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居所,風輕塵就在屋裏等著。


    聽到她的腳步聲,起身把一張熱氣氤氳的帕子與一雙幹爽的鞋遞過來:“擦擦腳,再換上幹淨的棉靴,小心長凍瘡。”


    白明微把帕子和鞋子接過來,認真道謝:“正好需要,多謝你幫我備好。”


    風輕塵頷首:“你一睡就是三天三夜,期間也隻是喝下一些湯藥,現在應該很餓了,換好鞋子就過來吃吧。”


    三天三夜?


    竟睡了這麽久麽?


    “好。”白明微應了一句,因著風輕塵看不到,她也沒有回避,用帕子擦了凍得冰涼的腳,隨即穿上棉鞋。


    當還沒回溫的雙足踩進棉鞋裏的那一刹那,一陣溫暖從腳底蔓延開來,包裹足那雙凍得生疼的腳。


    原來鞋子裏墊了鞋墊,而那鞋墊剛剛被火烘過,上麵還帶著炭火烘烤的暖意。


    白明微唇角挑起,轉身去架子旁淨手,手剛放進盆裏時,卻發現溫度剛剛好。


    她輕笑著搖搖頭,心想風輕塵若是個丫頭,如此心細能幹,必定很招主子喜歡。


    小幾上擺了熱騰騰的飯食,都是營養而易克化的食物,陣陣香味撲鼻而來,令她聞著食指大動。


    她迫不及待地跪坐在小幾前,接過風輕塵遞來的筷子和勺子,埋頭把食物吃進嘴裏。


    這個時候,她顧不上細嚼慢咽,隻想把肚子填飽。


    風輕塵微微側著身,用耳朵去聆聽她吃飯的聲響,唇角自始至終都噙著淡淡的笑意。


    等到白明微把食物一掃而光,他不知從哪裏掏出一隻碗和一雙筷子,麵對著白明微的方向,假裝驚訝:“都不等等我麽……”


    白明微疑惑:“這不是專門為我準備的麽?”


    風輕塵歎了口氣,語氣挾了稍許哀怨:“我本想和你一起吃,順道慶祝這次的勝利。”


    白明微放下碗筷:“都吃完了,你等會兒自己再去廚房拿點。”


    “真沒良心,都不懂得疼人。”風輕塵說了這麽一句,卻從旁邊捧出一個小藥罐,把藥罐子裏的藥汁倒入碗裏。


    白明微沒有理會他的話,如此輕佻的說話方式,不著調的語言,起初她還會給點反應。


    但是現在,她已經聽麻木了,也摸索出最好的應對方法——不予理會。


    見白明微半響沒有反應,風輕塵又道:“不用愧疚,我早就吃過了,這碗是用來給你盛藥的。”


    白明微應他:“我知道,因為我聞到藥味了。”


    風輕塵把藥推到她麵前:“黃大夫給你配的藥,對你的內傷很有幫助,一滴都不準剩。”


    白明微看向碗裏褐色的藥汁,忍不住皺緊眉頭:“看起來就很苦。”


    “但是我甜呀。”風輕塵如此說了一句,把手往白明微麵前一攤,“我手裏的糖甜。”


    白明微捏著鼻子,一口氣把藥喝光,隨後將碗用力地頓在小幾上,豪爽地說了一句:“真苦!”


    但她沒有接過風輕塵手中的糖:“那是小白的東西,我不和它搶,免得它又對我凶。”


    風輕塵聞言,慢條斯理地拉開衣襟。


    白明微眉頭蹙起:“你在做什麽?”


    這時,風輕塵那宛如垂垂老者的動作,也終於把他的外衫拉開,露出寬大袍子裏的許多小袋子。


    他指著小袋子說:“這是小白的,這是你的,這是你的,這也是你的。”


    最後,他又指著自己:“我也是你的。”


    兩隻小爪爪剛扒到小幾上,露出一個小腦袋偷聽二人對話的小白貂,望著主子懷裏僅屬於自己的小布袋,黑珍珠般的雙目頓時蘊了水光。


    白明微剛想伸手去拿那顆糖果,用來驅散口中的苦澀,見小白貂如此委屈,她把手縮了回去。


    風輕塵輕輕咳了咳,小白貂費勁地爬上小幾,不情不願地撿起桌上那顆糖,捧到白明微麵前:咿咿呀呀。


    風輕塵為它翻譯:“小白說,謝謝你那日讓人把它帶到我身邊,這糖就當是謝禮,你可以吃,它不生氣。”


    白明微接過糖放到嘴裏,甜味在口中彌漫開來,苦澀卻浸滿心底,不僅是為這勇敢的二十七名兄弟,還為那些在這場戰役中壯烈犧牲的人。


    風輕塵像是察覺到她情緒的變化,伸手撫著小白貂的腦袋,聲音和他的動作一樣輕柔:“小白還說,他們都是英勇的好男兒。”


    白明微聞言,斂住萬般情緒,笑著問他:“你是不是有讀心術?怎麽我在想什麽,你好像都知道。”


    風輕塵倒了杯水推過去:“這就叫心有靈犀一點通。”


    白明微道:“胡扯,我想知道你是怎麽做到的。”


    風輕塵笑著告訴她:“你的呼吸有變化,根據這可以判斷出你的情緒有變化,至於是什麽令你的情緒產生變化,其實並不難猜。”


    所以,哪裏就有什麽讀心術,不過是比別人多了幾分細致罷了。


    白明微問:“你還好麽?”


    元大的話言猶在耳,要是那元四果真在風輕塵麵前提及往事,隻怕每一個字,都會像毒刺那樣,紮在風輕塵的心底。


    無論再怎樣強大的人,也會有內心深處不可觸碰的柔軟,風輕塵又不是草木,怎麽會無知無覺?


    她有心想問得更詳細些,然而這樣做無疑是揭人瘡疤。


    但她想著,或許風輕塵需要傾述一下也說不定,於是便開口做了簡單的詢問。


    風輕塵默了半響,聲音有些沙啞的微弱:“你都知道了?”


    緊接著,他又露出了笑意,仿佛適才那些許不自然隻是錯覺:“我好不好,你要不要親自確認一下?”


    說著,他把臉湊了過去。


    白明微默默收拾碗筷,隨即端著碗出了屋子。


    風輕塵的態度很明確,他並不想談論這件事。


    既然風輕塵不想說,她也不會追著問。


    知道風輕塵已經回到了從前的狀態,這就夠了。


    風輕塵按住小白貂的頭,言語間透著一絲欣喜:“小姑娘關心我了呢!”


    小白貂被猛地一按,牙齒磕在桌上,氣得它揮舞著兩隻小爪爪。


    這死女人又害它受苦。


    果然,貂和女人不能共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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