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母。”李璨小臉含笑,走上前去招呼:“這麽熱的天兒,您怎麽不撐把傘,站在這處曬著?”


    “真是七姑娘,我聽說你回來了,就到這裏來等,可算等到你了。”韓氏見著她,很是歡喜:“我年紀大了,不像姑娘細皮嫩肉的,我不怕曬的。”


    她說著,不著痕跡的打量,李璨身旁兩個大婢女,一個打著清涼傘,一個搖著小團扇,後頭跟著烏壓壓的一眾婢女,捧著各色的東西,人雖多,卻一點也不雜亂,隊伍排得整整齊齊的,各司其職。


    這會兒站住腳,她與李璨說話,除了兩個大婢女含笑望著她,其餘的婢女們竟沒有一個好奇抬頭望她的,可見這些婢女是多麽的訓練有素。


    “取傘來。”李璨抬手吩咐。


    後頭立刻有婢女送了傘上來,遞給了韓氏身後跟著的香草。


    香草接過傘打開,撐在韓氏頭頂上。


    “伯母,有什麽事去我院子裏去坐下說吧?”李璨含笑招呼。


    “也好,我站了有一會兒了,正巧有些渴了,去討口水喝。”韓氏笑著答應了。


    “我這裏有水。”李璨側眸看了一眼糖糕。


    “倒水。”糖糕吩咐。


    立刻有婢女送了溫水上前。


    韓氏喝著水,心裏頭再次感歎了一遍李璨的排場,她以前隻覺得大戶人家的夫人貴女們出門,帶這麽多人隻不過是為了好看罷了。


    現在才知道,真的不是,這裏的婢女每一個都有自己要管的事情,她真的是頭一回明白,此番可是長見識了。


    不知等她的冬兒高中後,她能不能也過上這樣的生活?


    “陳家哥哥在族學還好嗎?”李璨帶著韓氏往前走,口中隨意詢問。


    “聽冬兒說,夫子是極好的。”韓氏笑著回。


    “那就好。”李璨點頭:“若是有什麽為難事,叫人來找我便可。”


    韓氏連聲答應,又笑著道:“姑娘待我們母子這樣好,我都不知該如何回報了。”


    “這都是應該的。”李璨引著韓氏,進了鹿鳴院,讓人奉了茶:“伯母有什麽事,坐下說吧。”


    韓氏在圈椅上坐下,笑吟吟地望著她:“我也沒有什麽要緊的事,就是聽說你昨兒個身子不適,想著來看看你。”


    “不打緊的。”李璨彎起鳳眸,笑著回她:“我身子弱,常常會有些小病小痛的,已經好了,勞伯母憂心了。”


    “我也沒有什麽好東西給你,原本想著,到集市上去給你買些東西,可後來我仔細一琢磨,你用的東西樣樣精細,我買來你恐怕是不會用的。”韓氏說著話兒,一臉慈愛地望著她。


    “我什麽都有的,伯母就別客氣了。”李璨笑著道:“伯母的好意,我都心領了。”


    “我呀,這兒有個東西還有些拿不出手。”韓氏取出一個花花綠綠的東西來:“不知道姑娘喜不喜歡。”


    “這是什麽?”李璨好奇地問。


    韓氏手中拿著的東西,是彩色的紙做的,下麵用兩根與筷子相似的小木棍支撐著。


    “這個叫翻花紙。”韓氏笑著將手中的小玩意兒一抖,那東西便換了一個形狀:“姑娘可看好了。”


    李璨從未見過這樣的東西,不由睜大了眼睛瞧著。


    “七十二變的翻花紙。”韓氏口中念念有詞,手中不停地翻動那個小玩意兒:“起先裏它叫彩虹橋,頂著彎變它叫石拱橋,對著彎的變它叫芭蕉扇,彈著裏的變它叫孔雀花……”


    李璨瞧她玩得有趣,不由笑了。


    “姑娘,奴婢上次在集市上,瞧見一個雜耍的人也會玩這個。”糖果笑著道。


    李璨笑看著韓氏的動作,一直到她停手。


    “這東西,姑娘喜歡嗎?”韓氏耍完了,將那彩色的翻花紙遞給她。


    “喜歡。”李璨拿在手中,好奇地抖了抖,笑道:“但是我不會變呀。”


    “我教姑娘。”韓氏笑著伸手。


    “我學不會,那麽多。”李璨笑著搖頭。


    “好學的,有口訣。”韓氏抬手翻了兩下:“看,這是拱著翻,這是彈著翻……”


    “它真的有七十二變嗎?”李璨玩了一會兒,興致勃勃地問。


    “沒有,也就三四十來變。”韓氏笑著回。


    “伯母怎麽會這個?”李璨好奇。


    “冬兒他祖父,會做這個,木工活不忙的時候,常常會給莊子上的小孩子們做。


    我嫁進門年數不短了,平日裏總見著,也就學會了。”韓氏笑道:“這麽多年,也做了不少個,一直是做著玩玩。


    今兒個見著姑娘笑,我才覺得這門手藝啊,可算是沒白學。”


