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這楊柳原名叫楊三娘,今年十八了。


    她是李誠下屬的女兒,他們一家人定居在蕪州,她是被自己的父親安排在李誠身邊,照顧李誠的起居,一來二去的,李誠便收了她,算起來,她跟著李誠已然三年多了。


    去年她有了身孕,李誠才將她帶回帝京來,安排在這個小宅子當中。


    “你去年就來這裏了?”李璨伸了伸小腿,隨意的靠在椅背上。


    “是。”楊柳跪坐在地上:“七姑娘,奴婢不怕吃苦,哪怕住在這裏一輩子,也不算什麽。


    奴婢隻想腹中的孩子能過的好一些,才求姑娘幫著進府。”


    “既是為了孩子,不如等你生下孩子,我替你抱回靖安侯府?”李璨輕搖團扇,黑白分明的鳳眸微微彎起,似笑非笑的望著她。


    楊柳心猛的一跳,瞬間有一種被李璨看穿心思的感覺,她愣住了,一時竟不知該說什麽好。


    她真看不出,這嬌嬌軟軟的七姑娘竟如此厲害。


    她說的當然不是實話,她是為了她自己,懷孩子也是為了自己能進靖安侯府,有孩子傍身地位自然穩固。


    要不然,她好端端一個豆蔻年華的黃花閨女,為何要跟著李誠那個年紀的人?


    要知道,李誠的最大的孩子,也才比她小了一歲。


    當然,她不否認李誠模樣生的風流儒雅,但女子嫁人,看的可不能光是外表,她看中的是李誠出手大方,且還出身靖安侯府。


    這幾個月她吃不好睡不好,就是一直思量著能如何進靖安侯府的門。


    孩子在外頭生下來,就是個見不得光的外室子,不會被任何人所承認,隻會被欺辱恥笑。


    但若能進了門再出生,好歹也是個庶子,是能上族譜的。


    庶子雖不算尊貴,但與外室子之間可是天壤之別。


    “奴婢求姑娘,幫奴婢入府。”楊柳跪直了身子,一個頭磕了下去。


    她也有幾分聰慧,估摸著李璨是不滿意她的不坦誠,幹脆實話說了出來。


    “想讓我幫你,也不是不可以,我不需要你給我好處。”李璨站起身,團扇隨意擱在下巴處:“但是,你至少得拿出誠意來。”


    這個楊柳,她是勢必要弄進府的,但必須握在她手中,否則,若是被賀氏反過來利用了,她豈不成了給自己找不自在?


    “七姑娘。”楊柳再次磕頭:“楊柳身無長物,也沒有東西抵給姑娘。


    但楊柳向姑娘發誓,隻要姑娘幫楊柳入府,楊柳這條命都是姑娘的。”


    她也明白,李璨這是信不過她,但她也實在拿不出什麽東西來讓李璨信任。


    “我要你的命做什麽?”李璨往前踱了一步,團扇輕搖,低頭俯視了她片刻,忽然問:“你有賣身契麽?”


    楊柳一愣,回道:“有,當初我父親親自寫的,我畫了押,交到老爺手中了。”


    “那就好辦了。”李璨團扇在小手上一拍:“你將賣身契拿來給我,我幫你進府。”


    楊柳隻猶豫了片刻,便低頭道:“請姑娘容我幾日。”


    她片刻便想明白了,去了靖安侯府,要針對她的人定然是賀氏,與李璨並無多大衝突。


    她隻要不得罪李璨,李璨就不會對她如何。


    而且,賣身契放在李璨那處更好,免得李誠被賀氏逼迫拿出來,那她的去留豈不是全拿捏在賀氏手中?


    “好。”李璨幹脆利落的應了:“你預備妥當了,到集市上的種善堂去說一聲,我會讓人來找你的。”


    “是。”楊柳磕頭。


    “走吧。”李璨招呼一直等在一旁的趙音歡。


    “奴婢送姑娘。”楊柳就著圓圓的手起身。


    “不必了。”李璨回眸,朝她彎眸一笑:“你身子重,好生養著吧。”


    上馬車前,她吩咐糖糕安排一個人手去種善堂候著消息。


    “璨璨,你是越來越厲害了。”一上馬車,趙音歡便扯著她笑:“方才那氣勢,拿捏的太好了,我都險些對你跪拜了。”


    “你少來!”李璨拍了她一下,笑道:“再如何,也不能跟你這個公主比氣勢。”


    “罷了吧。”趙音歡歎了口氣:“比起禮儀氣勢,我還真是不如你。”


    “姑娘,回家去嗎?”糖果在外頭問。


    李璨還未來得及回話,趙音歡便搶著道:“回什麽家,咱們去馬球場。”


    “我不去……”李璨皺起小臉。


    因著娘的事,還有與趙晢之間的事,她心裏頭煩悶的很,哪裏也不想去,隻想安靜的待著。


    “是不是六哥又罰你了?”趙音歡單手搭在她肩上。


    “嗯。”李璨垂眸,卷翹的長睫遮住了她眸底的複雜情緒。


    這幾日,趙晢倒是不曾懲戒她,但拘著她也不算是對她好吧?


