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我喊了一聲,站住。


    司徒清塵當即頓足,緩緩轉身看著我,疑惑道:“你還有何事?”


    我說:“你不能走,你必須跟我一起去找陳伯洋。”


    司徒清塵冷笑,說:“跟你一起?笑話!若你想讓我南華派聽你號令,我勸你趁早打消這樣的念頭!除非......”


    “除非怎樣?”我問。


    司徒清塵說:“除非你殺了我。”


    我將血芒劍一橫,說:“好!如你所願!”


    6遊一把拉住我手臂,在我身旁悄悄地說:“莫要強求,隨他去便是了。”


    也許6遊的提示是正確的,但很可惜,我並沒有聽從他的勸告。


    血芒劍在手,我感覺自己的血液正在一點點的沸騰。有一種莫名奇妙的衝動讓我不想就此放過眼前的這個胖子。


    很顯然,經過上次一戰,司徒清塵對我有所畏懼。他雖然不肯當眾表露,但他提著槍猶豫不決的樣子,已經將他的心思徹底地出賣了。


    南華派大約百十名弟子不約而同的站了出來。他們齊聚在司徒清塵的身後,眼神中充滿了敵意。


    司徒清塵說:“今日屠魔大會乃是我南華派一力召集,為的不過是為江湖求取一些安寧。既然大家無法達成共識,最好是各行其道。還望姬兄弟不要強求。”


    他的話我聽得很清楚。但不知為什麽,我卻有些控製不住自己。我說:“你必須和我們一起!”


    6遊攔住我,說:“姬兄,不可如此!”


    我大力將6遊推開。猩紅光芒閃爍,司徒清塵臉色大變,提起手中銀槍,凝神戒備。


    就在我幾乎失控的時候,忽然,四周陰風驟起,一聲猙獰的笑聲傳來,讓人隻感覺毛骨悚然。


    眾人紛紛抬頭。我循聲望去,之間一道灰影,披頭散,佇立在風月樓上。


    就是6遊剛剛站立的那個位置。陳伯洋低頭凝視著我們,就像是不可一世的邪神俯瞰著如草芥一般的眾生。


    “屠魔大會?!”陳伯洋笑道,“就憑你們?!”


    話音剛落,陳伯洋化成一道紅影一閃落入人群。人們驚慌失措,紛紛後退躲避,唯恐陳伯洋那雙冰冷的手掌觸碰到他們的身體,然後將他們打成一具冰屍。


    我的血液已經徹底沸騰了,一股強烈的怒氣不可抑製地直衝頭頂。我大喊一聲:“你來得正好。”橫劍殺了過去。


    陳伯洋不慌不忙,看似綿軟無力的一掌確實陰寒刺骨。雖然他手掌並未觸碰到我身體,但僅從掌心出的寒氣便以讓我難堪忍受。


    離他近些的人被這股寒氣波及,瞬間凝結了一層白霜。更有人轟然倒地,再看時已經是一具冰冷的屍體。


    恐怖!


    除了這個詞匯我無法形容陳伯洋這一掌所帶給我的感覺。不過是一個月的時間,陳伯洋的功力比起月前更加厲害。


    當日是黑夜,烏雲閉月,陰氣盛極,對於摩訶缽特摩咒這種陰寒武功來說,正逢天時。但這個時候,卻是白日,豔陽高照的白日!


    陳伯洋似乎絲毫不受影響,所出的掌風隻將周圍的一切拖入了寒冷的冬季。


    我再次提劍衝了過去。陳伯洋手心向下一沉,手上竟然多出一把晶瑩閃亮的冰刀。他向上一揮,冰刀卻又瞬息不見了蹤影。


    我正詫異,忽然隻感覺後背一涼,一把極寒的冰刀從我後背穿胸而出。


    劇烈的疼痛讓我再也無力使出任何招式,我隻得懷著滿腔的憤怒趴在地上,死死地盯著陳伯洋。


    就這麽結束了嗎?


    絕不!


    這是屠魔大會!圍在陳伯洋身邊的還有一千多名江湖人,他們之中不乏許多頂尖的高手,若是同心協力,未必不能製服陳伯洋。


    我目光投向他們,說:“殺,殺了他!”


    沒有人敢動一下。他們隻是在後退,一步一步,一點一點地後悔。除了6遊,他快步衝了過來,6家的輕功步伐絕妙,度奇快,一晃之間6遊已將我拉倒數十米之外。


    “你怎麽樣?”6遊將我扶住,滿臉擔憂。


    我說:“還死不了。”


    然後,我強忍著疼痛衝著場上的人喊道:“快,快上啊!別等他動手!”


    依舊沒有人肯動。


    不是說要讓我做號施令之人嗎?為何我幾乎是要央求他們了,卻沒有一個人肯聽我的命令?我看慕容順,他刻意地將目光移向了別處。我看司徒清塵,他凝神戒備著,腳下卻在不停地向後倒退。


    陳伯洋肆虐地笑著:“來啊,殺我啊!你們不是要屠魔嗎?不是要殺我嗎?來啊!”


