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那張俏麗的麵孔時,石韋不禁回想起了那晚的驚心動魄,回想起了她留給自己的那縷頭發,還有那一件留有她體香的抹胸。.org


    再見之時,石韋忽然發現她有些變了。


    她仍然是那麽驕傲,但除此之外,卻多了幾分成熟女人的韻味,仿佛那一晚的激情,讓她一夜間成長了許多。


    而此時的楊延琪,眼眸之中則閃爍著複雜的神色。


    那是既愛又恨的神色。


    “楊小姐,別來無恙啊。”相視許久後,石韋微笑著問候了一聲。


    楊延琪從恍惚中清醒,那愛恨交加的神情很快收斂了起來,隻平靜的問道:“你來做什麽?”


    石韋幹咳了幾聲,朗聲道:“下官奉我朝天子之命,專程來探望楊老將軍。”


    楊延琪的神色微微一變,似乎她這時才意識到,如今的太原城已經不再是劉氏的天下,他們楊氏一門已經是亡國之臣。


    “爹爹他身體不適,不能見客。”楊延琪很冷淡的拒絕了石韋的好意。


    石韋的眉頭也暗暗一皺:“楊小姐,大勢已定,你楊家已盡了人臣之職,又何必如此執著。”


    石韋的話再次刺痛了楊延琪,令她不禁想起了先前二人的賭約。


    那個時候,石韋跟她打賭,北漢一年之內必然覆滅,當時她還暗笑石韋心思荒唐可笑,簡直如白日做夢,誰又能想到,白日做夢的竟然是她自己。


    尊嚴受到打擊的楊延琪,又耍起了高傲的性子,作勢就要關門逐客。


    啪!


    石韋的手掌重重的撐住了大門,他直視著楊延琪,沉聲道:“聖上不計前嫌,垂青於楊家,此乃聖上的仁慈,不過聖上的忍耐也是有限度的,楊小姐,難道你真的想坐視楊家為偽漢陪葬嗎?”


    石韋這已是在威脅,而且語氣還相當的重。


    那濃烈的肅殺之意,令楊延琪那窈窕的身子不禁為之一震。


    石韋見她似有動心,緊接又道:“當今聖上英明神武,將大宋治理得國泰民安,豈是劉繼元殘暴的統治可比,聖上乃仁義之君,你們楊家縱使歸順聖上,亦不會麵上無光。”


    楊延琪是聰明人,她很清楚,如果大宋的皇帝想將他們楊家斬盡殺絕,用易如反掌來形容並不為過。


    倘若換作是其他的楊家人,這個時候,也許照舊會不屈服,但是楊延琪卻不一樣。


    她被石韋“囚禁”期間,親眼目睹了大宋的繁華與富足,與那些整日被橫征暴斂壓迫的北漢百姓相比,簡直有著天堂與地獄之別。


    楊延琪所度過的這“囚禁”生活,漸漸的已讓她對大宋產生了好感,更認清了北漢的腐朽。


    先前她之所以一再的對大宋抱有抵觸情緒,一方麵是因為從小養成的思維慣性,另一方麵則是她因自己被囚禁,為了尊嚴,故意要跟石韋唱反調。


    眼下的形勢卻不同了,北漢已滅,而她自己已然跟石韋有過那種事,故是經過石韋一番恩威並重的勸說後,楊延琪的心漸已被打動。


    沉吟了半晌,楊延琪一聲輕歎:“好吧,我帶你去見爹爹。”


    見得她被說服,石韋暗鬆了一口氣,便跟隨著她一同進入楊府。


    此時,楊府之中已一片戒備,家丁婢女們皆已全副武裝,七位楊家小將皆也披掛持槍,如臨大敵,儼然打算玉石俱焚一般。


    當他們看到楊延琪領著一名宋官進來時,都顯得十分的驚訝。


    “八妹,你怎能放這小子進來!”一眼認出的石韋的楊延昭,情緒激動,衝上前來便大吼一聲。


    石韋卻一副從容不迫,拱手笑道:“延昭兄,久違了。”


    楊延昭狠狠的瞪了他一眼,手中緊握著鋼槍,殺意在眼中閃爍流轉。


    其餘楊家諸將也跟著圍了上來,一時間令石韋顯得有點像是羊入了虎口。


    石韋卻淡淡笑道:“沒想到楊家人待客還真是熱情,這麽多人來迎接我,不過下官乃是奉了天子之命,特來慰問楊老將軍,我得先見過老將軍,然後才能再與各位見禮了。”


    “姓石的,你好大的膽子,竟然還敢上門來,就不怕小爺一槍戳你死嗎!”楊延昭一步上前,一臉怒容幾乎要貼在石韋的臉上。


    石韋麵無所懼,回頭看了楊延琪一眼。


    楊延琪眉頭微凝,一把將兄長推開,瞪眼道:“六哥,你別大呼小叫的,他可是你的救命恩人。”


    “救命恩人?”楊延昭一愣,衝著妹妹嚷道:“八妹,你胡說八道什麽,這個人是咱們的仇家,什麽時候成了我的恩人了。”


