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紅羽明白,自己的這種法對與某些高層官員來是很不討喜的,“二次改革”推行一年餘,十幾年前那種“一大二公”的思維方式還沒有被徹底“解放”掉,通過“滾一身泥巴,磨一手老繭”,最終“煉一顆紅心”,進入領導層的革命官員,還無法理解郭守雲這種人物的人生觀。


    在言的最後,她用一句很精辟的話,概述了與郭氏打交道的原則精髓:“不談革命,隻抓機遇;不講奉獻,隻講合作;少擺政治,多看經濟;有無互通,簷雪自掃。”孫紅羽認為,隻有做到了這“二十四字”方針,北遠與郭氏,北京與遠東的合作,才有希望走向真正的明天。至於“明天”會怎麽樣,那就要看國內“明天”的綜合實力了。


    坦率的講,孫紅羽在完這番話之後,心裏也是忐忑的,她擔心自己這種建議會遭到更大的抵觸,甚至會引來更難以預料的後果。不過事實證明,她這份忐忑是多餘的。在整場會議結束之後,她收到了中南海警衛局送來的一份“禮物”——一副即興而作的字畫。在這幅字畫中,她提出的那“二十四方針”躍然紙上,而最後的那三字題名,則令她找到了前所未有的底氣。


    “紅姐,”與孫紅羽前後腳的走進賓館房間,常雨桐將手中的一大把行李胡亂一扔,自己顛顛的跑到沙前麵,迫不及待的找個舒服位子坐下,這才一邊揉搓著腳踝,一邊問道,“會到底開的怎麽樣?有什麽好消息沒有?這次上麵把咱們急匆匆的召回來。是不是改變主意,打算讓你重新入主北遠了?”


    “你一口氣問這麽多問題,讓我怎麽回答啊?”脫掉腳上的皮靴。換上賓館提供地一次性紙拖。孫紅羽笑道。


    “那就先回答最後一個,”趴在沙上。常雨桐雙手托腮,嘻嘻笑道,“老實交代,咱們是不是有機會重回哈爾濱了?”


    “嗯,”拉了一個長聲。在調足對方胃口之後,孫紅羽道。“算是吧,至少,調令已經下來了。”


    “調令都下來了,還什麽算是?”嗖的一下從沙上爬起來,常雨桐雙臂一張,摟住紅姐的肩膀,一邊用力晃悠著,一邊傻笑道,“嘿嘿,我當初什麽來著。北遠地事。離了咱們就是不行,要論到與郭大哥打交道。除了紅姐,還有誰能地上去?有些人不識時務,總想著朝北遠裏麵擠,結果怎麽樣?現在的爛攤子”


    “不要胡,”伸手在妮子腿上擰了一把,孫紅羽嗔怪道,“大家都是做工作,不要用矛盾地眼光來看待這種競爭關係。”


    “是啊,是啊,都是為了工作,”皺皺鼻子,常雨桐不以為然的道,“不過我可聽了,人家搶了你的職位之後,可沒有這麽高尚的想法,才短短的一個月時間,北遠集團當初地那十幾個主要負責人,就全都被清理掉了,解職的解職,調走地調走。這次回去啊,我估計咱們恐怕連個認識的人都沒有了。”


    “那有什麽,解職的可以重新提升,調走的可以再調回來,”整理著雨桐扔在沙前的那些行李,孫紅羽麵色平靜的道,“你現在啊,最好是不要再抱怨了,抓緊時間把手頭的工作安排一下,咱們明天不,今天晚上就回哈爾濱。\”


    “這麽急?”常雨桐愕然道。


    “這種事情自然是抓的越緊越好,”扭頭在妮子鼻梁上刮了一指頭,孫紅羽笑道,“別忘了,現在周圍可又一大堆人在盯著咱們呢,也就一兩個月吧,咱們什麽也要拿出一些成績來,不然的話,如何服眾啊?”


    “那我這就去準備。”從床上蹦起來,常雨桐嚷嚷一句,一溜煙跑進了臥室。


    看著妮子還是這麽隨性、天真,孫紅羽無奈的搖搖頭,隨手拿起了行李包中地一個相架。


    相架上地照片是兩年前拍攝的,地同樣也是在北京飯店,整張圖景上隻有三個人:自己,郭守雲以及那個目前據已經晉升為集團軍參謀長地約裏寧。也不知為什麽,看著照片上郭守雲那張帶著淡淡笑容的臉,孫紅羽的腦子有些混亂,恍恍惚惚間,她似乎又回到了過去,又回到了第一次與郭守雲見麵時的哈爾濱。\


