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誌,她們這是……”


    拭去淚珠的樊佩蘭,最先從吃驚中清醒,滿臉疑惑的問道。.org


    石韋把於桂枝推至前來,笑著介紹道:“師娘,這是我失散多外的表姐桂枝,還有這是蓮兒,我的小外甥女。”


    表姐?外甥女?


    這個解釋,讓一眾女眷更加震驚。


    她們原以為石韋隻是隨軍南征,為得是公務而已,怎料到辦差竟是辦回來了一個表姐來。


    如此奇事,焉能不讓她們吃驚。


    石韋又把樊佩蘭、潘紫蘇、熊青黛等一眾女眷,一一的介紹給了於桂枝。


    略顯拘緊的桂枝,便拉著蓮兒,向樊佩蘭等人逐一見禮。


    樊佩蘭從驚訝中回過神來,忙是客氣的笑道:“原來是遠誌的表姐,那往後咱們就是自家人了,客氣什麽,快回屋裏坐吧。”


    樊佩蘭也見慣了石韋帶女人回來,何況現下帶回來的還是石韋的親戚,當即便以女主人的身份,熱情的召呼起了於桂枝母女。


    她正待攜著桂枝母女入府時,石韋卻道:“師娘且慢,還有一個人。”


    眾女又是一怔,不約而同的回過頭來。


    石韋便走回馬車,低語了幾句。


    車簾掀開,從內中又出來一名女子。


    最後出來的這女子,自然便是陸玉竹了。


    眾女之中,除潘紫蘇之外,皆是在金陵城時曾見過陸玉竹,而今眼見石韋竟把她也帶了回來,無不麵露驚色。


    “遠誌,你怎能把這個女人也帶回來呢!”


    從女眷中,熊青黛第一個叫道,語氣中充滿了不悅。


    陸府門前所受的那場羞辱,熊青黛自然不會忘記,所以她對這陸玉竹自是一直心懷芥蒂,這時發怒也在情理之中。


    樊佩蘭也奇道:“是啊遠誌,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樊佩蘭也知石韋差點被那陸玄明害死,雖然她對這位陸小姐沒什麽壞印象,但也不解石韋此舉的用意。


    石韋卻是一臉從容,笑嗬嗬道:“這大街上的,豈是說話的地方,咱們先進去吧,我慢慢說與你們聽。”


    眾女眷便隻得心懷狐疑,一起先擁著石韋入內。


    石韋便將先前如何與桂枝表姐相遇之事,以及當年年少時,表姐如何照顧自己等諸般舊事道來。


    當然,其中他與表姐的那些曖昧之事,卻自當隱過。


    樊佩蘭等聽著不禁大為感慨,對桂枝的身世多為同情,這一會的功夫,原先心存的那些戒心便一掃全無。


    接著,石韋又把陸玉竹的事說了一遍,說她家破人亡,無依無靠,自己念在舊日相識的份上,便將她一並帶回來。


    關於陸玉竹的理由,自然便不如桂枝那般讓人信服。


    他剛剛解釋完時,熊青黛就不悅道:“天下間可憐的女人多了去了,遠誌你帶誰回來不好,怎偏偏要帶一個仇人的女兒回來。”


    眾女不語,但看她們那表情,顯然熊青黛的質問,代表了她們共同的疑惑。


    石韋的眉頭微微一凝。


    以石韋現在的身份,並且作為一家之主,他想帶回來誰,本是無需經過任何人的質疑。


    青黛的質問,著實令石韋心下不悅。


    隻是考慮到眼下熊青葉是自己的左膀右臂,她這妹妹雖然言語有些不該,石韋卻也不好公然教訓。


    就在他正盤算如何應對時,陸玉竹卻站起身來,幽幽道:“石大人,你也不必為了我為難了,既是我這麽不受歡迎,我還是識趣的走吧。”


    她說著便低著頭,神情黯然的向外走去。


    石韋不及多想,一把上前將她拉住,毅然道:“你哪裏也不許去,就留在這裏。”


    接著,他又環視眾女,正色道:“當年之事,過錯都在那陸玄明,如今陸玄明已死,前仇舊恨,早就一筆勾銷。陸姑娘今後就住在家裏了,我希望你們好好的待她。”


    石韋拿出了做家主的威嚴來,語氣決然不容置疑。


    這番話一出口,熊青黛自不敢在多言,隻得不悅的嘟起了嘴。


    堂中的氣氛,立時變得有點緊張。


    這時,樊佩蘭忙是笑道:“遠誌你剛回來,一定累了,師娘這就吩咐下人去做晚飯。桂枝,玉竹,你們跟我一塊去瞧瞧你們住的房間吧,看有什麽需要的,盡管張口,莫要客氣。”


