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啊,我騎馬帶你去西集。”趙音歡牽住李璨:“我要買隻鸚哥兒。”


    “不去。”李璨想也不想便拒了:“昨兒個你帶我去那地方,我回去可足足挨了十五下手心。”


    西集賣的是各色小玩意兒,蟲鳥魚一類的,還坐落著帝京最大的戲園子,那處可謂魚龍混雜。


    李璨倒是喜愛看戲,隻是趙晢向來不許她去西集。


    她曾因陪趙音歡去西集買蛐蛐兒挨過打,也因偷偷溜去西集看戲挨過打,是以輕易是不敢踏足那處了。


    “我的好蜜璨挨打了?我看看,哪隻手?可心疼死我了……”趙音歡笑著拉起她兩隻手來瞧。


    “你少裝模作樣,昨兒個我說不去,你偏要我去,今兒個還想害我。”李璨說著說著,便忍俊不禁了。


    “好璨璨,你就陪我去嘛!


    昨兒個回去,父皇賞了我兩顆乳球獅子糖。”趙音歡湊到她耳畔,小聲道:“我特意留下了,你陪我去,我就買個鸚哥兒,兩刻鍾便出來,六哥不會發現的。


    到時候那兩顆糖都給你,好不好?”


    “你真的兩刻鍾便出來?”李璨鳳聽到“乳球獅子頭”,鳳眸瞬間便亮了,動搖的心思幾乎寫在臉上了。


    她愛吃糖,幼時幾乎嗜糖如命,沒有糖吃便要哭個不休,趙音歡說她吃那麽多蜜糖,整個人都要成蜜做的了,便喚她“蜜璨”。


    小時候,她一口乳牙全是黑的,常常牙疼到夜不能寐,太醫診治總說是糖吃太多了。


    加之她身子弱,動不動就要病一場,太醫也說吃糖要節製,多食滋補之物。


    後來,趙晢便再不許她吃糖了。


    就連她平日用的糕點,趙晢都吩咐了小廚房不放糖,真的一點也不好吃。


    隻有逢年過節,或是吃湯藥之後,才能吃上一小塊糖或是一小勺蜂蜜。


    她饞糖饞的厲害,獅子糖本就十分可口了,乳球獅子糖更是蜀中來的貢品,一年宮中也才得幾十顆罷了,那香甜自是不必說。


    “不誆你,你信我,我很快的。”趙音歡攬住她肩:“這糖其實你也有的,父皇賞了你的,不過給了六哥,估計你是吃不上了。”


    趙晢是皇六子,她喚“六哥”。


    “咱們走吧。”關於趙晢,李璨這會兒是半句也不想聽,伸手推著趙音歡欲上馬。


    “姑娘,都到這了,不如奴婢先去將玉帶鉤取了吧?”糖糕猶豫著開口。


    她不敢攔著李璨,隻能盡量拖延,心中祈求李璨能在取玉帶鉤的途中幡然醒悟,乖乖去東宮做功課去。


    否則晚些時候,太子殿下下了朝來逮著姑娘又跟著九公主在西集廝混,那可不得了。


    “我自己去,走吧。”李璨接過雀登枝的團扇,半掩著小臉。


    在大淵,大戶人家的姑娘出來,不好叫人窺見容貌,都是以團扇半遮麵的。


    是以,團扇還有個名兒叫“便麵”。


    倘若遇上認識之人,卻不想招呼,便以扇遮麵,對方也會識趣的不開口,彼此隻當不曾遇見便是了。


    “你在寶翠樓做了玉帶鉤?”趙音歡聞言不由問:“是給六哥的嗎?”


    “不是。”李璨當即便回。


    趙晢都教導旁人了,她自然不會再巴巴的往上貼。


    “哦?”趙音歡頓時來了興致:“那是給誰的?”


    “旁人。”李璨一時也想不到怎麽說,便胡亂回了。


    “蜜璨,你行啊你。”趙音歡拍她肩膀:“早勸你別吊死在六哥那一棵樹上,可算是開竅了。”


    “我沒有。”李璨不承認。


    她從未在任何人跟前吐露過她心悅趙晢之事。


    “行,你說沒有就沒有。”趙音歡不以為意,以肩撞了撞她,笑著問:“說說看,是誰家的兒郎?”


