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看莎娜麗娃出身克格勃,可因為級別太低的關係,她以前隻聽過這種方式,卻從來沒有親眼見到過,如今,她也算是開了眼了。


    試想一下,在過去不到一個時的時間裏,準確的,也就是半個多時,殺手需要悄悄潛進雅科夫的房間,然後製服他,再有條不紊的實施整個行刑過程,這人至少有一可以看出來,有人對這位前克格勃遠東局負責人恨到了極。


    而雅科夫呢,他在過去這半個多時的時間裏,承受了一種什麽樣的痛苦?他就坐在那,口不能言,但心裏卻清楚明白,整個大腦都是清醒的,而後,眼睜睜看著人家給他一放血,同時,一剝去他手上、腿上、胸前、腹上的皮膚。等他因為亢奮、驚恐,而導致血脈流加快,失血量加大,並最終意識模糊的時候,對方已經完成了主要工序,將那身曾經為他所鍾愛,並為他帶來巨大權力的克格勃製服,重新穿回了他的身上。


    現在,雅科夫坐在椅子上的樣子稍帶了幾分威嚴,藍色的克格勃製服、紅藍相間的軍帽、幾枚端正戴在胸前的勳章,在某種程度上回放了他身上曾經具有的那份威嚴。看著他,郭守雲甚至在片刻間出現了某種錯覺,恍惚中,他又回到了兩年前的某一段時光:相貌英俊的雅科夫坐在沙上,兩腿搭在不遠處的茶幾上,麵色坦然的“現在國家的形勢複雜,這明天會是一個什麽局麵,誰都不好。你在這種情況下,權力有什麽用?也許明天一覺醒來,那昨天還是萬能的權力,就變的一文不值了”


    那時的雅科夫可謂是意氣風、年少有為,言辭之間,充斥著一股外溢的自信與張狂當時。他好像也是穿著這樣的一身製服。而今,短短兩年時間,他就坐在一把椅子上,永久性的將人生定格了。


    張眼閉眼,一切恍然如昨,放眼來看。卻已人世兩隔。這個人,他活著,郭守雲不放心,可真看他就這麽死了,而且是穿著這身製服,擺出這麽一個坐姿,以這麽一個淒慘地方式死了,郭守雲又覺得心裏很不是滋味,那冰冷了許久的心窩子。似乎一瞬間被人倒進了幾罐子油鹽醬醋,泛出來的滋味令人倍覺難受。


    “他幹淨了,”慢走兩步。靠到男人的身邊,素來心狠手辣的莎娜麗娃噓口氣,幽幽的道,“肮髒地血液與被玷汙的肌膚,全都沒有了,他走的很幹淨,這就是行刑的目的。”


    站在兩個人的身後,葉列娜沒有什麽,她目不轉睛的看著牆上一副油墨畫。畫中那個半裸抱罐的女孩兒,看上去似乎很美。


    “郭先生,這,這怎麽處理?”金誠基搓動著雙手,支支吾吾了半天,終於蹦出那麽一句話來。今天在他的地頭上,先後死了兩個人,還有一個重傷,這起來可不是什麽大吉大利地事。


    “要不要查查是誰做的?”莎娜麗娃心翼翼的問道。


    “不用查了。”葉列娜終於還是開口了,她斜倚在牆上,臉上帶著一絲詭異地笑容,道,“如果想要找出凶手來的話,先生隻需要安排人在會所大門口喊一聲就足夠了,這個人會站出來自的。可關鍵的問題是,這麽做有意義嗎?雅科夫的命運,從他離開日本的那一刻起就注定好了。誰也改變不了。有人要遮口,有人要清理門戶。還有人要拿他做更大的文章。最後,唯一的區別,就在於他用什麽方式去死罷了。”


    郭守雲沒有話。他歎口氣。從口袋裏摸出煙盒。抽了一支煙卷。打算朝嘴裏放。可就在那煙卷還沒有放嘴裏地時候。他地手一抖。煙卷從他手指縫裏滑落下去。在地上跳動兩下。打著滾地栽進了血泊裏。


    “算了。”看了那根猩紅地煙卷一眼。郭守雲忽然感覺到一種自內心地疲憊。他默默轉過身。豎起兩根手指頭。輕輕一擺。道。“不用查了。反正大家都知道是誰做地。”


    完這番話。他又看了一眼站在旁邊、滿臉忐忑地金誠基。轉口道:“金先生。替我辦件事。”


    “啊。郭先生請吩咐。”把腰一躬。金誠基慌不迭地道。


    “找個最好地借口。把人給我好好地葬了。”郭守雲噓口氣道。“火化。骨灰就埋在烈士公墓。至於墓地。我回頭會專門安排人批複地。墓碑上就寫雅科夫這個名字好了。”