    6遊似乎忍無可忍,他想要上前,卻被我攔了下來。我說:“不要去送死,你一個人絕不是他的對手。”


    “難道就要這樣坐以待斃嗎?”6遊憤然說道。


    忽然,人群中出一聲如雷般的怒吼,震天徹底。吼聲起時,周望安跳躍而起,舉著虎牙劍衝向了陳伯洋的後方。


    真是琢磨不透。偷襲便是偷襲,他為何要先吼一聲?


    這一聲吼頓時引起了陳伯洋的警覺。他掌心向後微微一擺,一股勁風出,將騰在空中的周望安直接吹了回去。


    周望安躺著地上時已經不再動彈了。我凝視了許久,心中一直暗暗在喊著,站起來,站起來啊!


    但是,周望安再也沒有起來。


    他成了一具冰屍,永遠地離開了這個江湖,就連最後道別的機會都沒有留給我。


    為什麽?為什麽這些人信誓旦旦地召開屠魔大會,但當他們要屠殺的魔出現在他們麵前的時候,除了周望安之外卻連出手的人都沒有?


    我不禁開始懷疑,他們召開屠魔大會的目的真的是就是屠魔嗎?還是以這樣一個噱頭召集各大門派,實則是另有盤算。


    不管怎麽樣。有一個不可忽略的問題——如果不能製服陳伯洋,那麽所有的人都將死在這裏。


    2.


    有的時候,看似非常艱難的問題,卻會被一個不起眼的人解決。


    這個人便是李霄漢。


    他曾對我說過,


    他可以從陳伯洋身上偷走那本摩訶缽特摩咒。但我在後來卻也給他說了另外一句話。


    我告訴他,他可以偷走一個人的東西,同時也應該可以將匕送進別人的胸膛。


    李霄漢驚訝不已,他說,他從來都沒有想過這個問題。他們是神偷門,練得都是偷人東西的本領,從來都是在別人身上拿走什麽,卻不會在別人身上留下什麽。


    我當時隻是無心的一句。我說,你可以試試。


    於是,李霄漢便真的試了。


    他成功了。


    他比周望安聰明許多,不會在出手偷襲的時候,還要大吼一聲來提醒敵人。他身子一晃,腳下無聲無息,卻以極快地度接近了陳伯洋。


    陳伯洋瘋癲的臉上笑容驟然消失。一把鋒利的匕從陳伯洋的後背刺了進去。


    “砰!”


    陳伯洋反手對著李霄漢胸口一掌,將他擊飛。


    我強撐著身子跑到他跟前,將他扶起來的時候,已是渾身冰冷。李霄漢已經活不成了,他的臉上已經毫無生機可言。


    “我,我才是......盜,盜聖,對不對?”李霄漢拚盡全身力氣,他的手緩緩地伸向了我的手。我伸過手去接,卻現他手心裏攥著的是一本絹布包裹的書冊。


    摩訶缽特摩咒。


    李霄漢笑了。他再也沒有了氣息,那隻已經凍僵的手將書冊留著我手上,然後重重地垂了下去。


    陳伯洋遭受偷襲。李霄漢的這一刀又準又狠,直中陳伯洋要害。他中刀的地方,應當是人體血脈密集之處,尋常人此處中刀,隻怕不出一時三刻便會因失血過多而死。


    然而,已經練了摩訶缽特摩咒的陳伯洋很顯然已經不能用尋常人來比較。他根本沒有流血,雖然他那痛苦的表情告訴我,這一刀的確令他傷得不輕。但陳伯洋的傷口滴血未出,即便是在他將那把匕拔出來之後,他也沒有流一滴血。


    “他,他受傷了!”司徒清塵興奮地喊道,“大家一起上,殺了這個魔頭!”南華派率先響應,其他門派緊跟其後,一時間大約有幾百人從四麵八方像饑餓的蟻群一般湧向了陳伯洋。


    “轟!”


    不知陳伯洋使了什麽樣的招式,但人群中疾風驟起,隨即衝著最前麵的十幾人被卷到半空。陳伯洋對著空中連數掌,十幾人落下,已是不可活了。


    但這些人中,卻並沒有司徒清塵。


    因為,往往喊口號讓大家衝上去的人,都不會奮鬥在危險重重的一線。


    陳伯洋的一招將數百人嚇得又退了回來。他像一頭暴虐的獅子一樣,衝著人群吼了兩聲,又將眾人嚇得退了幾米。


    突然,陳伯洋身子一晃,化成一道紅影閃過人群,消失了。


    就這樣讓他跑了?!


    我無法接受這樣的結果。但是,極度的疼痛已經讓我顧不得再去追究什麽。我隻覺得身體冷,眼前一黑,便已經失去了知覺。


    但在失去知覺前,我卻拚盡了全身所有的力量,將那本摩訶缽特摩咒的秘籍牢牢地攥在了手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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