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船頭的楊大柱見狀連忙放下手中的漁網,快步走進船艙、湊到楊沫沫跟前,用笨拙的話語安撫道:“乖女不哭,阿爹給你買撥浪鼓玩好不好?撥浪鼓可好玩了,一搖起來就‘咯噔、咯噔’的直,還會把那些停在礁石上的海鳥驚得撲著翅膀四飛!”


    女兒哭成那樣、中間還夾雜著微弱的咳嗽,這讓劉氏心裏又是心疼又是著急,於是性子急躁的她對楊大柱說話的口氣立馬就重了些:“買什麽撥浪鼓啊!咱家阿妹才半歲多,哪有力氣搖著撥浪鼓玩啊?!你不會說點別的話來哄孩子嗎?”


    楊大柱似乎習慣了劉氏的急躁,挨了她的罵後也不惱,隻一味的撓著後腦勺、不一會兒就換了個說法哄女兒:“乖女不哭,阿爹帶你出海打漁好不好?出了海,咱可以看像雞蛋黃一樣的日頭從水裏蹦出來!咱還可以看海景、捕大魚……”


    劉氏見楊大柱哄孩子的話越來越不靠譜,張嘴就把他再臭罵一頓,但楊沫沫此時已哭了好一陣了,心裏的悲傷也慢慢的釋放完了,一睜眼就看到楊大柱臉上的五官急得皺在了一起,一邊被劉氏埋怨著、一邊還不停的拿著笨拙的話兒哄著自己……


    這讓楊沫沫瞬間感覺到了久違的父愛,心裏也下意識的湧上了一股既熟悉又陌生的暖流,這股暖讓楊沫沫慢慢的止住了哭聲,隻在心裏細細的品味新父親帶給她的關愛。


    一旁的劉氏隻顧著埋怨楊大柱,沒有覺察到楊沫沫已慢慢的止了哭,還因憂心幺女而越罵越過分,眼看著無辜的楊大柱臉色越發的難看起來了,為了不讓他們因自己最終吵起來,楊沫沫馬上徹徹底底的止住了眼淚、咧嘴一笑,裝出被楊大柱的話哄得不哭了的模樣。


    楊大柱見狀,黝黑的臉上立刻綻出了欣喜的笑容,指著楊沫沫得意的說道:“誰說我哄孩子的話不管用?看,阿妹她不哭了!她定是聽明白了我的話,喜歡和我一起出海所以才咧了小嘴兒笑!”


    楊大柱說著從劉氏手裏接過了楊沫沫,邊把她舉得高高的,邊開心的說道:“我家乖女真聰明,這麽小就聽懂了阿爹的話,這麽小就想和阿爹一起出海捕魚……既然我們家阿妹想去,那阿爹這就帶你出海玩去!”


    被舉得高高的楊沫沫有些無奈的翻了翻眼,心想:雖然楊大柱誤會了她的意思,不過和楊大柱一起出海,看看這些以水為家的漁民如何捕魚,順便欣賞下日出和海景也算是不錯……於是楊沫沫便繼續咧著小嘴兒衝楊大柱笑,表示自己願意同他出海。


    這劉氏是個急性子,脾氣來得快也去得快,眼下她一見女兒笑了、馬上打住嘴上的埋怨跟著露出了笑容,但劉氏卻還是有些不放心的衝楊大柱嗔了句:“當家的,你帶著阿妹出海定要分神看住她,那你怎麽撒網捕魚?別一不仔細讓阿妹掉到了海裏!”


    這時楊大柱和劉氏的大女兒、楊七娘已自個兒穿好了衣服鑽出了船艙,乖巧懂事的說道:“阿母,讓我隨阿爹一起出海吧,我可以幫阿爹照看妹妹,我一定會抱著妹妹乖乖的坐在船艙裏,不會亂跑亂動讓妹妹掉到海裏。”


    楊大柱聞言點了點頭,摸著楊七娘的小腦袋說道:“嗯,就讓七娘跟著我出海,有她幫著照看阿妹,我再拿半高的隔艙板把她們隔在艙內,就不怕七娘和阿妹掉到海裏了……”


    “再說了,你若是不讓阿妹隨我出海,仔細她馬上就又哭起來!”


    劉氏最見不得女兒哭,於是便妥協的擺了擺手,道:“就按你說的辦吧,七娘你要好生照看著阿妹、千萬不可出什麽差錯。”


    楊七娘雖隻有五歲,說起話來也是稚氣未脫,但自古以來就有“窮人家的孩子早當家”一說,所以五歲的楊七娘可比現代那些五歲時、隻會在幼兒園裏玩泥巴的孩子強多了,楊七娘不但能幫劉氏幹些簡單的家務活,還可以幫劉氏照看才出生沒多久的妹妹。


    既然楊七娘懂事,知道早早的爬起來幫著照看醒來的妹妹,楊大柱便把她們一起抱進船艙裏,叮囑她們乖乖的坐在船艙裏的小板凳上,隨即再拿了兩塊半高的隔艙板,把船艙前後隔了起來。做好這些楊大柱才轉身喚上自家親兄弟楊二柱,帶上漁網、魚叉和魚簍等打漁的工具,慢慢的把船駛離了停泊的海灣。


