他好呢!”


    葛太太聽著皺眉,看看沉臉的相公,和語氣不好的兒子,問道:“這是出什麽事了?不是說張鬆被人欺負快打死了?你們這去了一趟,怎麽這個反應呢?”


    這不是張鬆被欺負嘛?怎麽好像是張鬆惹了事一樣的?


    這未來女婿素來聽話妥貼,讀書又好,腦瓜子也聰明,連相公也誇的,她也極滿意這個女婿。


    眼看著下個月就要辦婚事了,可別出什麽岔子才好。


    葛家大哥看著妹妹,心裏氣,但到底不知該怎麽跟妹妹說這個事,畢竟,他還是心疼妹妹的,就也哼了一聲,不說話了。


    這下,父子兩個一樣的沉著臉,倒叫葛太太母女倆摸不著頭腦,又急得不行。


    葛雲兒見張鬆人事不省,爹又不說話,幹脆自己衝外頭喊人快去請大夫來。


    葛家在鎮上也就是小富之家,比起範家陸家程家這樣的,那可是不夠瞧的,所以雖然有下人,但也就寥寥幾個。


    花銷大,光靠葛夫子掙那點,一家人置辦行頭撐門麵都來不及,可沒有多的閑錢多置辦幾個下人的。


    除了一個看門的是男的以外,其他的都是婆子和丫鬟。


    所以葛夫子去救未來女婿,才吆喝了街坊鄰裏去幫忙撐場麵呢。


    眼下門房被葛夫子派出去喊張家人來了,兩個婆子和丫鬟守在花廳門口,見老爺沒有開口,也不敢往外頭去。


    見狀,葛雲兒都要急死了,“爹!”穀


    葛夫子冷哼一聲,“放心,就一點皮外傷,死不了,這點打,都是他該挨的,等張家那邊過來了再說!”


    葛雲兒還是怕自家爹的,見他這個樣子,隻好閉上了嘴,不敢再說先請大夫的話了。


    不多時,張南瓜和馮氏兩口子和張梅花就打扮隆重的來了。


    天快黑那會兒,他們正在家裏等張鬆回家了好開飯的,但久等不見張鬆回來,正想著要不要去找找的。


    這不,葛家門房就上門來了,說是他們老爺請他們過府一趟。


    兩口子一聽,當即就想著兒子說不得就是在葛家呢,兩家定了親事,婚期都快了,說起來他們還就上門提親那次去過葛家。


    難得葛夫子請他們過府一敘,兩口子相當重視,翻出了新置辦的行頭,好好打扮了一番,怕來不及,還租了馬車一路送他們過來的。


    可算是緊趕慢趕,到處都燈籠高掛了,馮氏心裏還嘀咕這葛家要請他們做客,也不早點通知,害的他們匆匆忙忙的。


    葛夫子見著進門的三人,一身簇新,顯然仔細打扮過的,這額上的筋就止不住顫了顫。


    張南瓜手裏拿著一把裝點衣裳的折扇,進門拱了手,正要開口寒暄,畢竟,葛夫子比他年長,又是秀才身,理應他主動招呼的。


    但還沒開口,就被一旁的馮氏嚇了一大跳,差點沒三魂歸天。


    “兒啊!你這是怎麽了?!”


    馮氏本來是笑眯眯站在張南瓜一旁,等著和葛太太寒暄的,但眼珠子一掃,就看到了那邊椅子上歪躺著的鼻青臉腫跟個豬頭的人,可不就是自己念著咋天黑還沒回家的兒子?


    當即大叫一聲,撲了過去。


    “兒啊!誰把你打成這個樣子啊!真是天殺的!不得好死啊!你可是讀書人,正兒八經要考科舉當官的,這要是破相了可怎麽得了啊!兒啊!你應一聲娘啊!還活著呢嘛?”


    花廳裏的葛家人都被馮氏這大嗓門哭嚎給驚了一跳,顯然沒想到往日見到的那個知禮得體的張太太失起禮來竟是這麽個鄉下潑婦一樣的表現。


    秀才家姑娘出身從小讀書知禮講究笑不露齒說話細聲細語的葛太太看著,眼皮子就是一跳,實在有些無法想象,她要和這樣的婦人稱親家?


    張南瓜先被嚇了一跳,但跟著看過來,看到這樣的兒子,當即回了神,也幾步走過去看了又看,唯一的兒子被打成這樣慘樣,隻覺心都要疼死了。


    忙看向上首的葛夫子,拱手道:“親家公,這是怎麽回事?鬆兒好端端的怎麽被人打成了這樣?”


    葛夫子哼了一聲,這才開口說話,“好端端的怎麽被人打成了這樣?這話我還要問張童生你呢!這就是你教出來的好兒子?今兒真是丟了我葛家的臉!”


    張南瓜聽得葛夫子這語氣不對,不由有些丈二的和尚,葛夫子素來對鬆兒讚譽有加不吝誇讚的,怎麽會突然這麽說?3sk.


    鬆兒這是惹了什麽事?


    沒可能啊,鬆兒向來好好讀書,一心讀書,來往的也都是學堂的學子,不像他成天想著喝茶聽書,逗鳥看戲,不可能會惹什麽禍的。


    “親家公這話是何意?我怎麽有些聽不明白呢?”


    葛夫子又是一聲冷哼,“聽不明白?我還想不明白呢!好好的書不讀,不求上進,竟然連這種有辱斯文傷風敗德的事都做的出來!真是丟了我葛正誌的臉!我怎麽就出了個這樣的學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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