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璨轉了轉眸子,輕聲道:“就說我初來乍到,水土不服,等些日子再說。”


    她還要收拾梁佐勳呢,如此露了麵兒,梁佐勳可就不會再上當了。


    “是。”糖果點頭,低頭慢著腳步退了出去。


    李璨低頭,繼續翻著手中的名冊。


    軟榻上,趙晢已經睜開了雙眸,正望著她呢。


    小女兒家側臉正對著門口的光亮,小臉瑩白剔透,鴉青長睫微垂,神色專注,嬌軟沉靜。


    趙晢看了許久,伸手緩緩抱緊了她。


    李璨轉過小臉看他,不由笑了:“你醒了!”


    “嗯。”趙晢手下用力,將她拉進懷中。


    李璨笑著推他:“你做什麽?”


    趙晢很久不曾同她這樣親近了,這好像小時候的玩耍。


    她有點克製不住自己的心跳。


    “璨璨,讓我抱一抱。”趙晢低語,下巴枕在她頭頂。


    李璨乖乖依偎在他懷中。


    兩人都沒有再開口,靜靜的靠著彼此,享受著難得的寧靜溫馨。


    過了片刻,趙晢才問她:“你看那名冊,看出什麽了?”


    “我看出來,申州從知府到同知、通判及教授以下的官職,在督糧、江防、水利還有錢穀、賦役、獄訟等好些地方,全都能貪則貪,全然至老百姓的死活於不顧。”李璨思量著道:“倘若你舅舅沒有預備好證據,我覺得你應該去民間暗訪一陣子,一定能查出許多證據。


    申州的老百姓就是最好的證人。”


    趙晢聞她所言,一時不曾言語。


    “你怎麽不說話?”李璨仰起小臉看他。


    趙晢望著她問:“你說誰舅舅?”


    “你舅舅啊?”李璨睜大眸子,莫名其妙:“不是嗎?”


    “璨璨,我們定親了。”趙晢眉頭微皺,語氣有些許不滿:“我早都改口了。”


    李璨笑起來:“行,我說錯了,咱們舅舅。”


    這有什麽好計較的,就是個稱呼而已嘛。


    “嗯。”趙晢額頭抵著她額頭蹭了蹭:“你說的對,舅舅早都預備好了。


    卷宗也留了不少,隻是不好搬運。


    接下來的日子,我恐怕要留在舅舅那處一段時日,那些證人我都要一一見過了才能算數。”


    “嗯。”李璨點點頭:“那你就去,你來也是為了申州的事。”


    不是為了陪她在外祖家玩耍的,當然要以正事為重。


    “那你呢?”趙晢問她。


    “我就在外祖家啊。”李璨理所當然道:“我在這裏自在,去申州舅舅那裏,又要適應幾日。


    再說,你和舅舅忙著處理公務,我在那處也是耽誤你們。


    還有,你是悄悄去的申州,若是帶著我,不免惹眼。


    萬一被那些人察覺就不好了。”


    她是不想去申州的。


    她在揚州還不曾待夠呢,她很喜歡外祖家。


    “你有這諸多理由。”趙晢語氣裏似有委屈:“說到底,就是不想跟著我。”


    “我沒有。”李璨分辨:“我也是為你考慮嘛。”


    “那你難得來一趟,不該去拜見舅舅舅母,還有外祖母?”趙晢反問她。


    “這個,我也想好啦。”李璨笑著道:“等你將那邊的事情平定了,我就過去一趟,拜見長輩們。”m.23sk.


    趙晢沉寂了片刻道:“也好。”


    “趙澤昱。”李璨習慣性的抓著他衣襟抬眸看他。


    “嗯?”趙晢瞧著她近在咫尺的柔嫩唇瓣,喉結不禁上下滾了滾。


    “舅舅家有沒有什麽表姐表妹啊?”李璨笑著問他。


    趙晢微微挑眉:“你是何意?”


    “你說呢?”李璨反問。


    趙晢眸底閃過笑意:“有個表妹。”


    “還真有。”李璨推了他一把,便要坐起身。


    趙晢就不是個東西,走到哪裏就在哪裏招蜂引蝶。


    討厭死了!


    趙晢摁住她,終是不曾忍住,在她唇瓣上親了親才道:“我那表妹,是舅舅的一個姨娘生的,今年應該有三歲了。”


    李璨聞言笑著錘了他一下:“什麽嘛!”


