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璨彎著鳳眸,笑嘻嘻地看著李香楠,仿佛真的在關心李香楠。


    其實,她是知道李香楠日子不好過,才故意這麽問的。


    她都聽八妹妹說了,從新婚那日過後,趙旬就再沒去過李香楠房中,都不與李香楠親近的。


    而且,皇後也不待見李香楠,李香楠進宮,皇後叫她在殿門口等了一個多時辰。


    不過,李香楠是正經的岐王妃,岐王府的中饋還是掌管在她手中的。


    “既然在這個位置,自然該做好分內之事,辛苦一些,也是應當的。”李香楠麵上含笑,看著端莊大度。


    李璨笑著點了點頭,誇讚道:“四姐姐真是好一派大家風範。”


    “七妹妹過獎了,裏邊請。”李香楠抬手,又笑道:“還有,以後在外麵,七妹妹還是不要再叫我四姐姐了吧。”


    她說著抬起下巴,高傲之中又有幾許得意。


    李璨不過是受太子教導,眼看著就要及笄了,以後怕是與東宮就再無瓜葛了。


    而她再怎麽說,也是岐王妃,就算不得趙旬寵愛又如何?


    她的地位在這了。


    帝京這些婦人、貴女,如今哪一個見了她,不要對她行禮?誰都不能例外。


    今兒個這一番宴席操辦下來,她一掃平日的悶悶不樂,反而有了笑顏。


    “是,岐王妃娘娘。”李璨笑著答應了。


    嘖,李香楠如此,麵子上是好看了,裏子如何,恐怕也就隻有她自己知道了。


    進了正殿,李璨瞧見趙音歡同劉貞蓮,便鬆開了李瑾:“哥哥,我要去女席了。”


    “自個兒留意些禮節,別太失禮了。”李瑾小聲叮囑了一句。


    “我知道。”李璨口中答應著,已經喜笑顏開地快步朝著那二人走過去了。


    李瑾暗暗搖頭,妹妹有時看著懂事,有時看著又還像個孩子,到底是年紀不大的緣故。


    趙晢在上首端坐,看著李璨疾步行到趙音歡與劉貞蓮跟前,一手一個,拉住了二人的手,都不曾瞧他一眼。


    他垂下眸子,筆直濃密的長睫遮住了眸底的情緒,修長冷白的指尖再次微微搓了搓。


    “先來坐好,六皇兄和你哥哥都看著呢。”趙音歡小聲提醒她。


    李璨立刻起身,在中間的位置坐了下來,又覺得不對勁:“我這個位置,應該是蓮子的吧?”


    她的位置,一般在劉貞蓮的下首。


    “你坐中間,等會兒好給我出主意。”劉貞蓮笑著開口。


    李璨左右瞧了瞧,小聲道:“阿鷂沒有來,或許不會來了呢。”


    畢竟,夏婕鷂現在可以說已經成了眾矢之的了。


    “怎麽可能?”劉貞蓮立刻坐直了身子,學著夏婕鷂的模樣道:“你別看她那個人成日裏這樣端著,捏著……”


    李璨與趙音歡見她如此,都忍不住笑起來。


    劉貞蓮也笑,收了架勢湊近了小聲道:“實則她最是愛慕虛榮了。


    要不然,怎麽放著自己親爹娘不伺候,偏要在讓公主府待著?”


    “她要替我表哥盡孝心啊。”趙音歡笑著回。


    “得了吧。”劉貞蓮撇唇:“你但凡換一個門第沒有她家高的,你看她還有沒有那個孝心。


    你們呀,都別被她的外表迷惑了。”


    “別說了。”李璨看著門口,輕輕推了她一下。


    趙音歡也看著門口:“人來了。”


    “她如今同韓素素倒是要好了。”劉貞蓮看著跟隨在夏婕鷂身側的韓素素,後頭,還有其他幾家的貴女。


    李璨看著夏婕鷂當先而行,一行人跟著她進來,忽然便覺得她很陌生。


    這好像不是她從前認識的那個夏婕鷂。


    夏婕鷂總是說,她性子冷,又多愁善感,而且還愛守規矩,所以除了她和趙音歡,還有趙明徽之外,沒有別的朋友。


    可現在看,夏婕鷂的朋友比她可多多了。


    李璨三人望著夏婕鷂往上首而去。


    李璨這個時候才留意到趙晢就在上首坐著,不由坐直了身子看過去。


    夏婕鷂的步伐好像用尺子量過一般,每一步都是一樣大小,端莊嫻雅地走上前。


    李璨看不見夏婕鷂的臉,但能猜到,夏婕鷂一定是笑著的。


    雖然知道趙晢心裏沒有夏婕鷂,但看著這一幕,她還是禁不住抿緊了唇瓣,心裏很是不痛快。


    “太子殿下。”夏婕鷂俯身,將手中的茶餅擱在趙晢跟前的小幾上,含羞帶怯地道:“殿下賞賜鮮果,阿鷂無以為報,這茶餅是阿鷂親手所製,還請殿下莫要嫌棄。”???.23sk.