    楊沫沫穿到楊家已經三個月了,知道這個小漁村的漁民都是夜半十分出海捕魚,天微微泛青時便會收網歸家,楊沫沫還覺察到楊家的家境不是很好,所以楊大柱總是會比別人家起的早些,抱著早大家夥兒一步、好多捕些魚回來的念頭。


    楊家雖窮、且遠遠比不上楊沫沫上一世的家境,但楊沫沫心裏卻是一丁點嫌棄和介意都沒有,因為楊家人可以給她上一世奢望卻得不到的親情,這些滿當當的親情對楊沫沫來說才是無價之寶,而且楊沫沫認為隻要有關愛、有親情,那以後的日子就會充滿希望……


    畢竟,穿越到哪裏不是楊沫沫可以自主選擇的,所以沒有穿去有家財萬貫、但卻有著不待見女兒的惡父毒母人家裏,楊沫沫就已十分知足、謝天謝地了。


    楊家的漁船慢慢的駛到了魚多水深的地方,楊七娘抱著楊沫沫趴在艙口那半高的隔板上,這個角度讓她們放眼望去能夠看到一片寬闊的海麵。


    那片海水被月光染成淡淡的黃色,隨波搖曳的淡黃色水麵上有著船隻的倒影,寂靜的夜裏隱約會聽到“撲撲撲”的展翅聲,緊接著便能借著月光、看到一兩隻海鳥挨著海麵低低的掠過……


    每每這時,年幼的楊七娘就會興奮的睜著圓溜溜的雙眼,抓著楊沫沫的小手、指著海鳥飛走的方向,掛著稚氣的笑容歡快的說道:“阿妹快看!是有著白色羽毛的海鷗哦!阿爹說海鷗是最漂亮的鳥兒,它們還能借著翅膀飛到海的另一邊去。”


    楊沫沫自小就是在海濱城市長大,因政府的大力養殖,她總是能在海邊的礁石上,看著一群群或低飛而過、或立在礁石上梳理羽翅的白鷺、海鷗等。


    所以大海上的景象已不能讓楊沫沫覺得新鮮,不過楊沫沫卻一直沒機會見識古代漁民打漁,所以眼下好不容易得了個機會,小眼睛自是一眨不眨的看著楊大柱和楊二柱。


    楊沫沫眼下隻是九個月大的嬰兒,視力發育還未完善,所以她費力的看了許久,才模模糊糊的把楊家兄弟幹的活看清楚,再加上自己的推測總結出具體情形———楊大柱和楊二柱應該一到捕魚的地點就開始分工作業,先是由楊大柱一人撐船掌舵,楊二柱則是看著水勢撒網,魚兒撞網之後就收網、拉起網再把魚兒倒進魚簍裏,倒空了大網再接著看水放網、收網……


    如此重複著捕魚的單調程式,這中間楊二柱若是撒網撒累了,就會同楊大柱對換工作,改由楊大柱去幹那撒網的體力活兒。兩人一直捕到天際微微泛出一絲青白,把船上的幾個大魚簍都裝得滿滿的,才心滿意足的將船駛到專門賣魚的南厝港口,把一個個裝滿新鮮魚蝦的魚簍搬到岸上賣。


    此時天色已比先前亮了許多,但海上卻開始彌漫起薄薄的霧氣,這霧氣裏夾著濕潤清新的海風,海風像個調皮的孩子般輕拂過人臉,讓楊大柱二人越發的精神氣爽起來,一賣起魚來勁頭十足、吆喝不斷……


    楊沫沫透過白霧隱約看到碼頭上人頭攢動,心想來早市買魚的人還算是挺多的,不過前來賣魚的漁民同樣也很多,魚蝦的價錢也高不到那兒去、比不得在北邊金貴。沿海小城水海產這種買賣的競爭在哪個朝代都算激烈,也難怪楊大柱每天起早貪黑的捕魚、賣魚,家裏的狀況還是徘徊在中下線上。


    抱著楊沫沫的楊七娘年紀雖小,但卻也從幾個哥哥嘴裏得知南厝碼頭是個魚龍混雜的地方,於是一到碼頭她就提高了警惕,不但把楊沫沫緊緊的抱在懷裏,還聰明的往船艙裏躲了躲、放下簾子直留了一小角縫兒偷偷的瞧熱鬧,以免什麽壞人見隻她一個幼童帶著幼妹,起了歹心把幼妹拐了去。


    這是楊沫沫穿越到北宋後,第一次得以出門接觸外麵的世界,所以她奮力的探起小身子,骨溜溜的轉著一雙“超近視”的小眼珠子,奮力的透過那角縫隙、好奇的瞧著古代專門賣魚的碼頭。


    楊沫沫一把外麵的景象看仔細,馬上就感到十分失望———隻見那碼頭上擠滿了各式各樣的魚販子,來來往往的人和大小船隻密密麻麻的擠在岸上和水上,一時間岸上和水上都是人聲鼎沸、熙熙攘攘的十分吵鬧,比起後世的菜市場還要雜亂上幾倍。(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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