    “那就更要去啊!”趙音歡拍她一下:“我還約了趙明徽,一起去散散心,到那裏心裏就痛快了。”


    “好。”李璨應了。


    “笑一下。”趙音歡抬手挑她下巴:“不要總板著臉,跟六哥似的。”


    她說著話,忽然睜大了眼,手觸了觸李璨臉上淺淺的傷痕:“你這怎麽受傷了?”


    “是我六哥打的。”李璨微撇著唇。


    想起那日的事,她心中還覺得委屈。


    “可惡。”趙音歡一巴掌拍在馬車壁上:“等下回我見了他,替你收拾他。”


    “不用。”李璨抿著柔嫩的唇瓣。


    她自己會收拾的。


    到了馬球場,婢女們上馬車給她換了一身馬球服。


    下了馬車,環顧四周青山碧水,翠綠的草地,繽紛的野花,心曠神怡,確實叫她的心境好了不少。


    “小九,璨妹妹。”趙明徽騎在馬上,高聲招呼她們。


    “牽馬來!”趙音歡揚聲吩咐。


    下人牽了馬來,後頭還牽了一頭矮矮的小毛驢。


    李璨騎馬向來都是趙晢帶著,她獨自一人打馬球,隻敢騎個兒不高的小毛驢。


    “璨妹妹,你多大了,還騎毛驢。”趙明徽自馬上躍了下來,拿著兩根滕杖笑著走近:“你打什麽馬球,你該叫打驢球。”


    “不打了。”李璨聽他笑話自己,頓時垮了小臉,轉身欲走。


    “誒?璨妹妹別生氣啊!”趙明徽追上去:“我跟你說著玩的,你別生氣。”


    李璨撇過小腦袋不理他。


    “我錯了,我騎馬帶你打好不好?”趙明徽湊過去哄她。


    李璨輕哼了一聲,抿著小嘴強忍著笑意。23sk.


    “那我給你這個。”趙明徽自袖袋中摸索了片刻,取出一個花花綠綠的小玩意兒來。


    “是什麽?”李璨終究還是孩子心性,也不是真生氣,忍不住湊近了瞧。


    “你看地上。”趙明徽將那小玩意兒展開,兩隻手牽動手裏的東西。


    李璨看向地麵,就見地上一個唱戲的小人影,四麵三角靠旗、兩把長劍清晰可見。


    “這是皮影戲的皮影?”李璨鳳眸亮了。


    “算是吧。”趙明徽合上皮影遞給她:“皮影就是光光這個形狀的皮子,這五官還有穿戴我可是自己可描了很久呢。


    給你,你別生氣好不好?”


    “好。”李璨乖巧的應了,接過來打開翻來覆去的看,頗有點愛不釋手的意思。


    “喂,你們兩個,還打不打了?”趙音歡騎在馬上,遠遠招呼他們。


    “來了。”趙明徽應了一聲,拉過李璨的小手:“走,你跟我騎馬,咱們兩個打她一個。”


    “等一下。”李璨站住腳,細細疊那皮影:“我收起來。”


    “隨便一卷就行,不會壞的。”趙明徽有些嫌棄的望著她翹著蘭花指嬌嬌的小模樣,但還是耐著性子等著。


    “走吧。”李璨收好皮影。


    趙明徽先扶她上了馬,自個兒隨後翻身上去,坐在了她身後,遞給她一根滕杖,叮囑道:“等會兒,你負責擾亂趙音歡的心神,我來擊球。”


    “好。”李璨覺得有趣,嘻嘻笑著應了。


    今兒個天朗氣清,李萊楠也來打馬球。


    她穿著馬球服,引著幾個貴女、兒郎的往前走,打算到另一塊草地去,看著馬球場內玩的開懷的李璨,她朝著貼身婢女招了招手,低聲吩咐:“派人去東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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