    楊延琪歎了一聲,緩緩道:“前番你夜襲宋營被俘,本來宋帝是打算殺了你的,多虧了石大人從旁求情,你才能安恙無然的被釋放,你說他是不是你的恩人。”


    楊延昭這下就無語了。


    他眼眸中湧動著驚駭,一會看看妹妹,一會又看看石韋,似乎不敢相信妹妹所說的話。


    可是看著妹妹那鄭重的表情,楊延昭心中意識到,他所聽到的確實是真的,眼前這個讓他切齒的郎中,竟果真是自己的救命恩人。


    楊延昭無話可說,表情尷尬的退在了一邊。


    楊家人重義,他不能對救命恩人動手,但為了尊嚴,也不能向石韋低頭,他隻有選擇沉默。


    楊延昭態度一變,其餘的楊家小將也就不敢再對石韋橫眉冷對,圍著的眾人隨之也散了去。


    楊延琪又歎了聲,這才帶領著石韋穿過人群,徑直往後堂而去。


    “爹爹,宋帝派來的石大人到了。”楊延琪站在門外高聲說道。


    “讓他滾,老夫不見。”門內一個低沉的聲音吼道。


    好大的脾氣,果然不愧是鐵血楊業。


    石韋感慨之際,楊延琪又道:“爹爹,這個石大人不是別人,正是女兒跟你提起過的,那個救了六哥的人,他也是一番好意而來,你還是見一見他吧。”


    堂內一陣的沉默。


    許久之後,內中的楊業冷冷道:“讓他進來吧。”


    楊延琪鬆了口氣,向石韋使了個眼色,示意他可以進去。


    石韋理了理衣容神姿,信步的邁入了堂中。


    桌案之後,一名全身披甲的五旬老者肅然而坐,那古銅色的臉龐間,湧動著一種懾人的寒氣,僅僅隻是那麽靜靜而坐,便有一種不怒自威的氣勢。


    石韋頭一次見到了大名鼎鼎的楊業,心裏邊還真稍稍的些緊張。


    不過他可是見慣大世麵的人,心情很快就平靜下來,微微拱手道:“下官石韋,奉天子之命,特來慰問楊老將軍。”


    楊業緩緩的睜開了眼,刀鋒似的目光,在石韋的身上掃來掃去。


    如此冷殘的目光,隻令石韋毛孔豎立,感覺似有冷風在往背上竄來竄去。


    為了緩解這種氣氛,石韋又是笑道:“天子對老將軍素來敬仰,常跟我等說起,說他不喜得太原,卻喜在得了楊老將軍這員宿將,不知楊老將軍何時能親至禦前麵聖呢?”


    石韋很少拍人馬屁的,楊業卻是一個例外。


    一方麵是看在楊延琪的麵子上,另一方麵也是他確實對這個名將的人品有所敬佩。


    楊業的表情依然冷漠,顯然是對石韋的奉承不太領情。


    他將石韋掃量了好一陣,方才開口冷冷問道:“聽琪兒說,是你把她囚禁了許多,是也不是?”


    楊業口氣中似有責怪之意,石韋不知楊延琪是怎麽跟她爹說這件事的,不過眼下北漢已滅,他也就沒什麽好隱瞞的。


    當下石韋便坦然道:“楊門一族武藝超群,當初下官不小心得罪了楊家,為了楊家上門尋仇,隻得出此下策,還望楊老將軍能夠理解。”


    又是一陣沉默。


    然後,楊業又問道:“那老夫再問你,當初向宋帝進言,將延昭放歸的人,也是你嗎?”


    這件事是石韋有恩於楊家,更沒什麽不敢承認的,石韋遂謙遜道:“楊小姐與下官是好朋友,下官救延昭兄也是應該的,楊老將軍不必客氣。”


    誰,話音方落,楊業猛然拍案。


    那“啪”的一聲,隻將石韋震得心頭一顫。


    “這麽說,向宋帝進言,使那離間詭計之徒,也定是你小子了吧。”楊業厲聲道。


    石韋這時才明白楊業的真正意圖。


    他這離間計雖陰,但卻使得不露痕跡,卻沒想到楊業竟然能夠識破。


    看看楊業那怒不可遏的表情,似乎對此十分的盛怒。


    石韋這時便有些猶豫,到底該不該承認,那離間的計策確實是自己所獻,而使楊業受猜忌,最終被罷了兵權的“罪傀禍首”,那自是自己。


    就在他尚自權衡時,楊業再次喝道:“老夫在問你,那離間的詭計,是不是你所設計?”


    楊業一副興師問罪,大義凜然的樣子,仿佛在拷問一個罪人一般。


    他這般態度,頓時便將石韋有點惹毛。


    石韋遂是劍眉一橫,昂首道:“那離間計正是下官向天子所獻,那有怎樣呢。”


    此言一出,楊業臉色陡然一變,身形如風般而動,當石韋還未反應過來時,他人已站在了自己跟前。


    石韋隻覺脖子一涼,低頭一瞥,卻驚見一柄寒光流轉的寶劍,已架在了他的脖子上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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