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我和李小謙站在城牆之上極目遠眺。


    遠處漆黑一片的樹林邊緣上,仿佛是有兩道紅點閃動。那裏距離我們已有百丈之遠,紅點傳來,已有些朦朧,有些閃爍。


    “是那裏嗎?”我指著兩個紅點輕聲地問。


    李小謙放眼遠望,卻也拿捏不準,他說“大概是吧,也有可能不是。”


    我心裏又氣又急。氣得是自己總是掌握不好力道,不是用力不足,便是用力過猛。急得是這樣千載難逢的機遇,錯過了,隻怕將永遠錯失這個窺探王慈心秘密的機會。


    眼下已顧不得再多猶豫。無論是與不是,都得過去一探究竟。


    我將繩索收起,與李小謙一先一後,從城牆外壁順了下去。落在地上時,百丈之外隻見得漆黑一片,那影影綽綽的兩道紅光已然不知飄到了何方。


    我隻能憑借著記憶裏大致的方向抹黑前進。我心中已急不可耐,但仍舊不敢全然放開步子,隻恐怕那紅點處真的是王慈心與另一名女子,放開步子大步跑極有可能驚動了她們。我和李小謙踮著腳小跑了不到一刻,便來到了一片密密麻麻的樹林邊緣。


    進入樹林,起初還是幾排低矮歪斜,形狀各異,姿態慵懶的樹木。然而,當我們緩步走進林深處時,越是深入,樹木越是挺拔,四周也越是靜謐。直到後來,眼前所有的樹木盡皆是筆直如柱,直插天際。


    好在是深入林中有一條曲折蜿蜒的小徑,雖然被零星雜草覆蓋,但其走向脈絡依舊是十分清晰。若不是有這樣一條小路指引著,恐怕深入林中,不消片刻便會暈頭轉向,徹底迷失其中。


    “奇了怪了!”李小謙噘著嘴,自顧自地念叨著,“我們追得雖然不快,但也不慢啊,按道理說,怎麽也該有個影兒了,怎麽連個毛都沒有呢?!莫非是追錯了方向?”


    他這話也正說出了我的擔憂。我停下腳步,一陣失落,看來今夜的偶遇不過又是一場空歡喜。正要放棄之時,忽然聽到一陣柔和的水聲。


    “嘩啦啦,嘩啦啦”


    隱約間,仿佛還夾雜了女子的歡聲笑語。


    “別鬧了,夫人,我衣服都濕了。”


    “嘻嘻,要不然你也下來陪我洗洗吧。”


    我頓時轉悲為喜,激動地攥住李小謙的雙手,說道“你聽見了嗎?”


    李小謙茫然地眨了眨眼睛,左右看了兩眼,問“聽見了毛了?”


    我說“她們就在附近,我聽到她們說話的聲音了。”


    李小謙狐疑地看著我,有意無意地瞥了我耳朵幾眼,問“她們說什麽?”


    我說“有水聲。她們好像


    在洗澡!”


    李小謙頓時神采奕奕,眼中光芒四射,一邊四處尋覓,一邊興奮地問“哪呢?在哪呢?”


    看著他的樣子,我忽然有些後悔告訴他了。


    李小謙的耳力依舊是尋常人的耳力,並沒有練成如我這樣聽聲辨位的本事。他焦急地四處搜索著,猶如大海撈針。


    “到底在哪啊?”李小謙急咧咧地問,“你如果敢騙我,老子就跟你玩命!”


    我長歎一口氣,指了指那聲音傳來的方向。


    “噓!”李小謙做了一個噤聲的動作,他一隻手招在耳朵上,皺眉傾聽。忽然,臉上一喜,登時眉飛色舞,手舞足蹈,帶著滿臉的淫笑,惦著腳尖兒向那水聲傳來處靠近。


    那是一灣柔波漣漪的水潭。透過水潭兩岸樹冠間的縫隙,圓月在水潭中撒下斑駁的亮影,仿佛是水麵上漂浮著幾塊碎銀。王慈心隱在水麵之下,隻露出頭和脖子,雖然不能準確的知道水潭的身前,但從王慈心泰然自若的樣子來看,那水潭怕也深不到哪裏去。


    “夫人,此處又偏又僻,您為何非要深夜裏到這地方來洗澡,而且還要三日來一次,這樣頻繁。在家裏洗不是更好嗎?”女子的聲音中有些埋怨。


    “小丫頭,你當然不懂。”


    說話之人正是王慈心,她聲音悅耳動聽,並且比我們那日相見時溫柔許多倍。她說“家裏的水怎能和這自然的水相提並論?水乃萬物之源,天地靈氣,日月精華,都在這水裏麵藏著,隻有藏匿著叢林中、浸潤著大地的水才是真正好的水,洗掉鉛華羈絆,褪去煩惱憂愁,才能給人真正放鬆的感覺。”她說得竟然越來越憂傷了,最後竟然黯然地說了一句“哪怕隻有這一時片刻也好。”


    “夫人啊!”另一名女子歎了口氣,說,“大老爺對您千般萬般的好,事事都順著您,一個女人活這輩子能有個男人寵溺著,那是多美好的一件事啊。若有一個男人也能如此這般地待我,我才不會像您這樣心事重重的呢?”