    “還惱麽?”趙晢低聲問她。


    李璨輕哼了一聲道:“就算現在還小,將來也保不齊。”


    “我說了不會碰旁人的。”趙晢正色望著她。


    “嗯。”李璨笑著點頭,小臉埋進他懷中。


    他姑且一說,她也就姑且一聽吧。


    反正這會兒聽著,是蠻受用的。


    “那舅舅家有幾個孩子啊?”李璨想著問他。


    “有一個大表姐,已經出嫁了。”趙晢細細道來:“兩個嫡出的表哥,一個隨著舅舅行走曆練。


    還有一個,在書院讀書。


    另外還有兩個庶出的表弟,也跟著在書院讀書。


    最後就是方才所說的那個庶出的表妹了。”


    “外祖母就隻有舅舅和母妃兩個孩子嗎?”李璨問。


    “嫡子就隻有舅舅一個,嫡女有兩個,一個是母妃,還有一個隨夫家在雲州。”趙晢道:“以後有機會,帶你去見。”


    “庶子女呢?”李璨又問。


    “庶子女有三個。”趙晢思量著道:“兩個女兒嫁得遠。


    庶出的那個舅舅,也在申州任職,明麵上兄弟不和分家了,實則暗地裏是舅舅的人。”


    “哦。”李璨點點頭:“那舅舅這一支可算是枝繁葉茂了。”


    她聽得暗暗咋舌,這麽多的兒女啊,而且還有許多庶出的。


    唉!


    她想起趙音歡曾對她說過的話,兒郎哪有不喜新厭舊的?


    舅舅這樣,父皇也一樣,趙晢隨了他們,能是什麽好東西?


    以後也一樣。


    她隻想著便生氣了,推了他一把:“起來。”


    “怎了?”趙晢疑惑地望著她。


    說話說的好好的,怎麽突然不高興了?


    “沒事。”李璨坐起身:“你什麽時候走?”


    “過幾日。”趙晢回她。


    “過什麽幾日?”李璨轉身背對著他,氣惱道:“怎麽不現在就走?”


    “璨璨。”趙晢坐起身,自後頭抱住她,柔聲道:“我忙完了,就回來陪你。”


    “誰稀罕。”李璨小聲嘀咕,卻也不曾掙脫他的懷抱。


    “你不是要替大表姐退親麽?”趙晢在她耳畔低聲問:“什麽時候去?”


    “你說呢?”李璨聞言,扭頭看他。


    “我都成。”趙晢道:“不過此事,暫時隻能退親,不可牽連出旁的事,免得打草驚蛇。”


    李璨思索著道:“可是,揚州知府已經知道我到了。


    他們也應該猜到你已經到了吧?”


    “他們得到的消息是,我在江邊遇襲,不知所蹤。”趙晢沉了聲音:“眼下,申州知府已經派了不少人,查找我的下落。”


    “那你是怎麽躲過他們的眼睛的?”李璨好奇。


    “你不曾仔細看過我。”趙晢鬆開她,語氣裏夾著一絲委屈。


    李璨起身,轉頭看他。


    這才察覺,他穿了一身牙白儒袍,不是平日穿得蜀錦、雲錦那些貴重的布料,而是尋常讀書人所穿的綾緞所製。


    頭頂也未曾束著金冠,而是以一根紅帶隨意綁著,隨著墨發披散下來。


    少了太子的矜貴迫人之氣,倒有了幾分盎然的少年氣,像個能文能武的讀書人。


    她看得一時怔住了。


    趙晢這樣打扮,也好好看啊!


    “璨璨?”


    趙晢拉過她。


    李璨這才回過神來,晃了晃腦袋,心中連道“美色惑人”。


    趙晢就會用好看的皮囊蠱惑她,她才不要上當!


    “他們不曾見過你,瞧了你的裝扮,隻會以為你是個讀書人,這樣倒是挺安全的。”李璨腦子終於轉了起來:“但是,梁佐勳那件事情,你說要陪我去。


    到時候你不就露麵了?


    萬一被他們察覺,那怎麽辦?”


    “我在暗處,守著你便好。”趙晢理了理她額邊的碎發。


    “那也好。”李璨當即道:“我這就讓人去請表姐和表妹。


    表妹前幾日就說,要帶我去集市上逛一逛了,正好打聽打聽梁佐勳喜歡在什麽地方出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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