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舒窈打開房門,像往日一樣站在窗前的溫回頭,語氣有些驚訝:“今天怎麽醒這麽早?現在還不到五點。”


    因為今天過去就要結束了啊…


    林舒窈看著陰影處的溫,看不清他的表情,伸手按亮了燈。


    燈亮起,少年恍若初見。林舒窈看著那個眉眼溫和的少年,心裏一塞,朝他露出了一個燦爛如夏花的笑臉。


    林舒窈帶著溫出了小巷。


    天還未亮盡,天上有朦朧的星光如水的月色,地上夜街燈使整個小城市變得璀璨,又因為霧已經起了,街燈的光在稀稀纏繞的輕薄霧氣中顯得格外閃爍迷離。


    這時候的世界有些混沌,白色的虛幻輕薄地充斥於天地之間。


    林舒窈和溫坐在公路旁一棵樹下的長椅上,一縷縷微帶寒意的霧不時撲在臉上,掠過身旁。


    溫問她:“你冷嗎?”


    林舒窈點點頭,目光清澈的看著他,說出的話語氣像在開玩笑:“或許我需要你的擁抱,你說呢?”


    溫遲疑了一下隨即將她擁進懷裏。林舒窈很溫順的靠著他的肩膀,靜靜地看著前方,前方30米以外的物體朦朦朧朧,看上去若隱若現,若即若離。


    溫低聲詢問她還冷嗎,林舒窈不回答,伸出手抱緊了他。


    “我們來的太早了,趕上了晨霧,人們大多都還沒有醒來,你要不要再回去睡會兒?”林舒窈溫聲拒絕了他的提議。


    過了一會兒,前麵駛來一輛亮著燈的電動三輪車,車上是一個老公公載著他老伴,緩緩駛過時車上隱約有戲曲的聲音傳出。


    “溫。”林舒窈輕聲喊他。“你有什麽想要守護的東西嗎?”


    溫點頭:“有。我想守護世界。”


    林舒窈突然覺得這風確實有些冷,她淒然道:“為什麽呢?你很熱愛世界嗎?”


    溫抿了抿嘴角,眼睛望向遠方,如墨的眼眸裏呈現出對往昔的回憶:“不。我一度憎恨這世界,以至於每天都在詛咒著,並渴望有一天能親手毀了這世界。即使是現在,我也依然無法釋懷。”


    林舒窈說:“那一定發生了什麽,你能講講嗎?我很想知道有關於你的事情,包括你真正的身份和真實的名字,你的過往,你對未來的策劃。”


    溫笑了一下:“其實也沒什麽好說的,不過就是遭遇了一些不好的事,快要瘋掉的時候被人拯救了。”


    “那個人呢?”林舒窈問。


    溫故作輕鬆:“一些轉世幾輩子了,一個消失了,一個還沒有回來,不過我正在想辦法救她。”


    林舒窈眼裏含淚,嘴角含笑:“溫。如果人真的有下輩子的話,我還想再遇見你。在一個恰當的時候,在我沒有這麽糟糕的時候。”


    “還是不要了吧。”溫有一點艱難地開口。不要再遇見我了。下一輩子我們最好不要再遇見了。林舒窈,我給不了你多少溫柔,能做到的隻是這輩子的四字“盡我所能”。


    被拒絕了,第一次他拒絕了她。林舒窈一瞬間有些恍惚,感覺難以呼吸。


    兩人久久不言,氣氛靜謐了起來。


    晨霧漸漸消散,天漸漸亮,城市醒來,變成了另外一番模樣。


    車來車往,人們像車輪子一般,馬不停蹄。


    林舒窈攥緊了他的衣服,努力感受他的體溫,真的好不真實。


    乖乖聽話,乖乖被拋下。


    一一


    兩人像往日一樣去菜市場買菜。


    溫感到有些欣慰。因為在他拒絕了林舒窈後,她並沒有像他想的那般難過,也沒有發脾氣,還是和這些天一樣活潑。


    看來林舒窈之前說的隻是一時感慨,隨口說的罷了。


    這樣想來,倒是他自己思考了太多複雜的東西。


    “大叔,今天的蔬菜依舊很新鮮哎。”林舒窈笑得眼睛彎彎。


    “那當然,俺家的蔬菜哪次不新鮮?”賣菜大叔頗為自豪。哎!現在他看到這女娃就親切啊。


    “是是是。整個菜市場就大叔賣的價錢最實惠,蔬菜最好吃,人也最好。”林舒窈笑出了聲。


    “菜好是沒錯,但價錢還不是被你這小姑娘坑的?”話雖這麽說,但大叔絲毫沒有不高興的意思,反而眼睛笑得眯成了一條線,黝黑的臉上笑容十分燦爛。


    “小舒啊,明天俺進一批黃瓜,長的那是一個漂亮,嘖嘖,難得的是沒有農藥。明天可要帶著小溫早點來,這東西對小姑娘的皮膚可好了。”大叔邊說還邊瞅了一眼林舒窈旁邊的溫。這小溫待小舒是真的好啊,比他年輕時候對他娘們還好。


    林舒窈笑容退卻,一下子不知道該怎麽解釋好,求助的看了一眼旁邊的溫。


    溫開口:“大叔是這樣的,我們明天要搬家了,是很遠很遠的地方,以後就不能來您這買菜了。”


    大叔一聽,愣住了,好一會才反應過來:“咋、咋突然要搬家了?這先前也沒個消息兒啊?”


