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氏捏緊手帕,輕輕的歎了口氣,“我隻是念著你年紀小,不想你把大把的時間花到無聊的事情上來……你有心,我也不攔著你。但你畢竟年紀小,許多事情都應付不過,這樣吧,我將我院子裏的老人撥兩個給你,有什麽拿不準的,可以問問她們,也好有個照應。”


    “不必了。”沈夢知連考慮都沒有,哪怕是佯裝出來的考慮都沒有,直接拒絕了。


    說,“李嬤嬤是祖母身邊的人,大風大浪都見識過,別說是這些小事,處理起來,絕對不會有問題。我也是仔細想過的,祖母忍痛割愛將嬤嬤差遣到我身邊,自然有她的道理……母親不必過分擔心,有嬤嬤親力親為,靜女從旁協助,我親自盯著,這沈府裏麵出不了事兒。母親身子不好,院子裏的人都留下作為照顧吧,府中剛買來一些丫鬟婆子,我瞧著不錯,還打算給母親挑了兩個送過去呢。”


    程氏想給沈夢知安排人不成,反而被沈夢知安排了。


    沈夢知不僅表現出自己的孝順勁兒,還再一次將沈老夫人搬出來了。


    李嬤嬤是沈老夫人的左膀右臂,沈老夫人連這麽重要的人都給了沈夢知了,其中的意味,還需要過多言語嗎?


    伯公府和沈府雖然是分開的,可兩家都姓沈,那也是散不掉的關係,老夫人又是誥命在身,誰敢不聽從老夫人的話。


    沈夢知也太機靈了點兒,算得滴水不漏的。


    程氏心裏堵得慌,定然是不樂意的,可不服氣不行呐。


    上京城的人都知道她身子不好,常年在菩提寺養病,沈夢知打著孝順的名頭說話,她真尋不到任何的說法。


    遑論翠玉遭了沈夢知的手,一條條“罪證”都握在沈夢知手裏。


    沈夢知要是出手解決了翠玉,她上哪兒去找這麽一個知根知底的奴婢……


    程氏心中在合算。


    翠玉更是嚇破了膽。


    以為沈夢知鐵了心要將她攆出去,連代替她的人都找好了,兩手抬起,左右開弓,一點兒不手軟的往自己嘴巴上打去。


    打得鮮血直流也不停手。


    口齒不清的說,“奴婢知道錯了,奴婢再也不敢了,求姑娘饒恕,給奴婢一個改正的機會!”


    一巴掌接著一巴掌,看的人都覺得瘮得慌。


    滿口鮮血,看著都疼。


    沈夢知也目不轉睛看著,挺直脊背站在原地,就是不吭聲。


    等到翠玉嘴巴都快打爛了,程氏終於給了一句話,“你若是真心想學著打理後宅,就隨你吧。”


    “多謝母親成全。”沈夢知笑頰粲然的衝著程氏福了一福,咳嗽一聲,對李嬤嬤道,“嬤嬤,愣著做什麽,還不快將翠玉扶起來。”


    翠玉起身了,低眉順眼的站在程氏背後,成了霜打的果子,徹底焉了。


    沈夢知這才覺得不好意思似的,摸摸鼻子對程氏說,“是女兒不懂規矩了。翠玉再不是,也是母親的人,要怎麽打怎麽罰,那都是母親的事兒,我管好自己的丫鬟就是,斷然沒有教母親丫鬟的道理。”


    沈夢知這麽一提點,程氏就懂了。


    鬧這麽一出,除了奪權,除了殺雞儆猴之外,還是給靜女報仇呢。


    她之前打了靜女兩個耳刮子,沈夢知不敢還到她臉上,就挑了她最為信任的翠玉出來,讓李嬤嬤打翠玉耳刮子,無異於將巴掌甩到她的臉上。


    她打靜女兩巴掌,李嬤嬤還翠玉四巴掌。雙倍的還,真是給足了靜女的麵子!


    翠玉自打的拿著嘴巴子算什麽,算利息?


    從玉蘭居開始,見她買賬,沈夢知就蹬鼻子上臉了,繼續下去,還了得?


    程氏摔了桌上的杯子,手捏著手帕按在了石桌邊沿,緩緩的站了起來。


    “沈夢知,你也要注意注意分寸!成為上京城的笑話沒什麽,畢竟事已至此,可你仔細著,別成了整個明國的笑話!有一點你也給我記住,沈家從未有過這樣丟人現眼的事情,你若是再不懂得收斂,我寧可一把將你掐死,也絕不會讓你敗壞沈家的門風!”


    程氏常生氣,喜怒哀樂喜歡表現在臉上,對她說話素來不客氣。可多年來,以這樣正經的口吻說這樣嚴肅的話,還是頭一回。


    沈夢知以同樣的語氣應著,仔細觀察了一下程氏的神情。


    是真的生氣。


    而且氣得厲害。


    這也奇怪。


    依照程氏陰晴不定的性子,能出手打靜女的耳刮子,將靜女打成那副模樣,為何不打她的耳刮子?


    沒有對她動手,說明還沒有生氣到極致。


    既然沒有那麽生氣,何必表現得這樣怒不可遏。


    看程氏看她的眼神,她是真的相信,程氏會一把掐死她。


    這一刻,程氏像一個為女兒操碎心的母親,隻是那操心,又不似源自內心。


    她這母親,若不是受了委屈,便是心裏藏著秘密,想來不會太簡單……


    “走吧。”


    程氏領著翠玉要走。


    沈夢知忙喊一聲母親,說,“母親從前每月三兩銀子,今兒個我做主,漲為十兩。母親不用讓人去賬房領,每月月初,我會讓人給母親送去,母親若是有什麽需要添置的,有要花銀子的地方,也同我打聲招呼就是。”


    表麵上照顧程氏,漲了程氏的月錢,卻是將程氏去賬房提銀兩的權利限製了。


    程氏不糊塗,一聽就聽明白了沈夢知的安排,難得的沒和沈夢知置氣,氣呼呼的走了。


    翠玉緊跟其後,邁出去一步察覺不妥,轉過身來,恭恭敬敬給沈夢知行了一禮,這才匆匆忙忙跟上程氏的步伐。


    沈夢知看向還盯著離去兩人背影看的李嬤嬤,問,“手打疼沒有?”


    李嬤嬤收回目光,搖頭,“容老奴說句實話,這麽教訓人,心裏著實是舒坦。姑娘拿翠玉開刀,府中下人更是會引以為戒。隻可憐老奴,從今往後怕是要得一個鐵巴掌的惡名!”


    沈夢知失笑,招呼著李嬤嬤坐下,安排道,“前幾日忙著別的事兒,一直沒來得及理會府中的繁瑣,嬤嬤,你抽個空將府中近年來的賬本都找了出來給我,我想看看。還有,母親的嫁妝中有好幾間鋪子,你命人打聽打聽,那些鋪子如何了。”


    程氏商戶出身,嫁妝裏麵,金銀財寶且不論,單是那幾間鋪子的一年的收益也不在少數。


    奇怪的是,許多年來,她好像從來沒有聽誰提起過這些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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