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朦朧,月明星稀,燈火閃爍,寂靜的庭院更顯得寂寞淒迷。


    一行人來到大殿門口,大殿上方懸掛一塊燙金匾額“神龍閣”。白衣人向眾人抱了抱拳,示意眾人在此等候,他轉身快步走了進去。


    許楓三人相顧一眼,心裏泛起忐忑:這白衣人出現得太過蹊蹺,剛才又說他們的行蹤早已被他發現,這麽說起來,他們的一舉一動全都在他的監視之中。可當他們被暴露之時,那人非但沒有出手,反而又說主子相邀,這突如其來的轉變,當真讓人捉摸不透。


    這些人葫蘆裏究竟賣得什麽藥,也隻有見到這神秘的地獄門主後再靜觀其變。


    每個人全身都已緊繃,心裏盤算著即將會發生什麽樣的狀況?是福是禍,他們已隻有硬起頭皮接著了。


    過了半晌,那白衣人緩緩走了出來,朝眾人抱拳道:“諸位,我家主人有請,請隨我來!”他臉上始終帶著淺笑,眼中去閃動著異樣的光芒。


    許楓略整衣袖,望了雷震天和羅香雪一眼,跟在白衣人身後,跨入殿中。


    大殿裏正中置一尊鐵鶴香爐,爐中燃著香燭,空氣中飄浮一縷縷青煙,四壁牆上刻畫著高山流水和姹紫嫣紅的圖案,以及儀態萬方的飛天仕女圖。正殿上方兩條巨龍盤桓,氣勢磅礴似欲騰空而起。


    那白衣人領著眾人跨過一扇門簷,來到一道長廊,長廊迂回,伸向偏西隅的一處寬敞的廂房。白衣人在廂房外停下,回頭對眾人笑道:“就是這裏了,諸位請!”說著,大步跨了進去,眾人也跟著猶豫著走了進去。


    進得廂房,眾人不由得怔住,隻因他們陡然看見了令人驚奇的一幕:八個人圍坐在房間裏,左右兩邊各坐了四個人,正上方坐著一個高大威嚴的老人,一身青衣長衫,寬額圓臉,頜下垂著一縷淺淺的山羊胡須,發髻高挽,在頭頂上盤了個圓髻,鑲了根銀簪。說是老人,但看上去這人大約五十歲左右,並不顯得太老。但他的眉心至鼻梁處有一道長長的疤痕,一隻眼睛用一塊黑布蒙著,顯然那隻眼睛已經失明,他的胡須已花白,另一隻完好的眼睛卻閃動著明亮的光。


    這個人無疑就是地獄門的龍頭老大了。


    見白衣人領著三個人進來,房中所有人的目光都轉了過來,八個人裏其中三人赫然正是熟悉的麵孔:柳如煙,楚雲飛和趙青竹!


    許楓,雷震天,羅香雪,每個人都不由瞪大了眼睛,他們眼裏除了震驚,更多的是欣喜。三個人麵麵相覷,麵上似笑非笑,頓時內心激動不已。原來,這白衣人所言非虛,這地獄門主真的待他們如坐上賓,竟然麵上和風細雨,同他們三人談笑風生。


    這樣的場麵同他們心裏所設想的完全大相徑庭,實在不得不讓人匪夷所思!


    羅香雪心裏更是怦怦直跳,她怎麽也想不到,竟然會以這樣的方式與柳如煙他們相見。


    見到柳如煙完好無損的坐在那裏,她難掩激動,剛欲開口,嘴唇微微張啟,忽又覺得不妥,話到嘴邊生生咽了回去。圓圓的大眼睛充溢了明亮的歡喜。


    柳如煙怔在當場,定定地望著她,驚異莫名,似乎頭腦有些發懵,怔了半晌,才從恍惚中反應過來,難掩激動地說道:“香妹,你們怎麽來了?”說著,目光望向許楓和雷震天:“許伯伯,雷伯伯,沒想到大家都來了?”


    南山居士楚雲飛滿麵蒼桑,望著三個人,嘴唇微微顫動著,他的目光全落在許楓和雷震天身上,突然麵露笑容,激動地呼道:“許大哥,雷老弟,不想你們也來了?”他嘴裏“啊哈”一聲,隨即目光由明亮變得渾濁,麵色現出一抹淒涼。


    許楓定定望著楚雲飛,眼裏仿佛有一團火焰在熊熊燃燒,他眉頭緊皺,失聲呼道:“二弟,真的是你?你可遭了罪了啊!”他激動得臉上皮肉微微顫動,滿眼熱望。


    楚雲飛眼中已呈現笑意,渾濁的眼眶似乎有熱淚湧出,微微搖搖頭,喃喃道:“大哥,這麽多年,你和嫂子侄女都還好吧?我們哥倆也有好些年未曾謀麵了,沒想到竟在這樣的情行下相見!太好了,真是太好了!”


