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淩晨,位於哈巴羅夫斯克市馬克思大街七十六號的學校建集體公寓內,仍舊是熱鬧非凡,在公寓區最東南角的一棟獨立小樓的院落裏,黑壓壓的擠滿了人,而在人群的最內一層,有一圈黃色的隔離線,圈內大批全副武裝的內務部警察與安全委員會秘密警察在執行著隔離任務,他們將小樓的正門入口封鎖的嚴嚴實實的,幾乎可以用密不透風來形容。


    正當院子裏吵吵嚷嚷的時候,一身便裝的喬斯巴耶夫從小樓的正門處走了出來,他麵色鐵青,一雙布滿血絲的眼睛裏透出難以掩飾的憤怒。


    眼前這個小院落的主人名叫斯德羅夫,現年剛滿三十歲,其公開的身份,是哈巴洛夫斯克幾家家豔舞酒吧的老板,而在暗地裏,他的身份還有兩重,一個原遠東幫幫會頭目,另一個,則是安全委員會秘密情報機構成員。


    就在兩個小時前,喬斯巴耶夫才乘坐專機抵達哈巴羅夫斯克,那個時候,捅了大漏子的柳京已經潛回了他們之前約定好的見麵地點,兩人碰麵之後,喬斯巴耶夫三言兩語便明白了自己現在的處境有多麽危險。他在安全委員會工作幾十年,陰謀詭計之類東西接觸不少,因此,要想察知對手的目的所在並不困難。在他看來,這很顯然是郭守雲所設下的一個環環相扣而又沒有給自己留下任何選擇的惡毒圈套。


    老實說,從心底裏,喬斯巴耶夫有些埋怨自己的老搭檔。襲擊軍車,這固然是一條大罪,但既然是中了別人地圈套,事後,就不應該逃跑啊,如果不跑,將來還有機會向軍方解釋,即便沒有任何證據,也可以推說是情報上的誤差。導致了錯誤的襲擊,這充其量是失職。可現在的問題是,柳京他跑了。這一跑有很多問題的性質就不同了,將來一旦上了軍事法庭。那些軍控官肯定會抓住這個問題不放的,柳京他無論怎麽解釋,恐怕也說不清楚了。


    不過話說回來。喬斯巴耶夫也知道現在不是追究責任的時候,既然事情已經生了,那再埋怨這個埋怨那個的就毫無意義了,現在最主要的,就是想辦法挽回,想辦法坐實這是一場陰謀地證據,以便將問題的嚴重性減到最低。


    而對於喬斯巴耶夫來說,現在的遠東是陌生地,除了自己帶來的衛隊之外,他在這裏沒有任何勢力基礎。遠東局地具體情況他也不清楚,因此,他所能依靠的。隻有安全委員會設在這裏的那些地下情報組織了。


    過去幾十年間,安全委員會在遠東設立了龐大地地下情報監控網絡。就僅拿哈巴羅夫斯克市一地來說,有檔可查的秘密情報員就有六十四人之多,他們分布在各行各業之中,密切監視著整個哈巴羅夫斯克的各個社會階層。此次前來遠東,喬斯巴耶夫唯一的信心就是基於這個情報監控網絡之上的,但是布熱津斯基的背叛,令他的心底蒙上了一層陰影。


    柳京之所以落入別人的圈套,就是因為布熱津斯基的背叛,因此,要想把柳京擇出來,就必須從布熱津斯基以及他所隸屬的那個地下幫會身上著手。說來有些淒涼,現在地喬斯巴耶夫已經顧不上對付郭守雲了,當然,也更顧不上雅科夫了,更何況事情展到這一步,雅科夫肯定已經離境了,在揪著他不放也沒有任何意義了。


    在同柳京碰頭之後,喬斯巴耶夫祝福自己的搭檔暫時不要露麵,隨後,他自己便連夜趕往遠東局就任,並當即下達了一連串的命令。


    半個多小時前,大批地安全委員會秘密警察,在喬斯巴耶夫數名隨從的帶領下,分成幾路同時行動,趕往各個街區聯絡那些秘密情報員,至於他自己,則帶著十幾個人去抄布熱津斯基地家。


    老實說,在行動之前,喬斯巴耶夫便沒有對布熱津斯基抱多大的希望,這個家夥出賣了柳京,自己恐怕也得不到什麽好下場,被人滅口的幾率實在大得很,而即使他沒有遇害,此刻恐怕也不可能繼續留在哈巴羅夫斯克了。


    後來所生的一切,完美的證明了喬斯巴耶夫的推斷,當他趕到布熱津斯基家裏的時候,唯一能夠找到的,僅僅是一個座空蕩蕩的房子,偌大的五個房間裏,竟然連一件最簡單的家具乃至一張草紙都沒有,咋一看上去,就好像這棟房子裏從來都沒有住過人一樣。而更加詭異的是,四周的鄰居竟然不知道這裏曾經生過什麽,也沒看見有人從這裏搬東西。


    布熱津斯基被人間蒸了,那麽喬斯巴耶夫唯一可以寄托希望的,就是另一個與幫會有聯係的秘密情報員——斯德羅夫了,這個人之前並沒有與柳京直接聯係過,因此應該還不會出什麽問題。