    王慈心嗔道“小丫頭片子,你才多大,就開始想男人了。明日我便在福州城的鬧市裏隨便抓個男人,把你嫁出去,省得整日裏妄動春心。”


    那女子豁然站起身來,轉身背對著王慈心,一幅嬌羞模樣,有些氣急敗壞地說“夫人,你再這樣取笑我,我便走了!”她轉過身後,正好直麵著我們隱藏的位置,通過她手上橘紅的燈籠,隱約可以看見她那張嬌巧玲瓏的臉——看上去也就是十五六歲的模樣。


    王慈心大半個身子浸在水中,隻露出一對豐肌秀骨的香肩。她抬手撩起水花,發出“嘩啦啦”的柔聲。她的笑聲好像是穿過叢林的


    風吹響了清脆的風鈴,尤其是在這幽靜的夜裏更顯得悅耳空靈,與柔和的水聲一起,交織成一曲渾然天成的動人之聲。


    “呃!”突然,一聲極不和諧的呻吟,打斷了這段動人的曲子。


    “怎麽了,夫人!”那女子焦急地詢問,“是不是那傷口又痛了?”


    王慈心肩膀露出水麵,一隻手捂著,低著頭,似乎有些痛苦。


    “到底是什麽人狗膽包天,竟然敢傷了夫人。您也不肯告訴老爺,就這樣平白吃了虧嗎?”女子一副打抱不平的口氣。


    王慈心又咯咯地笑了起來,她說“小丫頭,你一會兒要說我身在福中不知福,一會兒又要替我打抱不平我記得有一句話叫皇上不急,怪我一時腦子不靈光了,卻忘了下半句是什麽。”


    “夫人!”那女子再次轉身背對著王慈心,說,“你再嘲笑我,我可真的要走了。”


    “好了,杏兒。”王慈心止住笑聲,喊道,“你快別在這裏了,到那路口幫我看著,別叫人闖了過來。”


    那女子說“這深更半夜,又是這麽僻靜的樹林子裏,怎麽可能有人嘛。”


    王慈心並不怎麽嚴厲地訓斥道“每次你都這樣說。我都囑咐你多少次了,絕不可掉以輕心,萬一被人闖來,豈不是壞了我的清白!快去!”


    “是!”杏兒極不情願地回了一句,然後緩步向那蜿蜒的小徑處走去。


    她正麵向我們走來。我和李小謙不敢調頭逃跑,隻怕會瞬間暴露了行藏,隻得趴在地上,借著兩邊一些低矮的灌木隱藏起來。


    杏兒從距離我們身邊不足五米的地方走了過去。她一邊走,一邊嘟囔著“這破地方,白天都不見得有人來,更何況是晚上呢。總叫人去守著,全不顧我會不會覺得害怕,真是氣死人了。”


    說著說著,她便已經走到了小徑旁邊,然後一屁股坐在地上,依著一棵粗壯的樹幹,狠狠地伸了個懶腰,僅一個哈欠的功夫,頭一歪,竟已經沉沉睡去了。


    “這他媽的叫害怕嗎?!”李小謙衝著她吐了一口口水,極力地壓著嗓子罵道。


    我連忙捂住他的嘴,警惕地看著王慈心,唯恐她察覺到這邊一星半點兒的響動。她那一手金錢鏢的功夫雖然還傷不到我,但若被她發現了我和李小謙偷看她洗澡,難免會落得個淫徒惡賊的罵名。


    雖然,偷看女人洗澡這種事我們也不是第一次幹了。但,事關名聲,總還要謹慎一些。


    “嘩啦”一聲。


    王慈心從水潭裏站了起來,裸露著上半身在水中緩緩地走動。


    “哎呦喂”李小謙拖著淫邪的長音,低聲道,“我的乖乖


    老子真想錄下來!”


    “下流!”我鄙視地看著李小謙。


    李小謙臉色一沉,冷冷地瞥了我一眼,隨即頭一轉,又是一副淫徒浪子的模樣,兩眼冒光,口水直流。


    2


    王慈心洗了半個時辰。


    我和李小謙便趴在地上看了半個時辰。直到王慈心緩步走上了俺,雙手一抖,撩起樹枝上白如雪的褻衣披在身上。我倆才趁著她精神不甚集中的機會,悄悄溜了出去。


    風聲,如同是周望安的吼叫一般貫入耳畔。


    我和李小謙像做了極大的壞事好不容易逃脫了一般,沒命地往福州城的方向跑。不一會兒,那片樹林已遠遠甩在我們身後,成為黑夜裏漆茫茫的一片。


    但我仍然覺得不夠,要更遠一些,再遠一些。


    直到我們再也跑不動了,才一屁股蹲坐在潮濕的草地上,背靠著背,大口喘氣。李小謙忽然大叫了一聲“真帶勁兒!”


    我呼吸漸漸平和,便問李小謙“有什麽主意嗎?”


    李小謙一抹頭發,說“明天,哥要去撩她!”


    這都是些什麽啊!


    我吼道“我是問你,策動管天上的事兒,有主意了嗎?”


    李小謙轉身指著我,用一種十分不屑地語氣對我說“別跟我大吼大叫的,別忘了,你是求我幫你的。注意你的態度。”


    我攥了攥拳,放低聲音,語氣盡量平和地說“好。你講。”


    李小謙仍舊是有些不滿意地看著我,說“王慈心三天來這裏洗一回澡,六天之後,想辦法把管天下引到那個水潭邊上。然後,再找一些附近的鄉親作個見證,這事就成了。”


    王慈心三天去那水潭中洗一次澡


    我不解地問“那為何要等到六日之後?”


    李小謙眉毛一挑,一臉淫邪地笑著,說“因為老子還想再看一回!”


    (本章完)


    (教育123文學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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