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幸好的是,終究有人能把它拿起來,難道不是嗎?”孫紅羽自然知道那份文件上是什麽東西,她不得不承認霍多爾科夫斯基的手氣很好,他第一手拿起的,就是這些文件中最重要的一份。


    “知道我最討厭你們中國人哪一嗎?”疑惑的目光在孫紅羽和郭守雲的臉上打了一個轉,霍多爾科夫斯基頗為不滿的道,“有什麽話都不直,七拐八拐的繞一些大彎子,好像不把人搞得雲裏霧裏就永遠都顯示不出智慧來一樣,嗯,討厭,這一手最令人感覺討厭了。”


    嘴裏這麽著,霍多爾科夫斯基伸手將那份文件從郭守雲手中重新搶回去,自顧自的放到眼前掃了一眼。


    “嗬嗬,還覺得討厭嗎?”看著老霍一瞬間攢起來的眉頭,郭守雲笑道,“我想如果把這些問題拿出來明的,你恐怕會感覺更加討厭的。”


    霍多爾科夫斯基沒有話,他邁前兩步,將手中的文件遞給同樣一臉惑然的維諾格拉多夫,這才猶豫著道:“孫姐,我想你恐怕把一些很重要的問題搞混了。我們之前曾經有過協商,這次來北京隻談經濟合作以及商業貿易問題,而所有涉及到政治領域內的事項,都不在咱們的協商範圍之內,而眼下你拿出來的這份紅皮書,顯然已經出了經濟範疇,甚至可以它就是一個純粹的政治問題。”


    “霍多爾科夫斯基先生,”麵對對方提出來的措辭,孫紅羽似乎早有預見。她微微一笑,走到郭守雲身邊地沙上坐下,這才道。“對你的這些看法,我並不能完全認同。就像守雲曾經過的那句話一樣:在國家生活領域裏,並不存在嚴格地經濟與政治區劃,姓資姓社的問題,可以很簡單的分析為受政府幹預的經濟與受經濟幹預的政府之間的差別問題”


    “這話我過嗎?”郭守雲悶聲道。


    “過,”孫紅羽歪過頭,瞅了他一眼,似笑非笑的道。“還記得當初那位孫先生嗎?他對你的這兩句話十分推崇,如果你想翻舊賬地話,他可以把你這番話的具體時間表列出來。”


    “哦。那你繼續,”郭守雲擺擺手,頗為鬱悶的道。


    “既然經濟與政治之間不存在明顯地區劃。那麽”伸手指了指維諾格拉多手中的紅皮文件,孫紅羽笑道。“那麽關於這個基金會的設立,誰又能它是純粹地政治問題呢?”


    “孫姐,”維諾格拉多夫很快就看完了紅皮文件上的內容,他抬起頭來,用雙手揉搓著眼角,道,“按你地要求,以我們三家商業銀行的名義在莫斯科、列寧格勒、伏爾加格勒以及哈巴羅夫斯克開設具有明顯政治投資意圖的基金會。嗯。這件事本身來並不是不可行,畢竟按照西方的政治體製。這種政治募捐性的基金會是合法的,是能夠得到認同的。不過換一個角度來考慮,你所要求組建的這個基金會,尤其是它地第一個投資目標,卻是我們不容易接受地。我們可以拋開政治與經濟問題的糾纏,但是卻不能拋開各自利益地基本:由我們出麵成立一個政治投資基金會,同時呢由你們向基金會注資,這從某種角度來看,可以是符合我們雙方的利益。但是深推下去,你們選擇的投資目標卻僅僅符合你們自身的利益,而不符合我們的利益,所以,這份文件不具備太大的可行性。”


    一番話完,維諾格拉多夫將紅皮文件合起來,隨手扔到了一邊。


    “靠,老東西就是老東西,不白多糟蹋那麽幾年的糧食,”聽維諾格拉多夫簡單的闡述完他的觀,郭守雲忍不住暗中讚道。


    “這也是我的意見,”霍多爾科夫斯基聳聳肩,笑道,“當然,如果你們可以選擇將安德烈耶娃以及她的俄羅斯全聯盟布爾什維克黨從支持名單中剔除的話,我們還可以繼續考慮這方麵的問題。”


    “守雲,你的意見呢?”從霍、維兩人那裏得到了明確的反對意見,孫紅羽顯然沒有打算直接放棄,她看著郭守雲,問道。


    “我?我無所謂,”郭守雲笑了笑,直接回答道,“民主集中製原則嘛,我少數服從多數,虛心接受大家的意見。”


    “可我還是想聽聽你的看法,”孫紅羽笑道,“不要耍滑頭,我知道你肯定有自己的透徹想法,霍多爾科夫斯基先生也好,維諾格拉多夫先生也罷,他們身在莫斯科,可以算是真正的當局了,而你呢,你人在遠東,在一定程度上遠離了莫斯科的權力核心,可以算是一個旁觀。常言道:當局迷,旁觀清嘛,我相信你對莫斯科時下的政治狀況肯定有某些不太相同的看法。”


    “這麽相信我?”郭守雲嘿嘿一笑,調侃道,“那我要是直接告訴你,這份文件不可行,你會放棄嗎?”