    “是。是。我馬上就去安排。”心底下鬆口氣。金誠基連聲應道。


    “謝謝了,”伸手在對方的肩膀上輕輕一拍,郭守雲錯開一步,也不跟身邊的兩個女人打招呼,就那麽落寞的走出門去。


    在大群保鏢、士兵的簇擁下,郭守雲從金達萊私人會館走出來,一語不的鑽進吉普車。


    “在想什麽?”等車子動起來之後,麵色平靜的葉列娜端詳他好半晌,輕聲問道。


    “我在想,一個人如果葬了手,是不是還能把它洗幹淨,”斜倚在椅背裏,郭守雲目視著車窗外的街景,語氣空洞的道,“我曾經看過一部電影,裏麵地是一個混進警界地匪徒,花盡心思,使盡手段,殺了全部知情人,隻為有機會做個好人的故事。”


    “哦,那他最後成功了嗎?”葉列娜微笑道。


    “如果成功了,或許我現在地心情就能好受一了。”扭過頭,郭守雲苦笑道。


    “嗬嗬,在我看來,你還是想的太多了,”彈掉褲腿上的一縷灰塵,葉列娜笑道,“那個匪徒之所以失敗,隻能明他心思花的還不夠多,手段使的還不夠毒辣,殺人殺的不夠幹淨,嗯,或許更準確的,是因為他沒有活到最後,如果能夠活到最後,那他就是一個好人了,而且是確鑿無疑的好人。就像雅科夫,如果他不是活的太囂張,並選錯了最後一條路,那多等上一段時間,等莫斯科的局勢徹底穩定下來,或是遠東走勢全部明朗化之後,他再回來。那時候,還有誰會去動他?還有誰會去議論他當初的是是非非?沒有,誰都不會了,因此,到底,還是他自己走錯了路。”


    “也許你的對吧,”歎口氣,郭守雲擠出一絲笑容,道,“不過一千道一萬,雅科夫之所以會落得今天這麽一個下場,我還要承擔主要的責任,畢竟他是被我一步步拉下水的。”


    “如果你有這種想法的話,那我可以肯定,雅科夫的今天,就是你的明天,”葉列娜歪過頭,麵無表情的道。


    娜麗娃險些沒一個大耳光扇過去,對自己的老公這麽話,這女人是不是瘋了。


    “嗯?!”狠狠的瞪了她一眼,郭守雲道,“為什麽這麽?”


    “因為你的心態有問題,”葉列娜聳聳肩,道,“而對於你這樣的人來,心態就是安身立命的根本,在我的眼裏,你現在最不成熟的地方,也就在於一個心態。多看看你的老嶽父吧,學習一下他的人生觀,在他的眼裏,這個世界上根本就無所謂善惡,也無所謂人情,他把自己的人生觀、價值觀,牢牢的綁定在了自己的誌向上。對他來,有利於誌向的就是大善,就是柔情,不利於誌向的,就是大惡,就是腥臭。所以,風風雨雨幾十年走過來,他所導演的背叛、欺騙、殺戮等等,一切的一切,都被他看作是理所當然的,普通人眼裏視作是可以把人逼瘋的壓力,就是他的動力,也正因為如此,契爾年科沒能打倒他,戈爾巴喬夫沒能整垮他,葉利欽現在有求於他。他手上沾的血,可以拿來撰寫一百遍《馬列全集》,他害死的人,可以組建兩個整編師,甚至還有富餘,可你看到有誰他是壞人了嗎?你又聽他要對誰的死去負責了嗎?沒有,隻要他活著,還能清清醒醒坐在那兒,就沒有人去評他的善惡,我甚至可以肯定,隻要他的誌向達到了,那麽若幹年後,我們的史書上提到他的時候,隻會給他冠一個偉大政治家的名號。而對於你來呢?你現在欠缺的,就是他那份政治上的成熟,心理上的冷酷。我在過去的十年時間裏,得到了蘇聯革命精神中最富有價值的一啟,那就是狂熱,把自己思維與信念直接掛鉤後所產生的狂熱,如果你有了這份狂熱,那剛才看到雅科夫屍體的時候,你就會覺的這很正常,他的屍體其實與擺在案板上的半扇豬肉沒有什麽分別。至於過去的交情,那更是無所謂的東西,當初你用得著他,現在你用不著他了,僅此而已,一個用不上的物件,丟了舍了還有什麽值得惋惜的?”


    女人的話令郭守雲眉頭深鎖,在他看來,這就是徹頭徹尾“無人性論”,而與他相比呢,素來號稱心狠手辣的莎娜麗娃,則顯得更加失常,她嘴微張,目瞪口呆的看著眼前這個“師姐”,腦子裏想不明白她曾經接受過什麽樣的教育。


    “算啦,先不談這些了,”沉默良久之後,郭守雲擺擺手,道,“現在,最主要的是得想辦法瞞過妮娜,這件事最好永遠不要讓她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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