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璨瞧她眼底抑製不住的喜悅光芒,笑著挽住她手臂,望著她的眸色之中滿是誠摯:“母親,那咱們走吧。”


    “去錢莊取銀子嗎?”賀氏勉強抑製住心底的激動,問她:“你銀票帶了嗎?”


    “銀票大伯母替我保管呢。”李璨挽著她,往大門處走:“母親坐我的馬車吧,咱們一起去東宮。


    不過,我可不敢同澤昱哥哥開口,到了那裏,母親就同澤昱哥哥說,是我願意借十萬兩銀子給六哥哥,母親您是長輩,澤昱哥哥一定會同意的。”


    賀氏停住了腳步,麵上的笑容凝固了:“七姐兒要我去東宮?”


    “對呀。”李璨微微蹙眉,有些無奈的道:“澤昱哥哥說了,但凡是用到上千兩銀子,都得先與他報備。”


    她本想說上萬兩,但又怕賀氏連一萬兩都不放過。


    她說著催促賀氏:“快走吧母親,我還想等會兒回來的時候,母親陪我在集市上逛一逛呢。”


    她言行舉止自然又親昵,宛如從前並不知事情真相之時。


    賀氏心中才起的疑心,又在打量她之後打消了,李璨才多大,怎麽可能做到知道了那些事,還絲毫不動聲色的喊她“母親”?


    隻是太子太過壞事了,她在太子眼裏,哪算得上“長輩”?隻怕是連個草芥都不如,而如今想從李璨手中拿到東西,就得過太子這一關,這實在是太難了。


    更何況,就算是太子點頭同意了,銀票還在林氏手裏,林氏同老婆子定然也會阻止的。


    她想著隻覺得一個頭兩個大,拿不到銀子,她哪裏還有心思陪著李璨閑逛?


    “七姐兒,我先將鋪子賣一賣看看。”她抽回了自己的手,勉強笑了笑:“若是實在不夠,到時候再找你借。”


    “母親不去東宮了?”李璨小臉上滿是不解:“去說一下就可以的。”


    “先不去。”賀氏轉身往嘉禾院處去:“我先回去了,外頭日頭大,你也早些回院子。”


    “母親這麽急著回去,是要趕緊將賬本和掌家印送到大伯母那處嗎?”李璨在後頭嗓音脆甜的問。


    聽語氣,隻是好奇,不像是譏諷。


    賀氏聽這話,險些吐出一口老血來,就著奚嬤嬤的手急匆匆的去了。


    “這一回,二夫人的鋪子是賣定了。”糖果上前來,十分解氣的望著賀氏離開的背影。


    太好了,二夫人他們吃著、占著、用著姑娘的東西這麽多年,總算是姑娘不曾一直叫他們騙下去。


    “二夫人就要一無所有了。”糖球也跟著道。


    “何止呢!”糖果笑道:“二夫人還欠咱們姑娘那麽多銀子呢,可是有借條為憑證。”


    一眾婢女都笑起來。


    “回去。”李璨轉身也往回走。


    這一耽誤,晌午前最涼快的時光便過去了,她也就不想去集市了。


    *


    客院。


    韓氏同陳念禮進了院子,待領路的婢女離開之後,便關上了院門。


    她先在院子裏四下轉了轉,又推開屋門走了進去,笑得甚是滿意:“冬兒,你來瞧瞧,這靖安侯府可真是財大氣粗啊。


    看這個院子,這陳設,這書案同書櫃應當都是紅櫸木的吧?一間客院而已,竟也這麽大手筆!”


    她見過的最富貴的人家,家裏用的最好的家具也就是櫸木,到了靖安侯府,櫸木就隻配在客院隨意使用了,可見靖安侯府的財力。


    “娘,別看了。”陳念禮倒是不大在意這些:“能有個安身之所就好。”


    “那可不成,帝京城這樣富貴,你要在這裏紮下根。”韓氏說起這個來,雙眸都泛著光:“冬兒,我同你說,你可不能死讀書,腦筋也要活一點。


    你要是能做了這靖安侯府的女婿,就沒有什麽可憂心的了。”


    “母親胡說什麽。”陳念禮臉紅了,又有些生氣:“咱們家是什麽樣的出身,靖安侯府的姑娘們又是什麽樣的出身?


