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沉魚見到北周帝時已是一炷香後。


    原本要在禦書房召見她的北周帝,最終因為身體不適,而將地點改到了大明宮。


    臨來之前,她向朔月詢問了昨晚之事,心裏稍稍有了底。


    再加上北周帝身體抱恙,她雖忐忑,但還算淡然。


    然而北周帝的情況卻比她想象的還要糟糕。


    剛一進殿,她就被那張慘白的臉色嚇到了,眼前的男人眼窩深陷,顴骨高聳,腳步虛浮,氣若遊絲,一眼看上去像是被酒色掏空了身體。


    她沒想到昨晚還紅光滿麵的北周帝僅僅一個晚上便成了這幅模樣。


    難不成還真是巫蠱的緣故。


    當然不是。


    沈沉魚剛進來,醫藥係統便給了他提示,造成北周帝這幅模樣的原因,不是因為酒色,也不是被顧君禦刑克,而是中毒。


    她不動聲色地啟動醫藥係統,一檢查才發現,北周帝早已中了慢毒性。


    這毒也很奇怪,中毒症狀與情毒無異,中毒之人看上去長期沉溺酒色,精神恍惚,但真正致命的卻是這種毒會使人器官衰竭。等到發現之時,通常已藥石無效。不過半年,便一命嗚呼。


    而北周帝的情況,顯然時間不多了。


    “啟稟皇上,攝政王妃到了。”張德善通稟之後便躬身退了出去。


    殿內其他宮人,也隨他一同退下。


    沈沉魚福了福身,“臣妾見過皇上。”


    “攝政王妃不必多禮。”北周帝眯起眼睛從上到下打量了眼沈沉魚,眼神有一瞬間恍惚。


    雖然她今日沒有穿那身大紅的羅裙,但那張的冷傲的小臉和那雙清冷的眸子卻和她如出一轍,他仿佛又看到了二十年前的那個少女,高傲危險,卻又帶著致命的誘惑。


    “翎華,是你麽?”他忍不住伸出了手。


    這是沈沉魚第二次聽到這個名字。


    抬眸朝那抹明黃看去,北周帝這道眼神,是在透過她看其他人。


    她輕啟薄唇,淡淡提醒道:“皇上,我是攝政王妃沈沉魚。”


    北周帝陡然回神。


    自覺失態,他忙收回視線,卻又不舍地朝沈沉魚看去,嘴裏喃喃,“太像了,實在是太像了。”


    沈沉魚聞言,不動聲色斂眸。


    一次認錯還情有可原,次次都能認錯,難道世間真有生得如此相像的人?


    她記得,之前她去西涼給赫連驍尋藥人,也曾被人錯認過。


    那人似乎叫她……霓裳?


    她當時一心記掛著赫連驍,並沒有放在心上。


    如今看來,她這張臉,還真是很大眾。


    “聽聞皇上有事召見王爺,隻是我家王爺今早頭風發作,不能麵聖,便讓臣妾代他走一趟,還望皇上勿怪。”為防止北周帝盯著她的臉出神,沈沉魚直接開門見山。


    “哦,攝政王身體不適?”


    “也不是什麽大毛病,好好修養兩日便好,不知皇上今日召見我家王爺有何吩咐?”


    “不是什麽大事,本想讓攝政王過來商議回程一事,即便攝政王今日身體不適,便罷了,改日再議也一樣。”北周帝擺擺手,虛浮的大手透著無力。


    “既如此,那臣妾便告退了。”


    “等等。”北周帝突然抬手叫住了她,“敢問令堂可還健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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