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禦門本家,桔梗之間。


    這裏是土禦門家的重要場所,一般都用來會見重要的客人、舉行重要的祭奠亦或者是進行大、小方麵的儀式,讓這裏無時無刻不在彌漫著一種莊嚴的氛圍。


    在這樣的一間房間裏,不僅設有著祭壇,祭壇上還擺有翠綠的紅淡比與禦幣,中央供奉由表示木、火、土、金、水五行的青、紅、黃、白、黑一種五種顏色的紙垂所製成的大型禦幣,供桌上備有陶器,上麵盛有鹽、米、麻糯,瓶內則注有著水與清酒,還有鯛魚和幾種蔬果。


    祭壇上還另擺放著繪上家徽——〈晴明桔梗印〉——的墨痕濃黑的靈符,幾根蠟燭亦擺設在祭壇上,燭火幽幽,朦朧的映照出壇上的景物。


    此時,在桔梗之間裏,正有著兩個人。


    一個是身穿和服,在祭壇前正坐,臉上沒有攜帶任何的感情,正在緩緩的說明著什麽的中年男子。


    一個則是同樣身穿和服,坐在男子的麵前,卻是坐得非常隨意,臉上滿是懶散,甚至有點無精打采的神色的年幼少年。


    少年長得有點像混血兒,因而擁有著姣好的外表。


    反觀中年男子,非常標準的東洋相貌,麵色漠然,散發出一種不近人情又嚴謹的感覺。


    理所當然,兩人一點都不像。


    可是,兩人卻是父子。


    而且,還是親父子。


    至少,對外的時候,別人是這麽認知的。


    而中年男子也從來沒有對少年講過兩人的血緣關係方麵的事情,就像是兩人之間相貌的不相似完全是偶然一樣,對少年也同樣以親父自稱。


    隻是,如果是麵對親生兒子的話,男子的表情未免顯得有些過於冷漠。


    證據就是,看到少年一臉懶散,仿佛沒有在聽的模樣,男子的神色始終都沒有變過,繼續著自己的說明。


    不,應該說是教導才對。


    在土禦門本家的桔梗之間裏,土禦門家的當代家主————土禦門泰純便在向著自己的兒子進行著咒術方麵的教導。


    土禦門泰純便以機械的、漠然的、事務性的語氣,將自己的說明進行到了最後。


    直到說明結束以後......


    “今天就到這裏吧。”


    土禦門泰純便單方麵的做出結束語。


    連一聲慰問都沒有,隻是純粹的將自己的決定告訴眼前之人而已。


    對此,少年亦是懶洋洋的打了一個哈欠,說了一句。


    “感謝您今天的指導。”


    語氣同樣顯得漫不經心,一點都聽不出感謝之意。


    緊接著,少年就自顧自的起身,如一點都不在意自己的父親的存在一樣,一邊繼續打著哈欠,一邊慢吞吞的走出去。


    土禦門泰純同樣沒有在意,隻是淡淡的開口。


    “明天同一時間,在這裏繼續。”


    聞言,少年沒有回過頭,僅是舉起手來,稍微示意了一下,隨即才離開。


    從始至終,父親沒有看兒子一眼,兒子沒有見父親一麵,就像是兩個陌生人一樣,結束了每天固定的教學。


    等到少年離開桔梗之間以後,土禦門泰純才緩緩的閉上眼睛,臉上依舊是那般的漠然且沒有感情。


    ............


    離開了桔梗之間以後,少年來到了宅邸的走道上,大大的伸了一個懶腰。


    “今天的天氣不錯嘛。”


    看著前方庭園裏的光景,少年有些沒有緊張感的說出這樣的話來。


    少年自然便是羅真。


    當然,在這個世界裏,沒有人知道這個名字。


    人們隻知道土禦門的當代當家土禦門泰純有一個兒子,乃是土禦門家的下一任當家,母親則是在生下他以後就撒手人寰,離開了世間,隻剩下土禦門泰純一人將其撫養長大,並從小便教導其學習咒術,企圖將其培養成才。


    而此子的名字,則叫做......


    “土禦門秋觀...嗎...?”


    羅真眺望著庭園裏的光景,諷刺般的喃喃著。


    “又是一個新的名字呢。”


    每當羅真前往新的世界,並變成一個孩童時,他總是會得到一個新的名字。


    在機巧的世界裏,他是赤羽家的〈神童〉————赤羽鳴神。


    在刀劍神域的世界裏,他是桐穀家的養子————桐穀青禾。


    而在這個世界裏,羅真則是陰陽道的宗家,咒術界的王者,土禦門一族的獨生子,下一任的當家————土禦門秋觀。


    隻是,相比較起前兩個名字,對於自己在這個世界裏得到的名字,羅真卻沒有獲得多少的歸屬感。


    理由很簡單。


    “如果我做父親做成這樣,結衣估計會天天以淚洗麵。”


    羅真撇了一眼背後的桔梗之間,心中有些悱惻了起來。


    當年,羅真重新回歸到嬰兒的年齡,來到了這個世界,如同之前那般,被別人所收養。


    當時,在田地裏將羅真給撿回來的人,正是土禦門泰純。


    可是,相比較起前兩次的收養,這一次,羅真並沒有發自內心的認可這個人是自己的父親。


    概因為,從小時候開始,土禦門泰純就從來沒有對羅真展示過身為父親的一麵,就像是在對待一個傳宗接代,繼承香火的道具一樣,漠然的坐視羅真的成長,又事務性的教導其咒術,讓其將來繼承土禦門家,為家族延續下去。


    有鑒於此,羅真並沒有將土禦門泰純當做父親,土禦門泰純亦對此毫不在意,依舊漠然的麵對這一切,做著自己的事情。


    “這樣也就難怪土禦門家會沒落了。”


    羅真嘀咕著這樣的話語。


    是的。


    土禦門家沒落了。


    平安時代,土禦門家曾經是陰陽道的名門,一直持續著源遠流長的傳承。


    一提到陰陽術,人們首先想到的就是土禦門家。


    但是,土禦門家作為陰陽道宗家的名義隻維持到明治維新的時候,陰陽師們的總管轄處陰陽寮因為廢佛毀釋的政策被廢了。


    所以,早在幕末的階段,關於陰陽道的實權的大部分就已經轉移到了分家係的倉橋家族和若杉家族的手裏,作為本家的土禦門如今隻不過是被抬起來的神轎一樣的存在,即使依舊被譽為咒術界的世家,卻也是名不副實了。


    有鑒於此,別看土禦門本家坐地廣闊,宅邸豪華,實則,這裏僅有羅真和土禦門泰純兩人而已。


    至於分家,那已經是各自都有了各自的事業以及勢力。


    碩大的土禦門本家竟是隻剩下兩個人,不是沒落又是什麽呢?


    “話是這麽說,但沒落的原因也還有一個就對了。”


    羅真這般自言自語著,隨即歎了一口氣,準備離開這裏。


    就在這時...


    “秋觀!”


    一個悅耳的女聲傳入了羅真的耳中,令其停下了腳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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