    樊佩蘭說著便拉著那二人入了內院。


    師娘的這般大度得體,便是化解了這場小小的“家庭矛盾”,石韋不禁暗鬆了口氣,心想虧得自己有這麽一個識大體的師娘。


    當天,在樊佩蘭的操持下,很快打掃出幾間幹淨的空房,給表姐她們安頓下來。


    石韋回到家中,還沒休息幾天,宮裏的聖旨便傳到,令石韋入宮去參加平南得勝的慶功之宴。


    此番平南之戰,石韋雖然沒有直接參加相關戰役,但他的功勞卻是不容忽視的。


    除了率領醫營,救治將士之外,石韋還出使金陵,成功的勸說李煜歸降。


    諸般功績,作為前軍統帥的曹彬,自然是無一隱瞞,如實的向天子報上。


    於是,天子論功行賞,便將石韋提升為翰林醫官使。


    這個職務,已經是宋廷禦醫中的最高職務,掌管著翰林醫官院下屬的尚藥局、禦藥局和太醫局三大機構。


    其餘如曹彬、潘美等將,也是加官進爵。


    不過旁人的加官進爵,石韋並不太關心,他所關心的隻有二皇子趙德昭。


    作為此番南征名義上的統帥,趙德昭坐鎮和州,調撥糧草,雖然實際的功勞並不太大,但名義卻擁有著總督各軍,平滅南唐的巨大功績。


    石韋原以為天子會借著這個機會,趁勢立德昭為太子,但令他感到意外的是,德昭最終隻被封以為武功郡王。


    郡王之上還有親王,這意味著德昭的地位,依然比晉王趙光義要低一等,而且仍然不是法定的皇位繼承人。


    對於趙匡胤的這個決定,石韋略感到有點失望,不過細細想來,還是有所收獲的。


    他依稀記得,曆史上的趙德昭,至趙匡胤死時都沒有被封王,而現在卻已被封為了郡王。


    曆史已經發生改變,石韋的努力並沒有白費。


    宮中的那場公開的慶功宴後,天子又設下私宴,專門招見了曹彬、石韋等幾個有大功之臣。


    參加這場私宴者,除了石韋、曹彬等幾位南征功臣外,晉王趙光義、齊王趙光美,以及二皇子趙德昭也位列其中。


    開宴後不久,趙匡胤便笑道:“石愛卿,此番你勸得李煜出降,使得金陵城免遭毀滅,實為一大功,朕心甚慰,來啊,賜禦酒一杯。”


    皇帝賜禦酒,那可是莫大的榮耀,在場之人,無不羨慕。


    宦官將一杯禦釀奉上,石韋端著酒杯,躬身道:“臣之所以能勸得李煜出降,所依仗的還不是陛下天威浩蕩,這一杯酒臣當敬陛下才是。”


    趙匡胤聽著舒服,遂是哈哈大笑,舉杯與石韋對飲而盡。


    眼看著石韋如此受寵,下席而坐的趙光義,悄然流露出幾分不悅之色。


    石韋飲酒應對之際,目光卻在暗中觀察著趙光義,他神情間的細微變化,又豈能逃得出石韋的眼睛。


    趙光義的嫉妒石韋倒不足為奇,他奇的是,趙光義的眉色間,竟悄然掠過了一抹冷笑。


    那是一種讓人不寒而栗的冷笑。


    石韋忽然意識到,自己如今立下大功,承蒙天子如此器重,趙光義看在眼裏,豈能坐視不理。


    而趙光義的那一抹冷笑,則讓石韋感覺到,這位晉王此刻已經在暗中謀算著什麽。


    酒過三巡。


    就在石韋暗中揣測之際,趙光義緩緩的從席間站起,走向了禦階之前。


    很顯然,趙光義是有話要說,在場的眾臣頓時便安靜了下來。


    趙光義向著龍座上的天子一拱手,說道:“如今南唐平定,江南半壁盡歸我大宋,當此喜慶之時,臣弟本不敢掃皇兄的興致,隻是事關國本,臣弟有些話卻不得不說。”


    趙光義的語氣和言辭都頗為凝重,似乎是要上奏什麽重大之事。


    這大殿之中的氣氛,立時緊張了起來。


    趙匡胤倒是一臉閑淡,隻笑道:“三弟你有什麽話,但說無妨。”


    趙光義輕咳了一聲,便朗聲說道:“皇兄治國,向來是賞罰分明,這一點天下臣民皆知。前番趙普為相時,實可謂勞苦而功高,但皇兄卻因其私收賄賂一事,將其罷相外放,此等公正無私的英明之舉,臣弟與天下臣民,皆對皇兄是萬分的敬服。”


    眾人原以為這晉王要提什麽大事,不過是舊事重提而已。


    石韋卻隱隱感覺到一絲不好的預感。


    提及趙普之事,趙匡胤也有些奇怪,卻又笑道:“賞罰分明,公正嚴明乃為君之本,三弟你過譽了。”


    這時,那趙光義突然把聲調提高八度,大聲道:“臣弟正是知皇兄治國以法,所以現下才要冒著掃了皇兄興致的罪過,檢舉在場的一位臣子收取賄賂,擾亂法紀。”


    聽聞此言,在場之人無不為之一震。


    趙匡胤的臉色也凝重起來,凝著劍眉問道:“不知三弟你要參奏何人?”


    “就是他!”


    趙光義猛然轉身,抬手所指處,正是石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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