    李璨團扇遮住了大半張小臉,隻餘一雙濕漉漉的鳳眸長睫撲閃,一時說不出話來。


    “你不願意說就罷了。”趙音歡也不強迫她:“等你願意說了,記得告訴我,我給你打探打探他的人品。”


    “好。”李璨應的爽快。


    兩人才至寶翠樓門前的歡門彩樓下,便有眼尖的夥計知會了女掌櫃。


    女掌櫃姓葉,寶翠樓裏專門接待女貴客的,是個二十餘歲的婦人,生的珠圓玉潤,一笑滿麵和氣:“七姑娘來了!敢問這位如何稱呼?”


    她不認得趙音歡。


    這也不怪,趙音歡平日就隻好玩,跑出來便直奔西集,首飾什麽的她並不太講究,皇後給她什麽她便戴什麽。


    這寶翠樓她攏共也沒來過幾回,人家自然不認得她。


    “你就叫她九姑娘吧。”李璨鳳眸彎彎,瞧了一眼趙音歡。


    趙音歡笑著點頭,這個稱呼倒是合她心意。


    “是,七姑娘,九姑娘,裏麵請。”葉掌櫃的領著二人往裏走。


    寶翠樓是帝京最好的首飾頭麵鋪,生意自然是極好的。


    但清早的大堂內,也還是有幾許冷清,得到晌午了,這處才會熱鬧起來。


    “我的東西可曾製好?”李璨隨意瞧著四周問。


    “好了。”葉掌櫃笑道:“奴家正等著姑娘回信呢,不曾想姑娘親自來了。


    奴家這就取來給姑娘瞧。”


    她說著,便吩咐下去。


    很快,夥計便送上一個雕著花鳥的銅包角楠木盒。天籟小說網


    “姑娘,您瞧。”葉掌櫃開了盒子,小心翼翼取了玉帶鉤遞給李璨。


    李璨接過,舉在手中細瞧,這是個螭首玉帶鉤,不過她手掌心大小,鉤體圓潤有小弧度,雕工精細,與她所畫之圖幾乎一般無二。


    “照著姑娘的意思,用的是那塊頂好的南陽暖玉。”葉掌櫃含笑開口:“南陽玉本就稀有,南陽暖玉更為難得。


    這玉入手便與旁的玉不同,姑娘一瞧一入手便知。”


    李璨將玉帶鉤托在手心,迎著光,玉帶鉤瞧著宛如一團凝脂,觸感也是溫潤細膩,緩緩生暖。


    “我看看。”趙音歡伸手取過那玉帶鉤。


    玉帶鉤是兒郎們用來鉤係束腰的腰帶頭,趙音歡恰好愛男裝。


    她將玉帶鉤比在腰帶處,低頭打量,愛不釋手,口中問李璨:“蜜璨,你覺得如何?”


    “很漂亮。”李璨鳳眸彎成了小月牙,笑吟吟的回,心裏卻悄悄歎了口氣。


    “還給你。”趙音歡將玉帶鉤放回她手中,看向葉掌櫃:“她的比我這個好看,多少銀子?我也做一個。”


    “哎喲,姑娘。”葉掌櫃笑著伸手比:“這南陽暖玉三年多了也就出了這麽一小塊,都給七姑娘這玉帶鉤用了,姑娘不如看看其它玉種?”


    “那就是買不到了?”趙音歡皺眉。


    “你喜歡?那這個給你好了。”李璨將手中的玉帶鉤又遞了回去。


    既然不給打算給趙晢了,她留著也沒什麽用處。


    “給我?”趙音歡驚訝,想問她不是說要送人的嗎?


    但礙於葉掌櫃在場,怕對她名節有礙,便將到嘴邊的話兒咽了下去。


    “小九,這麽好的玉帶鉤,你個女兒家拿著,簡直暴殄天物。”忽然橫空伸出來一隻手,取了趙音歡手中的玉帶鉤,那人笑吟吟道:“不如賣給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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