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白明微所料,在名與利之間,羅縣令更看重的是名。


    最後,他還是選擇了接受白明微的條件。


    白明微沒有立即說話,隻是輕喚一聲:“阿六。”


    羅縣令的身邊,忽然浮現一道身影。


    這把羅縣令給嚇了一大跳,他仔細地端詳著憑空出現的身影。


    是個男人,是個垂著頭的男人。


    然而任憑他如何端詳,也看不出其他的特征,就好像在盯著一道影子看,隻知那是一道黑色的影子,不管如何努力,也得不到更多的消息。


    這時,白明微開口:“保護羅大人逃/脫。”


    “保護”二字,她加重了聲音。


    一語雙關,意味著若是羅縣令安分守己,那麽就是字麵上的意思,若是羅縣令敢耍心眼,那就是另一個意義上的保護。


    阿六伏低身子:“是。”


    接著,阿六又消失了,這可把羅縣令看得一怔一怔的。


    白明微問他:“大人,這會兒是不是覺得心裏踏實了許多?”23sk.


    羅縣令小聲詢問:“他能在我身邊多久?”


    白明微淡聲回應:“這就要看大人的表現了。不過他隻能為大人擋住暗地裏的刺客,至於明麵上的困難,需要大人自己應付。”


    羅縣令沒有再說什麽,拉開倉門走了出去。


    最後,羅縣令回頭看了一眼。


    身後隱入黑暗的身影從暗處浮現出來,先是他的黑衣,再是他的麵龐,最後,他整個人都呈現在光亮下。


    但卻沒有一縷光可以照亮他,仿佛,他就是黑暗,是可以吞噬一切光明的黑暗。


    羅縣令忍不住打了個冷顫,轉身向山下奔逃。


    望著他漸行漸遠的身影,張進問道:“白姑娘,現在怎麽辦?”


    白明微露出清清淺淺的笑意:“等。”


    這一等,並沒有花費多少時間。


    等到傍晚時分,一身狼狽的羅縣令便帶著人馬趕來,理所當然地找到堆滿整整三個巨大洞穴的鹽。


    而地上打鬥的痕跡,與未被清理的血跡,以及被搬空了的兩個山洞,都昭示著這裏曾發生過一場激戰。


    最後暗倉也順理成章地栽到薛家的頭上,而羅縣令也憑借著機智在匪寇第二次清掃前,保住了十數萬石鹽。


    ……


    白明微依舊讓兩百名弟兄化整為零隱匿在山林中,防止有什麽意外發生。


    她帶著劉堯與白琇瑩等人返回據點,可還沒能坐下休息,她又換了身幹淨的黑衣準備出門。


    白琇瑩問她:“長姐,您又要去哪裏?”


    白明微道:“我去薛家取一些東西。”


    白琇瑩不解:“那你換衣裳做什麽?”


    白明微告訴她:“適才穿的衣裳上汗味太重,這很容易暴露行蹤。”


    白琇瑩央求她:“長姐,我能不能和你一起去。”


    白明微態度堅決地搖頭:“不能。”


    隨即,她用眼神示意了一下劉堯。


    白琇瑩深吸一口氣,不滿地嘟囔:“我留下便是,誰叫我們還帶著這麽個累贅。”


    白明微沒有多言,背上她自己的劍,蒙住臉走到院子裏。


    隻聽一聲衣袂獵獵拂響的動靜,她已消失在據點之中。


    而她身後,立時有十數道身影跟上,那是風輕塵安插在錦城的人。


    錦城不大,薛家也很好找。


    來到薛府附近,她簡單招呼了幾句,隨後一行人便四散開來。


    她一路隱匿身形,找到了薛府裏的薛懷祖,蟄伏在薛懷祖附近,而十數名暗衛也分別找到薛家各位主子的院子,各自潛藏。


    彼時天色漸漸暗了下來,隨著一盞盞燈亮起,這薛府依舊有很多角落無法被照亮。


    或許是變天的原因,山頭漸漸下了霧,那霧氣飄散得很快,越來越低,不多時便籠罩在錦城上方。


    萬家燈火,在霧氣中散發著朦朧而渾濁的光,那光照在霧氣上,形成星星點點慘淡而斑駁的光點。


    霧靄聚散,薛家的簷頂也在冰冷的霧裏若隱若現。


    然而本該是靜謐無聲的景致,卻因薛家忙著收拾東西跑路而變得嘈雜。


    薛懷祖的屋裏,三個兒子聚在父親麵前,一臉不悅。


    薛大滿嘴抱怨:“爹,不就是晉兒犯下五十九條人命嗎?多大點事,值得我們棄了這些祖業,棄了榮華富貴逃亡麽?”


    薛二也是一臉的不情願:“爹,大哥說得對,那些賤骨頭又不是什麽金枝玉葉,花些銀子破財消災就行,值得我們跑路嗎?”


    老三更是滿麵怒容:“就說讓晉兒埋遠一點,我房裏沒的那些,都丟進枯井裏了,現在死不見屍,問題也沒有,偏偏他拿來種花,現在好了,全家都要被他害慘。”


    是的,這就是薛家背後真實的樣子。


    都是一個糞池子裏的,誰又幹淨到哪裏去?


    世道便是如此,但逢亂世禮崩樂壞,公序良俗、禮義廉恥與法度都會形同虛設。


    於是,困苦的人會愈加困苦,每日在苦難中掙紮求生。


    而這樣的世道卻會成為惡人的沃土,他們在苦難中大肆剝削斂利,沒有嚴苛法度約束他們,他們便仗著手中的財富與權力,為所欲為,壞事做盡!


    人,在他們眼裏不被當人。


    命,在他們看來並不是命。


    以至於薛懷祖三個兒子,說出這些喪心病狂的話,卻依舊理直氣壯。


    薛懷祖看著三個兒子,也是有苦難言。


    薛家背地裏為上頭幹的那些勾當,又不是每個薛家人都知曉,他也不便明說,隻能承受來自兒子的誤解與不滿。


    最後,他不得已拿出家主的架子:“我還沒死呢!你們當我說的話是放屁麽?我說走就麻溜卷鋪蓋去,哪有那麽多廢話?”


    三個兒子早就統一了意見,他們不想走,不想拋棄祖輩傳下來的那些田產地契,更不願意丟掉日進鬥金的鋪子,去過朝不保夕的逃亡生活。


    此時他們已經鐵了心留下守住榮華富貴,就算是平日他們懼怕的父親,在唾手可得的財富麵前,威嚴也當然無存。


    薛大破罐子破摔:“爹,要走你走,我不走!”


    薛二一臉不以為然,明顯把薛懷祖的話當耳邊風。


    薛三是受寵的老幺,可沒有慣著他爹:“我們都老大不小了,憑什麽聽您的?”


    薛懷祖見三個兒子這種態度,氣得拍案而起:“就憑我是你們的老子!就憑你們不孝會遭天打雷劈!就憑你們是老子的種!所以你們必須聽老夫的!”


    對於薛懷祖的怒火,三個兒子死豬不怕開水燙,一臉的不以為然。


    薛懷祖越看越生氣,撿起手邊的東西就砸向他們。


    與此同時,薛家也來了不速之客。


    白明微仔細感受那一絲若有似無的殺氣,露出淺淺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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