    “確實有些突然。大叔,謝謝您這些天便宜賣給我們的菜,以後我們就不來了。”林舒窈眼眶有點紅,細細的叮囑他:您照顧好自個身體,少幹那些重活,這不有您那個兒子嗎?能使喚他就別累著自己。


    我說您老了,幹不動那些活了,您可別不高興。要是下次您偷偷扛擔子的時候,再把腿摔折了,溫可不能再幫您治了。


    還有啊,到餐點了就一定要回去,不吃飯可不行,每天要準時收攤,不能熬到那麽晚,對了,溫給您弄的藥一定要每個星期都吃。


    您要活的久久的,等哪天,我是說萬一啊!萬一哪天我們回來了,還是要在您這裏買菜的。”


    大叔眼睛發澀,把這些話都一一應了下來。


    這個城市裏的人多數人情淡薄,有的人是鄰裏,一年到頭卻連幾句話都說不上。


    大叔拉著林舒窈的手也細細叮囑了許多,一時間氣氛十分傷感。


    溫一向是受不得這個的。和他們講了一下,拿著陽傘去了包子鋪。


    等回來時,林舒窈和大叔兩個人都哭了。


    溫默默地給兩人遞上紙巾和包子。


    林舒窈:……


    大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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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去的路上下起了大雨,陽傘成功晉級為雨傘。


    因為要護著林舒窈,到家的時候溫幾近濕透。


    居穀在門口等著,一見他們上來便遞上兩條毛巾:“雨太大了,我見你們還沒有買菜回來,便在這等著。”


    居穀看著溫幾乎全身濕透的樣子,心裏有些不爽,等他換了鞋便皺著眉頭推他進屋:“你怎麽弄的這麽狼狽,去我房間裏的浴室洗個熱水澡。今天的早餐我和她做。”


    溫回頭:“你隻能煮麵,你真的做不了飯。”


    林舒窈急忙說道:“沒事沒事,這次有我在呢,他絕對不會像上次一樣炸鍋,你放心吧,趕緊去洗澡,別感冒了。”


    居穀沒好氣地推他進去:“衣服在衣櫃裏,隨便拿,看著比較新的應該都是沒穿過的。


    還有,吹風筒在桌櫃第一個抽屜裏。”


    溫看著被關上的房門,眼皮一跳,總感覺有不好的事情要發生了,比如說:居穀,又把鍋給炸了。


    溫在桌子上放下毛巾,無奈地從衣櫃裏拿出一套衣服,進了浴室。


    浴室裏有一個很大很大的浴缸,比外麵衛生間裏的要大很多。


    還有一麵很大的鏡子,各種各樣開封的沒開封的沐浴乳洗發素護發素精華。


    溫脫(防和諧)下那些濕漉漉的衣服,放水進浴缸準備開始洗澡,外麵突然傳來“轟”的一聲。


    溫:要鎮定,要相信林舒窈的能力,小事而已。


    廚房裏


    “咳咳咳…”林舒窈抹了一把臉,看著狼藉的廚房,深呼一口氣,對居穀說:“這樣吧,我一個人來就好了,你可以出去外麵看電視,看書,做什麽都好,隻要別在這就好。”


    居穀:被嫌棄了(ー_ー)。


    居穀:“我還可以煮飯。”


    林舒窈微笑:“不用,出去。”


    居穀摸了摸鼻子:“這裏用我打掃嗎?”


    林舒窈微笑:“不用,出去。”


    居穀不動。


    “大鍋,要怎樣啊?”林舒窈欲哭無淚。讓他下廚做除了煮麵之外的事情,廚房真的會炸了的。


    居穀垂著腦袋:“一道菜也不做,他會笑的。”


    林舒窈腦子停機:“就,就因為這點?”


    “嗯。”居穀垂著頭從鼻腔裏發出一個音,從林舒窈這個角度來看,她居然魔鬼地覺得居穀有點可愛的可憐兮兮感。


    等等,林舒窈突然想到了什麽。


    “你很在意他?”林舒窈有點緊張地問。


    居穀炸毛:“誰在意他了?我就是不想被他笑!我不在意他一點都不在意!”


    林舒窈當著他的麵歎了口氣:“年輕人呐,哎!敢做不敢當。”


    居穀覺得麵上有點辣辣的:“誰敢做不敢當了?別瞎說,我沒有,不是我。”居穀轉身就要快步走出廚房。


    “居穀等一下!如果真的在意的話,”


    居穀停下腳步。


    “如果真的在意的話,今天24點之前抽個時間去跟他道個別吧。”


    居穀轉過身:“這話什麽意思?”


    林舒窈很認真的看著他:“他今晚離開,我也是,但不是去往同一個地方。


    真的在意的話,就去和他道個別吧,畢竟以後,再也不會見到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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