    北京在外交政策上的轉變,直接影響著北遠與郭氏集團的合作關係,作為一個主導性的人物,孫紅羽的調離,意味著北京對郭氏集團政策的強硬化,而她的重新履任,則意味著雙方關係的緩和與調整。


    經曆了數個月的軟爭硬鬥,尤其是在經過了對外交路線的一係列反思之後,北京重新界定了郭氏集體在中俄關係中所處的特殊地位,並由此全麵轉變了觀念。


    “深挖洞,廣積糧,築高牆,緩稱王。”劉邦爭奪天下時所采用的十二字方針,一直以來都是中國人中庸思維的核心成分,時下,麵對美國人在國際外交場合中對中國回旋空間的一步步蠶食,從改革十年中獲得了強大信心的北京,終於重回正確道路,再次將“韜光養晦”的策略擺上案頭。


    正如孫紅羽所認識的那樣,郭氏集團本身現在也麵臨著重重的問題,作為集團的決策,郭守雲無論是從大局的角度出,還是從個人利益的角度考慮,都不可能同北京談論什麽國際政治的問題。\北京對他的要求越多,期望越大,他所麵對的壓力就越大,抵觸情緒就越高,在這種情況下,北遠與郭氏的進一步合作,根本就無從談起。


    那麽,要挽回北遠與郭氏之前的合作關係,現在能夠采取什麽樣的策略呢?答案隻有一個,那就是經濟合作,廣泛而互惠的經濟合作。


    在北京的短短兩天時間裏,孫紅羽與社科院中俄戰略研究所的專家們碰了兩次頭,雙方第一次全麵而具體的分析了遠東的經濟形勢以及東北地區在下一個五年計劃中的經濟建設重。通過這樣的分析,他們找到了一係列的利益契合,比如:遠東重工業達,技術以及設備資源的輸出卻相對困難,大量原屬於蘇聯國有的重工企業,麵臨著資金短缺、生產與投入鏈條斷位的困難。而東北呢?作為中國最早的重工業中心,那裏的大量企業麵臨著設備老化、技術陳舊的問題。如果北遠能夠基於這一合作基礎,同郭氏洽談遠景合作問題,那效果會如何?再,隨著國內人口的持續增長,以及為經濟建設而造成的農用耕地過度開,東北、華北地區的人均可利用耕地麵積大副銳減,農村剩餘勞動力湧入城市,為城市就業以及社會治安帶來了沉重的負擔。而與此相比,遠東卻是另一番狀況,土地廣袤,荒田密布,人口稀缺,農業落後,此前,郭氏集團為了提振遠東的農業經濟,投入了大量精力與資金,可最終雖然有所收效,卻也成績了了。基於這一的不平衡,難道雙方就沒有更廣闊的合作空間?最後,目前的遠東,正在積極向外展軍事領域的貿易渠道,遠東四大航空工業聯合體的私營化,阿穆爾造船廠的重啟動工,大大十幾個軍用重工機械廠的重新運行,都需要來自國際的軍事訂貨合同。之前,平壤從遠東采購戰機的合同、印度對蘇-27戰機的訂貨,都有力的證明了這一。同比,國內現在也麵臨著軍事武器的更新換代問題,來自軍方的類似呼聲越來越高,海軍總參謀部甚至還為此製定了一項長達十五年之久的船艦技術開計劃。在孫紅羽看來,就軍事合作的問題,北遠很有可能與郭氏達成協議。


    當然,也許有人會軍事合作的問題相對敏感,郭守雲會不會因為估計華盛頓的態度,而拒絕與北遠進行類似的合作?對此,孫紅羽有自己的理解,她認為,郭守雲對華盛頓的態度,也就是基於一種表麵的合作,出於自身利益的考慮,他不可能在所有問題上,都聽從華盛頓的指示。而國際軍火市場,曆來都是軍事大國創造外匯收入的重項目,再加上由於前蘇聯的解體,國際軍火貿易出現了買方市場占主導的現象,因此,郭守雲為了加大遠東軍工產業的競爭力,注定不會過多考慮美國人的態度。所以,北遠與郭氏在這方麵的合作前景也相當開闊。


    麵對來自國際上的壓力,郭守雲不喜歡國際政治的傾向問題,那就不要跟他談,大家就坐下來經濟的合作問題,憑著地緣上的優勢,難道北京還用擔心遠東的經濟市場被別人搶走嗎?而隨著經濟往來的加深,雙方對彼此經濟領域影響力的增大,年複一年,難道北京還用擔心遠東的政治立場會偏離自己的預期嗎?毫無疑問,類似這樣的擔憂根本就是沒有必要的。


    經曆了兩年的波折,在經過一次仕途上的跌宕,重新奪回主動權的孫紅羽,最終確定了北遠與郭氏正式合作的全新策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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