    這時,坐在上位的獨眼老人緩緩站起身來,麵露笑意,向立在一旁的大漢招了招手,緩緩說道:“來,給幾位來客賜坐!”兩個彪形大漢抬來三張木椅放在堂中。


    獨眼老人微微一笑道:“諸位請坐!”


    這獨眼老人居然以禮相待,與他們先前所猜想的全然不同,許楓等三人頗有些受寵若驚,越發顯得局促不安,眼下也不作多想,各自落了坐。


    他們做夢也想不到,他們闖進地獄門,非但沒有被圍捕,反而此間主人卻以禮相待,每個人都感覺恍惚不已。


    獨眼老人道:“三位不必拘謹,既然來到我地獄門,便就是這裏的客人,三位來此的目地,我早已心如明鏡,我來為諸位介紹一下。”他來到楚雲飛麵前,望著他微笑道:“這位是我的義兄,也是我的救命恩人,南山居士楚雲飛。”


    這話一出,在場的所有人都頓感驚異莫名,誰也想不到,這個被他不遠千裏抓來的老頭,竟然是他自己的救命恩人,而且以兄長相稱,每個人麵上都露出困惑的神色,原來這兩個人竟有如此交情!既然是兄弟朋友,卻又為何大老遠將他搙來?這樣的做法分明不通情理,雖然每個人聽得滿頭霧水,但誰也不敢問出半個字。


    那獨眼老人似乎看出大家的疑慮,踱著步子微笑道:“不知道諸位是否聽說過一句話,這世上本沒有永遠的朋友,卻有永遠的仇人。事實上,世間事千變萬化,朋友可以變成仇人,而仇人卻很難做成朋友的。不知道諸位是否認同啊?”他緩緩說著,眼裏瞬間顯露出無比怪異的光,這冷峻的目光令人不寒而栗。


    許楓十分警覺的盯著那獨眼老人,尤其是他的手指和四肢,仿佛隨時都可能從他身上發射出致命暗器。


    夜已漸深,夜涼如水,星月依然璀璨,隻是這個房間裏的氣氛卻突然變得凝重而詭異。


    甚至有一種無形無色無味的縹緲殺機彌漫在空氣中,一把看不見的兵器逼近了每個人的咽喉。


    這獨眼老人掃視堂上眾人,忽然哈哈大笑,笑聲猛斂,又說道:“哦,不好意思,各位,我還忘了向大家介紹一下。”他的目光突又轉向許楓和雷震天“這兩位是翠華山明月峰上紅琴居許楓許大俠,許大俠昔年縱橫江湖名滿天下,想必各位都有耳聞吧?這另一位,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一定就是江湖人稱太行金槍的雷震天雷壯士了?雷壯士以手中一杆鐵槍橫掃太行匪幫千裏狼,這一壯舉在中原武林引起轟動,雷壯士的赫赫威名,大家也不會沒聽說過吧?”他說得頭頭是道,不時用目光掃視眾人。


    堂上眾人除楚雲飛柳如煙和趙清竹羅香雪之外,無不向許楓雷震天兩人投去敬佩讚賞的目光。


    許楓心裏直犯嘀咕:這獨眼老人對自己和雷老弟的底細一清二楚,且又對自己以禮相待,卻是猜不出他葫蘆裏賣的什麽藥?當下也不宜貿然行事,隻得靜觀其變了。


    羅香雪坐在柳如煙斜對麵,目光自始至終沒離開過他的身上,她實在想不通,地獄門主為什麽會如此對待他們?在路上的時候,從那些老鄉的話語中,無不表現出對地獄門的憎恨和恐懼,這足以說明,這幫人的名聲並不好,而此番卻表現出如此和風細雨,卻實在是蹊蹺得很。


    難不成這隻是一場早就精心布局好的鴻門宴?


    既然來到這裏,也就再顧不了那麽多了,就算真是一出苦肉計,也隻有接著了。


    許楓內心翻江倒海,他的心中充滿了疑問,卻又不知該如何開口相問,這沉默了半晌,他終於說道:“閣下對我等如此了如指掌,實在令在下大覺意外,如果在下沒猜錯的話,閣下莫非就是地獄門的掌門人了?”他說出掌門人顯然是出於禮節,算是給對方留足了麵子,自古以來,江湖上的名門正派,敢於掌門自居的隻有公認的五大門派,在所謂的名門正派眼中,他們不過是一群盤據山野的烏合之眾而已。


    那獨眼老人捋一捋頜下花白的胡須,正色道:“正是老朽!”他目光露出冷峻而詭秘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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