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主三思!萬萬不可!”


    “嗯?”


    周伯庸感覺到從頭頂傳來的壓力,他咬牙,“……無間城這麽多年,向來不參與朝廷藩王紛爭,難道這次,要破例麽?”


    話落,空氣一凝。


    須臾,傳來男人冷漠之聲。


    “你在教本座做事?”


    “在下不敢!隻是,城主大人閉關,殿主雖暫代無間城之事,可這麽重要之事,殿主不好……一人決策吧?”


    周伯庸此次算豁出去了。


    他雖出自無間城,可並未發誓效忠無間。若真這麽做,與背叛何異?青海王雖剛愎自用,但於他有知遇之恩,向來以禮相待,他不能這麽做!


    “你倒是忠心。”男人沒有情緒的聲音回蕩林中。


    周伯庸雙手交疊,“殿主恕罪,無庸既為青海王謀士,在其位謀其政。就算青海王死,可還有三位公子在,無庸會輔佐他們登位。”


    “這麽說,你是鐵了心要脫離無間城?”


    周伯庸咬牙,“望殿主成全!”


    “你可知,脫離無間城的代價是什麽?”


    “伯庸,明白。”


    割舌,剜眼,碎骨。


    三選其一。


    隻要忍過去,就可與無間城徹底斬斷關係。


    “但伯庸懇請殿主,讓我回去陪我主走完最後一程,穩定兗州局麵後,再處刑罰。至多一個月,我必來兌現承諾。”


    他深深叩首。


    良久,頭頂傳來聲音,“你雖為謀士,倒生的一副錚錚傲骨。可惜,跟錯了人。”


    “青海王雖非明主,可對在下,卻至情至性,在下理應回報於他。”


    男子發出一聲低笑。


    那笑聲,在漆黑的林子中,顯得有幾分詭異。


    “青海王可知曉你如此忠心?”


    周伯庸剛要說什麽,可男人接下來的一句,卻讓他臉色驟變!


    “利用他,挑動兗州與蜀州矛盾,企圖將戰火燒至整個中原。這就是你所謂的忠心?”天籟小說網


    “殿主這是何意?!是說我用心不軌?”


    白無魘沒有回應,反而話鋒一轉,“本座曾無意中算過一筆賬,兗州與蜀州紛爭多年,各有勝敗。你自入了青海王賬後,的確給他出過幾次奇謀,可奇怪的是,此消彼長,可仔細一算,這兩方隻有‘消’,卻無‘長’,你說其不奇怪?”


    “殿主怕是吃醉了酒吧?這麽多年,青海王與安化王一直在擴張地盤,何來‘消’這一說?”周伯庸臉色有些緊繃。


    “是麽?本座記得,你是五年前入青海王帳下的吧?”


    “殿主好記性。”


    白無魘聲音不疾不徐,“六年前,老青海王猝死,如今的青海王袁謖登位。一年後,你投身他帳。四年前,你出謀劃策,替他奪取廬江,兵力大漲。可他卻丟失嘉陵,範陽,失去邊境兩地要塞。”


    周伯庸袖下拳頭微攥。


    “同年,袁謖與安化王開戰,袁謖奪安化王四城,安化王麾下驍騎將軍昆雄,斬殺袁謖麾下十三元猛將,使其損兵折將。”


    “三年前,兩人於汝南開戰。袁謖最受寵小兒莫名暴斃,袁謖大悲,心緒不定,連丟六地。安化王趁亂反攻,重創青海王軍,兩人也結下不世之仇。”


    ……


    “兩人內鬥多年,彼此消耗,城池,兵馬,良將不斷損失。明麵上看,勢力擴大,如日中天。可仔細盤算,他們奪取的都隻是無足輕重之地。手中精兵強將,互相削弱。”


    “袁謖丟軍事要塞,吳謙損兵折將。這麽來看,他們卻是白白鬥了這麽多年?你說這結果,好不好笑?”


    林子裏久久無聲。


    須臾,周伯庸深深望向麵前的男人,“殿主認為,是我在搞鬼?”


    “怎麽,我猜錯了?”男人尾音微揚。


    “殿主應該知道,天下局勢,風雲巨變。在下隻是一小小謀士,如何能有這麽大本事?況且,兩方征戰,兵馬土地折損都很正常,也說明不了什麽!就算真如殿主所言,我別有居心,可我為何要這麽做?折損我主實力,於我這第一謀士,有何好處?”到最後,他幾乎是低吼出來。


    “那就要問,你真正的主子,他究竟想做什麽?”


    白無魘麵具下的眸,犀利如隼。


    “賀蘭修,是嗎?”


    淡淡一句話,卻讓地上的周伯庸神色大變!


    “看來我猜對了,你果然是賀蘭修的人。”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周伯庸麵無表情。


    “若你真不知,就該問,賀蘭修是誰。”白無魘冷笑。


    周伯庸的臉瞬間猙獰,再無法維持之前的淡定!


    他惡狠狠瞪向這邊,完全沒了之前的溫潤儒雅,好像完全變了個人。


    “不愧是賀蘭修,神不知鬼不覺竟將手伸到我河間城來了。還是……你殺了真正的周伯庸,自己取而代之?”


    下一秒,恐怖的氣息從男人周身散開!


    等周伯庸反應過來,脖子已被狠狠掐住!


    倏然,他的臉傳來撕心裂肺般劇痛!伴隨著刺啦聲,一張血淋淋的人皮麵具落地。


    周伯庸,不,應該說假扮成周伯庸的人,捂著滿是鮮血的臉在地上哀嚎。


    “主子。”


    兩邊金紗衛欲上前,被白無魘揮退。


    他走向前,定睛一看,驚訝的咦了聲。


    “沒想到,竟連本來的臉都沒了?”


    隻見地上哀嚎之人,竟隻剩下一張扁平的臉,五官整個被削去,乍一看,猶如鬼麵。


    白無魘冷冷一笑,“果然好手段,怪不得當日見你時,連我都沒看出來。”


    沒了原本的五官,再戴上這人皮麵具,就會更貼合自己的臉。那張人皮麵具,應該是從真正的周伯庸臉上剝離下來的。


    真正的周伯庸,恐怕已凶多吉少。


    而地上的人見事情已敗露,也不再偽裝,“你知道又如何?我主目的已達成,你中原很快就會大亂!不怕告訴你,不止是我,整個中原九州,都有我們的人!今日你就算殺了我,也阻止不了天下大亂!”


    “縱使是隻手遮天的無間城又如何?還不是被我蒙騙了這麽久?隻是可惜了,不能看到我主踏平中原,將你們所有人屠殺殆盡了……”


    話落,他身體猛地抽搐了下,很快就滿嘴黑血倒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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