    “謝謝伯母。”李璨笑著多看了她一眼。


    韓氏可真會為人處世,盡管沒有銀子,不能送貴重的禮,卻還是能將她哄得如此開懷,這也是本事。


    韓氏這般的聰慧,難怪能養出陳念禮那樣爭氣的兒子。


    韓氏又坐著同她說了一會兒話,才起身告辭了。


    李璨玩了一會兒翻花紙,覺得倦了,便回房去睡了。


    她睡到傍晚起身,倚在床頭出神,這幾日,身上總歸還是不大舒服的。


    如此,過了三五日。


    張嬤嬤同糖糕她們見她總這樣無精打采的,將自己關在屋子裏,隻怕她再這樣悶出個好歹來。


    幾人輪流勸李璨出去轉轉。


    李璨隻推說天熱,還是悶在屋子裏出神,有時候也做些功課,但不會再叫人送去東宮,又或者點些茶來吃,或是琢磨那些小玩意兒。


    她與趙晢,自此似乎就此斷了幹係。


    她常告誡自己,這樣也好,這樣真的很好。


    轉眼,半個月便過去了。


    這一日,趙音歡與夏婕鷂相攜而來。


    李璨聞聽她二人來了,自然歡喜,親自迎到廊下。


    “趙音歡,阿鷂姐姐,快進來。”李璨小臉含笑招呼:“你們今兒個怎麽一起了?”


    “我同母後說出來瞧七皇姑母,才得以出來。”趙音歡親熱地挽住她:“我想著,阿鷂回來,咱們還不曾在一道好好玩一回呢,便喊她一道來了。”


    夏婕鷂跟在她二人身後,粉麵含笑,溫婉有禮。


    “我聽說你前些日子病了?”趙音歡拉著李璨在榻上坐下,抬手捏著她下巴:“嗯……看著是清減了不少,怎麽了?”


    “沒有。”李璨推開她手,朝著下人們吩咐:“你們都下去吧。”


    一眾下人們退下,帶上了門。


    屋子裏,隻餘下情同姐妹的三人。


    “我是來那個了,葵水。”李璨小臉泛起一層薄薄的粉,小聲告訴趙音歡。


    “葵水,我去年就來了。”趙音歡看夏婕鷂:“阿鷂,你來了嗎?”


    夏婕鷂含羞點頭。


    “那個,就是有些不清爽,旁的沒什麽吧?”趙音歡不解:“為什麽我聽說你病了一場?”


    “我腹痛的,腰也痛,還吐了。”李璨噘嘴:“現吃著湯藥調理呢,說是要吃一兩年的。”


    “這麽嚴重?”趙音歡歎了口氣:“要我說,還是做男兒痛快,沒有這些煩心的事。”


    “沒法子,誰叫咱們生成了女兒家呢?”夏婕鷂搖頭:“要是像惟澈那樣,成日裏自由自在的,多好?”


    “對了。”李璨聽她這麽說,不由想起來問:“趙明徽呢?你們怎麽不叫他一起來?”


    “他?”趙音歡笑了一聲:“他不是定親了嗎?


    他那個未婚妻子總要管著他的,他往後不能出來同咱們玩了。”


    “為什麽?”李璨漆黑的鳳眸之中滿是不解。


    定親了就不能出門玩耍了嗎?


    “什麽為什麽,既然定親了,自然要看得嚴一些。”趙音歡拍了她一下。


    “這有什麽好看的?”李璨微微蹙眉,理所當然地道:“定親了可以帶她來和咱們一起玩啊。”


    “怎麽可能?定了親的女兒家,很可怕的。”趙音歡笑道:“周羨如不也這麽跟著六哥嗎?你看周羨如跟咱們玩嗎?”


    “對哦,璨妹妹,太子殿下那樣冷冰冰的,周羨如能管得了他嗎?”夏婕鷂小聲問李璨,即使屋子裏隻有她們三人,她坐姿也是極為端正的。


    “我不知道。”李璨搖了搖頭。


    “你日日去東宮,你會不知道?”夏婕鷂眨著眼睛:“我可不信。”


    “我許久沒去東宮了。”李璨垂下鴉青長睫,笑著道:“正如音歡所言,澤昱哥哥畢竟定親了,我總跟著他不合適。”


    “但是,陛下的旨意還在啊。”夏婕鷂很認真地道:“周羨如沒有針對你吧?”


    “沒有。”李璨輕輕搖了搖頭:“陛下之所以留著旨意,是為了叫我大伯父安心。


    我哪能那麽不識趣呢,是不是?”


    她說著,粲然一笑,鳳眸清澈,看起來無辜又純淨。


    她會將對趙晢的愛慕永遠埋在心底的。


    “我以前一直覺得,璨璨和六哥才是一對,誰知道會變成這樣。”趙音歡趴在桌上,歎了口氣。


    璨璨和六哥多般配啊,她也不知道為什麽,就是不喜歡周羨如,甚至有點厭惡。


    前些日子,周羨如倒是討好過她幾回的,不過,她懶得理會。


    “我倒不覺得,太子殿下太過端肅了。”夏婕鷂搖頭道:“要我說,惟澈性子好,又會照顧璨妹妹,他們二人才合適呢,可惜叫那個孔文茹捷足先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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