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活著就是受罪,舒服是留給死人的,也隻有死人沒有七情六欲,所以這世間的悲歡離合,恩怨情仇在正常不過。死一個人與死百個人沒有什麽太大的分別,這本就是天道輪回。怨不得誰。”


    “昨天錦繡閣當場抓獲一名小偷,聽說小偷的年紀才十三歲,還是孩子。死的卻真叫人心疼,大卸八塊不止,連同他那臥床將死的老娘也都一起剁了。誰看見不寒心,可就這世道,他一個無權無勢的人怎麽能鬥得過錦繡閣呢。


    孩子的母親馬上就要死了,孩子走投無路隻好涉險來偷錦繡閣的布匹,有人說死的活該,有人惋惜,在我看來,這都是命,個人有個人的命,命裏有時終須有,命裏無時莫強求。即便故事在叫人扼腕歎息也終究隻是故事罷了,活著的人聽故事,死人成為故事中的角色。”


    (注:記住這個故事)


    站在門口的少年身子微微一顫,握在手中的劍更緊了。


    櫃台後麵的中年掌櫃微微歎息,時常掛在臉上的笑容被惋惜取代:“人活一世什麽事情都需要經曆,隻有經曆了才會懂,懂了才知道怎麽活,可是有些事情啊,不是卯著勁就能行得通的,你就說這孩子吧,他把目標放在什麽地方不好,非得放在這鳳凰街的錦繡閣,目標定的太大,隻能葬送了自己的性命。


    他老娘要是知道是這樣的結局,怕是寧願自己了斷,也不願斷送了孩子的性命,畢竟什麽事情活著才有希望,死了那就真的死了。”


    轟隆隆!


    一道奔雷響徹天地,中年人目光越過少年的背影,看著漆黑的夜空,呢喃道:“天可真黑啊。”


    雨越下越急。


    徐然站在門口一動不動,凝視著遠方,那裏他已經注意了三個夜晚。


    中年人啪嗒啪嗒的扒著算盤,嘴上卻繼續道:“死人我見過不少,可死在自己家的還是頭一次遇見,辛虧是黑夜,要不然還不曉得有多大的影響,這對風雨樓來說損失不小,好在這死人還有點分寸,倒是會挑時間。


    我倒是奇怪了,人人都說魔宗最近在神都很是猖獗,竟會有這等事情?難不成還能殺到這鳳凰街?當今武周天下,沒有任何地方比神都更安全,任何外人想要在神都搞事情,結果都隻有一個。更別提鳳凰街,別說一些魔宗的小角色,就是魔主親自前來,他也走不出去。哪還能興風作浪呢。”


    中年人歎息道:“這還沒到秋天呢,怎地如此多事啊,看來一些名言警句也不是那麽準確嘛。”


    徐然目光微凝,遠方朦朧中隱隱有殺氣蔓延。


    中年人的手微頓,輕微的皺了皺眉,看著徐然挺直的背影搖了搖頭,俯身而下尋找一番,最終多出來一把青色大傘。


    他走出櫃門與徐然並肩而立,看著濺起的水花,把傘遞了過去:“天要下雨娘要嫁人,如今這雨可不小,這把傘拿著,別淋壞了身體。”


    徐然扭頭看著中年掌櫃,從他從樓下下來後,他就一直在講著話。徐然知道,這些話都是說給自己聽的,但這把傘也是要接的。


    “謝謝。”


    “客氣了,如果你還能回來,那兩樣東西可是要還給我的。”


    “如果回不來呢。”


    “有人會替你還的。”


    “阿青?”


    中年掌櫃輕笑一聲回到了櫃台後,不在言語。


    因為殺氣已經蔓延到了近前。


    雨中,兩道黑衣影子嗖的一下從風雨樓門前掠過,直奔遠方。


    徐然身子微頓,下意識的皺了皺眉,隨即不在猶豫,啪的一下撐開傘,身子一縱,跟了上去。


    ……


    ……


    雨水打在傘身,落地腳步轉眼便被雨水澆灌。深夜更深,雨水更凝。


    這一路飛馳十裏,肅殺之氣蔓延縱橫。


    空巷寂靜無人,隨著啪嗒一道重聲,雨水四處飛濺,徐然的身子猛地頓住,凝神看向正前方,模糊間,那兩道身影也由此對望。


    天地沉默,連著傾盆大雨傾瀉的聲音也被隔絕,徐然心神逐漸平靜,淡淡的話傳遍十裏長街:


    “我很感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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