    趙晢不曾言語,隻微微頷首。


    底下眾貴女一片嘩然,前幾日,太子殿下送了夏婕鷂果子也就罷了,今兒個還當眾收了夏婕鷂送的東西。


    這是不是說,太子殿下看中了夏婕鷂,想要她做太子妃?


    一眾人的目光都投向夏婕鷂,有羨慕的,有嫉妒的,也有鄙夷的,不一而足。


    夏婕鷂卻好似被眾人注視的不是她一般,氣定神閑地走向李璨,含笑喚她:“璨妹妹。”


    “阿鷂姐姐。”李璨大大的鳳眸彎成了小月牙,露出一臉甜笑。


    劉貞蓮哼了一聲。


    李璨悄悄扯了扯她的袖子,她頓時收斂些。


    “昨兒個,太子殿下給我送了甘蔗,還有一些果子。”夏婕鷂俯視著她:“璨妹妹要不要嚐一嚐?”


    “不用了,阿鷂姐姐留著吃吧。”李璨笑著回。


    她不曾說出她有,趙晢不許她說,她也不必要跟夏婕鷂爭長短。


    “劉姑娘一直看著我,想必是想吃的。”夏婕鷂取出一隻小小的砂橘,擱在了劉貞蓮麵前,笑道:“這個,就給劉姑娘了。”


    她說著,朝李璨道:“璨妹妹,我先去落座了。”


    “我……”劉貞蓮一把抓起那隻砂橘,便要砸在她背上。


    “別衝動。”李璨一把抓住她手腕。


    “她就是故意羞辱我,你還不讓我收拾她?”劉貞蓮嘴上一百個不服氣,手卻還是乖乖地放下了。


    “你先動手你理虧,打傷了她還要罪加一等。”李璨拿過她手中的砂橘,摘了上頭的葉子。


    劉貞蓮瞪了一眼夏婕鷂的背影:“她就會來陰的。”


    “這都不提。”李璨剝開了那隻砂橘,緩聲道:“今兒個是陛下下令,叫岐王府辦的立冬宴。


    你若是擾亂了宴會,便是忤逆陛下的大罪,就算有你父親護著,一頓板子也是少不了的。”


    劉貞蓮聞言,罵了一句粗魯難聽的話,才道:“夏婕鷂這個陰險小人,就會算計人,她可別落在我手上,小心我將她抽筋扒皮了。”


    明刀明槍的她都不怕,夏婕鷂這樣的小人,真是防不勝防。


    李璨將剝開的橘子分給她二人,心裏頭有點沉。


    她也被自己的話驚到了。


    原來,夏婕鷂竟是這樣的精於算計嗎?隻是一個小小的砂橘,就算定了這許多東西。


    她從前怎麽會以為夏婕鷂是個與世無爭之人?


    可真是糊塗!


    看今日的情形,夏婕鷂對趙晢並非沒有愛慕之心,否則怎會當眾送上自己親手製的茶餅?


    她又看了一眼那個茶餅。


    不太明白,那高仲勇呢?


    夏婕鷂這是放下高仲勇了?


    她想著,黛眉幾乎皺到一處去了,如果夏婕鷂都放下高仲勇了,那趙巒憑什麽還幫著她?


    “璨璨?”劉貞蓮伸手在她麵前揮了揮。


    李璨回過神來:“嗯?”


    “想什麽呢?”劉貞蓮問她。


    “七皇姑來了。”趙音歡開口。


    幾人都看過去,正瞧見夏婕鷂親熱地挽了趙巒,一道去坐了。


    李璨望著這一幕,忽然福至心靈,一下明白過來。


    趙巒這輩子就隻得高仲勇一個孩子,後來高仲勇不在了,她跟前就隻餘下一個夏婕鷂。


    趙巒這是拿夏婕鷂當親女兒了,想將夏婕鷂推上太子之位,日後也好有所倚仗。


    難怪趙巒那麽厭惡她,那是因為她養在東宮,趙巒大概是覺得,她可能成為夏婕鷂登上太子妃之位的絆腳石,所以才對她充滿敵意。


    許多事情在她腦中翻騰,在這一瞬間,她豁然開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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