    就這樣,喬斯巴耶夫急匆匆的帶著人,又趕到了斯德


    於馬克思大街的寓所,而在這裏等著他的,卻是一群案現場的內務部警察。斯德羅夫被人幹掉了,不僅是他,他的妻子以及一對剛滿十歲的雙胞胎女兒,全都未能幸免於難。


    整個寓所內到處都淩亂不堪,明顯是被人細致的搜查過了,而在寓所的客廳裏,斯德羅夫的兩個小女兒被人用繩子套住脖頸,赤條條的懸掛在客廳天花板的吊扇主軸上,兩具嬌小的屍體下體血漬密布,明顯有被人施暴的痕跡。而斯德羅夫妻子的屍體,則是擺放在餐廳的餐桌上,死眼眶爆裂,麵色青紫腫脹、肌肉線條扭曲,**的身體上布滿了淤痕,很明顯,她是被人輪暴以至於亢奮致死的。至於斯德羅夫的屍體,則是在浴室的浴缸中被現的,老實說,如果不是那具屍體有明顯的人形,人們恐怕認不出那是一具人的屍體了。浴室裏氣的味道很濃,而碩大的浴缸裏還殘留著淺淺的一層水銀,斯德羅夫的屍體就躺在浴缸裏,渾身上下的肌膚,透出黃、藍、紅、銀等數種顏色,數條殷紅的點滴導管連接在屍體上,它們一頭紮在胳膊、大腿等幾處動脈上,而另一頭則連著四五個小塑料桶。像這種殺人的方法喬斯巴耶夫也知道,這是安全委員會內部處決叛徒的眾多手法之一,它有一個很好聽的名字,叫做“盛裝舞會”,其具體的做法,就是將犯人置於液態水銀之中,同時用幾根導管刺穿他的動脈。水銀是劇毒且易揮的重金屬,揮的氣態汞能夠滲透人的肌膚,直接導致中毒,而水銀中毒的人,會血液流加快,導致頭暈、出斑疹等等。就像斯德羅夫,他被人放在這樣布滿水銀的浴缸裏,隨著氣進入他的體內,他的血液就會源源不斷從幾根導管內流出來,而隨著血液的流失,他體內的抗毒機能就會逐漸減弱,從而令汞氣更容易揮作用。像斯德羅夫屍體上的彩斑,這就是因為血液流失、體溫下降,導致氣在他體內重新凝結所造成的。


    喬斯巴耶夫憤怒到了極點,他設想了一下,斯德羅夫從受刑到最後咽氣,至少需要忍受將近一個小時的痛苦煎熬,而在這段時間裏,他要一邊忍受著非人痛苦的煎熬,一邊還要聽著自己妻女被人強暴時所出的慘叫——那些凶手還他媽是人不是啦?!


    不過,當喬斯巴耶夫從憤怒中清醒過來的時候,他也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斯德羅夫是被人用安全委員會處理叛徒的手法處決的,那麽毫無疑問,他的身份暴露了。那麽在這種情況下,有些問題就值得思考了,斯德羅夫的身份是如何暴露的?雖然他與布熱津斯基都是秘密情報員,但是按照規程,他們彼此之間並不知道對方的這一重身份,因此,郭守雲他們也就不可能從布熱津斯基的身上得到這方麵的情報。兩個單線聯係的秘密情報員,先後暴露了身份,這已經很能說明問題了。


    “難道說,難道說郭守雲已經得到了局裏地下情報網絡的不,不,這不可能!”想到這種可能性,喬斯巴耶夫如墜冰窖,他知道,如果這種可能性成為現實的話,那他就徹底完了。


    “喬斯巴耶夫同誌,其實這也沒什麽,”當從凶案現場走出來的時候,那位一直陪在喬斯巴耶夫身邊的內務部警察上尉別有深意的對他說了一句,“現在遠東亂的很,死幾個人是很正常的,這凶手也就是殺人的手法有所不同罷了,沒什麽大驚小怪的。倒是您,嘿嘿,您初來遠東,對這裏的情況不太熟悉,今後還是多加小心的好啊。”


    “謝謝上尉的提醒,”喬斯巴耶夫一麵邁下台階,一麵頭也不回的說道,“我的事情我自然知道該怎麽做,倒是你們內務部,哼哼,希望你們能夠早日破案,抓住凶手。”


    “當然,當然,喬斯巴耶夫同誌慢走,我不送了。”上尉站在台階上,伸手彈掉肩頭的一縷灰塵,笑眯眯的說道。


    “嘿嘿,老東西,你以為遠東是什麽地方?”目送喬斯巴耶夫一幹人的身影消失在人群中,上尉撇撇嘴,不屑一顧的嘟囓一句,而後一轉身,重新走回門內。


    “他們都走了?”在樓裏,一個穿著警察製服、佩戴著下士徽標的警察湊到上尉身邊,他朝外張望一眼,低聲問道。


    “走啦,”上尉關上門,那張原本正氣凜然的臉上,露出一絲齷齪的笑容,他掃了一眼仍舊垂掛在客廳內的兩具童屍,笑罵道,“你們幾個,趕緊把這裏收拾了,別他媽隻知道玩女人不知道擦**,這兩個小崽子剛才誰上過了,自己去收拾,要是出了什麽紕漏,小心自己的狗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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