    “你應該知道,放棄亦或是堅持的決定權並不在我,我隻是負責交涉,僅此而已。”孫紅羽聳聳肩,道。


    “那好吧,看在紅姐這麽誠懇的份上,我就自己的看法,”郭守雲笑了笑,道,“幸虧我這段時間沒有閑著,每天都在盯著莫斯科的局勢走向,不然的話,今天恐怕就要露怯了。”


    聽郭守雲要闡述他自己的政治形勢的看法,霍、維兩人均有精神一振的感覺,要知道,郭氏集團能夠在一年多的時間裏,就在遠東迅崛起,而且先後住了來自克裏姆林宮數次進擊,僅憑這一,這個個頭不大、年紀尚輕的夥子就足以引起人們的重視了,與此同時呢,他對政治風暴的敏感嗅覺,自然也是足以令人嫉妒的。


    “其實在我看來,即便是出於咱們自身利益的考慮,這一個建議也很值得嚐試一下,”稍稍沉吟片刻,郭守雲手扶下巴,道。


    “哦?”霍多爾科夫斯基愕然的哼了一聲。


    “為什麽?”而與前不同的是,維諾格拉多夫則是直接問了。


    “很簡單,”聳聳肩,郭守雲道,“不這樣,就不能把克裏姆林宮那些人逼上絕路,而他們不走上絕路,咱們的日子就不好過了。”


    “這算什麽理由?”霍多爾科夫斯基大失所望,他搖頭道,“要把克裏姆林宮那些人逼上絕路,咱們有的是辦法,何必選擇與安德烈耶娃那個純粹的馬克思主義合作?要知道,她所奉行的政策,與咱們的所作所為完全是背道而馳的,這其中的矛盾絕對無法調和,在我看來,如果久加諾夫是左派,那麽安德烈耶娃絕對就是極左派,如果讓她的勢力得到擴充,那咱們根本就不可能有什麽好果子吃。”


    “可現在的問題是,在聯邦的政壇上,無論哪一派勢力一統天下,咱們都不會有好果子吃。”郭守雲聳聳肩,不以為然的道,“咱們自己應該清楚,類似咱們這種人,隻能生活於現在這種環境之下,不管是極右翼、右翼亦或是左翼、極左翼,他們都不是咱們的最佳選擇。至於中間派,嗬嗬,我隻希望他們離我遠一。”


    “這段時間莫斯科的大形勢你們應該體會到了,”郭守雲把玩著手上的那枚代表證件,繼續道,“咱們那位出身民主綱領派的總統先生,現在已經調轉槍口去對付來自後院的威脅了,當年與他站在同一陣營的,包括魯緬采夫的勞動人民社會黨、日裏諾夫斯基的極右翼反對派、以提倡俄羅斯民粹主義團結起來的魯茨科伊陣營,都被克裏姆林宮劃入了壓力打擊的黑名單。而在左翼的方向上,久加諾夫的俄布剛剛重組,其與哈斯布拉托夫這個徹頭徹尾的右派的合作,已經出現了某種程度上的裂痕。當然,鑒於在代表會議內勢力的削弱,哈斯布拉托夫現在還不至於同久加諾夫徹底劃清界限,但是他卻已經在背地裏與幾個極右翼勢力勾連了。不知道你們注意到沒有,這段時間,身為政策谘詢委員會委員的亞夫林斯基以及涅姆佐夫、布雷金他們這些人,在代表會議內顯得相當活躍啊?嘿嘿,如果我沒猜錯的話,這便是哈斯布拉托夫與極右翼派係接觸並走向聯合的明確信息了。”


    郭守雲的這番話,令霍多爾科夫斯基、維諾格拉多夫情不自禁的皺起了眉頭,對他們來,左派、右派,極左、極右之間的鬥爭,並不是什麽了不起的事,但是有一他們卻不得不給予高度的關注,那就是他們的老對手別、古等人在這場新鮮出爐的遊戲中,扮演了一個怎樣的角色。


    權力製衡的道理誰都懂,可真要做到這一步卻並不是那麽容易的,如果沒有敏銳的嗅覺以及過人的洞察力,一個人甚至察覺不到權力天枰的晃動,在這種情況下,製衡又從何談起?


    郭守雲的分析,無疑為霍、維兩人敲響了警鍾,因為他們也知道,亞夫林斯基也好,涅姆佐夫也罷,甚至是表明清高的布雷金,他們都在背後接受著來自別列佐夫斯基與古辛斯基的政治獻金資助,這些人與哈斯布拉托夫的聯合,本身就是一個相當危險的信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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