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烤肉店的時候,林世靈就有些醉了,出門被海州的夜風一吹,腳下一個趔趄差點摔倒。


    好在李睿還沒醉,趕緊一手扶住,問她:“你沒事啊?”


    “我沒事!”林世靈吃吃笑著。


    李睿發現她喝醉之後特別喜歡笑,就算說起過去在李家受委屈的事情,也是笑著說的。


    隻是心裏有沒有淚,那就不得而知了。


    “回去吧。”李睿問。


    林世靈搖頭:“不要,我不要回去,我還想再喝點!”


    “你已經醉了。”


    “我沒醉!”林世靈很倔強,甩開李睿的手臂,“你看,我還能走直線!”


    她歪歪扭扭的往前走,李睿隻能趕緊跟上去,生怕她摔倒。


    林世靈堅決不肯回家,李睿也就隻能陪著她,二月的海州夜裏還是有些涼,好說歹說才把她拉進街角的咖啡館,又點了杯熱牛奶。


    李睿把牛奶推到她麵前道:“喏,喝吧。喝了酒之後,喝點熱牛奶,養胃又暖心,待會兒回家早點休息。別管有什麽煩惱,睡一覺都會好起來的!”


    林世靈呆呆的看著牛奶,剛剛還笑逐顏開,此時卻眼角濕潤。


    “你怎麽了?不愛喝牛奶嗎?”李睿問。


    林世靈搖頭道:“不是不愛喝……我隻是……好久沒有人這樣關心我了,有點不習慣。”


    她雙手捧起牛奶杯,一種溫暖的感覺杯身傳遞到掌心,又從掌心傳遍全身。


    酒意好似被溫暖驅散,心裏麵暖洋洋的。


    這時李睿起身道:“你先坐,我出去一下。”


    林世靈目送李睿走出咖啡店,不知他要去做什麽,心裏有些慌。


    她很想喊李睿回來,告訴李睿自己害怕一個人,但她不好意思。


    35歲的女人說那樣的話,會讓人覺得是在無理取鬧吧。


    可她確實很害怕。


    不是怕異國他鄉的陌生感,也不是怕環繞四周聽不懂的鏵語,更不是怕黑沉沉的夜,而是怕一個人的孤寂。


    那是一種每個夜晚都如同潮水般環繞而來,要把她湮沒和窒息的孤寂,是一種深陷噩夢想要醒卻醒不來的可怕感受,是沒有經曆過的人無法想象的痛苦。


    林世靈曾經去看過醫生,確診為輕度抑鬱。


    醫生告訴她,她的病情比較輕,隻要多交朋友,多運動,多和別人傾訴,多尋找幾個興趣愛好就可以緩解,如果能談一場戀愛就更好了。


    她試著聽醫生的話,和朋友聚會,做瑜伽和慢跑,經常和閨蜜煲電話粥,還嚐試著學習芭蕾舞和鋼管舞,卻都於事無補,每個夜晚孤寂都如同附骨之蛆般的準時到來,纏繞著她的思維,侵蝕著她的快樂。


    她快要承受不了這樣的日子,好多次都在想,確實要找個男人談場戀愛了,哪怕隻是一周也好,哪怕隻讓她感受到一周不那麽寂寞的日子,她都能重新撿回對生活的信心。


    還不等她去找個男人,男人自己送上門了。


    那天和李睿見麵,逛街,坐旋轉木馬,聊天,回家之後林世靈驚奇的發現,自己盡管還是有些難以入眠,那種殺人的孤寂感卻沒有如約而至。


    李睿的出現,掃蕩了纏繞在她身上的詛咒,讓她一連幾天都吃得香睡得香也沒再發病。


    甚至那天決定跟李睿來鏵國之後,她還做了一場旖旎的夢,夢裏其實隻是輕輕拉了個手,醒來之後發現床單都濕透了……


    這幾天,李睿或許沒感覺到,林世靈卻能感覺心理和生理上的變化,她變得越來越開朗活潑,心態也陽光起來,她甚至能夠聽見身體每個細胞都在歡呼,像是找到了人生第二個春天!


    不是戀愛,勝似戀愛。


    她逐漸迷戀上和李睿相處的感覺,所以才無法容忍李睿消失於視野之內,這讓她心神不寧,就像是剛剛從海難中獲救的人害怕再跌入海中一樣。


    她從未如此期盼一個人的出現,從未如此渴望見到一張臉,從未如此迫切的想要擺脫孤獨,尤其是當酒意再度上湧,她更是驚恐萬分,她渴望李睿如同沙漠中的旅者渴望綠洲,她渴望李睿如同海洋裏的水手渴望陸地,她渴望李睿如同黑暗中的行人渴望光亮。


    就在林世靈坐立不安手足無措幾乎要哭出來的時候,一陣悅耳而熟悉的音樂聲在身後響起。


    是林世靈最近幾乎每天都要聆聽的旋律。


    《旋木》!


    林世靈錯愕的回身看去,李睿不知何時已經站在身後,手中捧著一個精美的八音盒,盒子上一個美麗的玩偶女孩正在翩翩起舞,而《旋木》的音樂聲正是從八音盒中發出來的。


    “你……”林世靈捂住嘴巴,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和耳朵。


    李睿微微笑道:“我知道你很喜歡這首歌,就讓朋友幫忙找來這個八音盒送給你當禮物,希望你能喜歡。”


    林世靈顫抖著手接過八音盒,看著起舞的玩偶,聽著動聽的旋律,已經噙在眼眶裏的淚水再也控製不住,簌簌的墜落而出。


    李睿嚇了一跳:“你不喜歡?”


    “不不不,我很喜歡,我很喜歡!”林世靈把八音盒抱在懷裏,眼淚卻還是在不停的掉。


    她確實很喜歡,回家的路上一直都在聽。


    回到家,邵萱去了學校,偌大的洋房裏隻有李睿和林世靈,還有《旋木》的旋律在房子裏飄蕩。


    站在客廳裏,兩人目光碰撞,有那麽一瞬間李睿真想問她要不要吃個泡麵,卻還是忍住了。


    不能趁人之危,他心裏這麽告訴自己,才跟林世靈互道晚安,各自回房休息。


    夜深人靜,李睿輾轉反側,孤枕難眠。


    他不知道隔壁房間的林世靈睡的如何,隻能希望她能做個好夢。m.23sk.


    第二天,2012年2月23日。


    一大早李睿起床洗漱之後,和林世靈告別,直奔機場。


    還在路上,手機接到來自林世靈的whatsapp的消息。


    【林世靈】:昨晚我一直沒睡。


    【李睿】:酒精的問題?


    【林世靈】:你的問題。


    【李睿】:我的問題?


    【林世靈】:你在我的腦海裏轉來轉去,不讓我入睡。


    看到這條消息,李睿懊悔的直拍大腿,早知如此昨晚何必孤枕難眠呢!


    如果不是考慮到機場有一大群人等著自己,李睿都想讓魯勇掉頭回家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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