    哪怕是那唯一的庶女,也不是兒子能配得起的,母親下回可莫要說這樣的話了。”


    他可不敢想這些事。


    本就是來寄人籬下的,怎可肖想人家的女兒,莫要說高攀不起,那也不是君子所為。


    “傻孩子,誰叫你這麽妄自菲薄?誰要那個庶女了?”韓氏拍了他一下,輕哼了一聲:“你的容貌才學都是一等一的,將來一飛衝天,隻怕他們家想攀還攀不起呢。”


    “母親別說這樣的話。”陳念禮耐著性子勸道:“莫要說我能不能高中,就算是高中了,也隻勉強算是個新貴。


    哪裏比得上靖安侯府這樣的百年世家?更莫要說高攀人家的姑娘了。”


    “那七姑娘,倒是個神妃仙子般的人兒。”韓氏想起李璨,便兩眼放光:“聽說她手底下有幾十家鋪子,模樣生的又出色,若是能給我做兒媳婦……”


    “娘!”陳念禮臉色泛紅,拔高了聲音。


    他真不知道自己這個母親是怎麽敢想的?


    “你就多同她相處,你生的這樣出色,正好與她匹配,她慢慢的自然就動心了,戲文裏不都是這樣唱的嗎?”韓氏理所當然的道。


    “母親別說這些了。”陳念禮轉身解了行囊:“先將東西擺好,咱們還得去東郊外,我還有不少書在那裏,要取過來。”


    想起李璨,他心中便一陣悸動,但他不想聽母親這樣說李璨,那樣膚貌昳麗容光照人的姑娘,心地又那麽善良,宛如天上的明月一般,母親就算直是這樣說一句,他也覺得對七姑娘好似是一種褻瀆。


    “好。”韓氏聽他說起正事,便應了一聲,又道:“其實娘也知道,娶那七姑娘是難,她今兒個也沒多看你兩眼。


    倒是那個五姑娘,一見你就看個不停,我看五姑娘倒是有門……”


    “娘,您別再說了。”陳念禮放下手中的書冊,無奈地道:“咱們現在寄人籬下,這處是人家的院落,萬一隔牆有耳,將這話傳出去了,人家怎麽看咱們母子?”


    “我不就是同你說一說嗎?又不出去說去。”韓氏妥協道:“行行,我不說了。”


    “韓伯母?”


    門口,傳來李璨的聲音。


    “是七姑娘來了。”韓氏頓時歡喜,站起身又恢複了之前穩重的臉色,眼底的精明也盡數收了回去,迎到門口:“七姑娘,這麽熱的天,您怎麽好在外麵跑?”


    “我從大伯母那裏過來。”李璨站在糖果撐著的清涼傘下,含笑解釋:“給韓伯母和陳少爺送兩個下人,還有一些東西。


    我大伯母原本想親自過來的,隻是她身子一直不大好,這麽熱的天,我怕她遭不住,所以幫著跑了一趟。


    你們兩個,過來。”


    一個婢女,一個小廝走上前來行禮。


    “韓伯母,這婢女叫香草,小廝叫福祿。”李璨抬眸,瞧見陳念禮出來,彎眸笑道:“都是才買回來,我隨口起的名字,陳少爺若是不喜歡,便自己改。”


    她說著抬了抬手,後頭婢女們便將日常起居要用的東西一樣一樣的往客院裏頭送。


    “住在這裏已經夠麻煩你家的了,還有人伺候,這可怎麽好意思呢?”韓氏一臉的過意不去。


    “這是應當的。”李璨含笑回。


    “冬兒,快過來謝過七姑娘。”韓氏拉過陳念禮。


    陳念禮上前,朝李璨一揖:“多謝七姑娘。”23sk.


    他不敢直視李璨,雪白的麵皮染上了一層粉。


    “陳少爺太客氣了。”李璨瞧他好似害羞似的,覺得有趣,抿著小嘴笑了。


    “七姑娘,可別叫什麽陳少爺了。”韓氏忙笑道:“既然你喊我一聲伯母,以後就叫他哥哥吧。”


    “好呀,陳家哥哥。”李璨落落大方的喚了一聲。


    陳念禮臉不由的更紅了。


    “你們來。”李璨又朝著兩個嬤嬤招手,口中解釋:“這是我們家中的裁縫,給你們量一下體,好做衣裳。”


    韓氏連聲致謝,心裏頭又感慨了一番靖安侯府的富貴。


    “我走啦,你們若是還缺什麽,便同小廝或是婢女說,我會讓人安排的。”李璨叮囑了一句,轉身去了。


    李璨連著幾日都不曾去東宮,隻每日做了功課叫糖球送去東宮,日子過的自在滋潤。


    直至這一日晌午,趙晢踏入了鹿鳴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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