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這一係列準備工作都做好之後,久加諾夫又挑選了一個最佳的機會——六巨頭與聯邦總統全數離開聯邦國境的時機,毫不猶豫的對列寧格勒派係,尤其是對索布恰克本人起了攻勢。1^


    盡管身在北京,沒有機會深入的了解列寧格勒那一方的狀況,但郭守雲能夠猜想得到,就在過去這兩天的時間裏,列寧格勒那邊的情勢有多麽複雜,久加諾夫那幫人在計劃方麵的縝密,進攻上的突如其來,橫掃列寧格勒勢力派時的雷霆掃**,以及麵對困境時索布恰克老頭的無奈,這一切的一切,都可以像以想象畫麵的形式,在郭守雲的眼前重演一遍。


    維克托的死究竟對聯邦政局產生了什麽樣的影響?現在,隨著索布恰克的出逃,這一結果已經不留分毫的展現出來了,毫無疑問,作為一個智囊式的人物,同時也是列寧格勒派係真正的主心骨,維克托的死,也就等於是為“後蘇聯時代”這一曆史階段,畫上了一個最偉大的休止符。盡管索布恰克一門心思的想要接過老朋友的權力棒,可從根本上,他本身並不具備維克托那樣的威望,同時呢,也沒有維克托的果斷、辛辣甚至是常人難及的智慧。


    郭守雲設想了一下,如果將索布恰克與維克托的位置調換一下,那麽如今的列寧格勒肯定是另一副模樣,換句話,索布恰克老頭犯下了太多的錯誤。


    先,他缺乏作為一個上位所必須擁有的自信心,也正因為如此,他才會采取各種各樣的手段,在列寧格勒派係內部搞集權。從而造成了組織成員的離心,造成了整個列寧格勒派係的分裂,也最終為外部敵人創造了進攻地最佳良機。


    其次,索布恰克缺乏維克托的那份果敢狠毒,試想。如果維克托沒死,當亞科維洛夫作為一個外來人,一舉獲得列寧格勒州州長寶座之後,他會做些什麽?毫無疑問,他會毫不猶豫的采取極端手段,直截了當的把亞科維洛夫幹掉。繼而重新將這個重要的職位掠奪到手。作為一個外來人,亞科維洛夫在列寧格勒甚至是在聯邦北部地區擁有什麽?很明顯,他什麽都沒有。列寧格勒派係要想搞掉他太容易了。而且在直接掌握了地方內務部、安全部門地情況下,這老頭的離奇死亡,也絕不會有任何調查結果,在這種情況下,索布恰克卻不敢出手,那麽這就是他犯下的第二大錯誤。


    最後,與老友相比。索布恰克還欠缺那麽一份冷靜從容的處事態度。在郭守雲看來。現在列寧格勒的局勢固然對索布恰克極其不利,可話回來。那也沒到山窮水盡的地步。為了能夠堅守住自己地陣地,維克托在列寧格勒苦心經營了十幾年。毫不客氣的,在這個州的範圍內,從上到下,從裏到外,幾乎全都是列寧格勒派係地影子在活動,他們所組成地龐大利益、權力網絡,絕不是任何人能夠在短短幾天之內便清剿幹淨的。亞科維洛夫可以撤換州一級主要部門的官員,但是他卻不可能將全州大大的官員全都換一個遍。在這種情況下,隻要索布恰克能夠保持冷靜,靜下心來收拾派係力量,剔除那些變了心的家夥,給忠誠組織成員更多自主權,那麽用不了半個月的時間,這些人就會擰成一團,將包括亞科維洛夫在內的州權力核心整個架空,從而在實際上把他們統統掃地出門。到那時,即便是索布恰克因個人問題入了獄,那又怎麽樣?一反手,列寧格勒派係就能輕而易舉地把他撈出來,甚至重新將他推上神壇。


    再,麵對久加諾夫等人地攻勢,六巨頭以及克裏姆林宮方麵也不可能長期坐視,為了協調聯邦權力,他們注定會在關鍵時刻跳出來,先是狠狠朝久加諾夫抽上一鞭子,然後再好好安撫一下支離破碎的列寧格勒派係——政治是怎麽玩地,它不就是這麽玩的嗎?


    但萬分可惜地是,索布恰克空有一腔偉大的抱負,卻沒有維克托的那份果敢幹練,麵對列寧格勒派係的頹勢,麵對隨時可能到來的牢獄之災,這老頭慌了神了,他不知接受了什麽人的建議,就那麽甩下整個派係的力量,自個蒼蒼惶惶的出逃了。


    在考慮這些問題的時候,郭守雲真覺得有些不可思議,他不明白,索布恰克這位曾經看上去那麽精明的老頭,怎麽會愚蠢到了這個地步,他就不考慮一下,按照久加諾夫他們那樣的脾氣,在經過了這麽長時間的醞釀之後,如果他們真打算將一個人置之死地,對方還有可能逃出聯邦國境嗎?可是現在呢,他索布恰克不僅逃出去了,甚至還有時間回家帶上老婆孩子、孫子孫女,然後再不緊不慢的收拾好行裝,打理好金銀細軟,前前後後浪費掉一大把時間之後,竟然還沒有一個人上來堵截他這一切的一切明了什麽?很顯然,這隻能明一,那就是久加諾夫那些人根本沒想抓他,人家甚至是專門為他索布恰克留了一條路,放他大搖大擺離開聯邦國境的。


    到這兒,也許有人會覺得不可思議了,既然久加諾夫要對付索布恰克,那他為什麽還會放對手離開呢?這個答案在郭守雲看來實在是再簡單不過了,不為別的,就因為對久加諾夫來,索布恰克的出逃,恰恰就是他整個布局中最至關重要的一部分,如果這個老對手不跑路,他後麵的戲份就沒法唱了,一個搞不好,甚至他的整個計劃都會泡湯。


    就像前麵所的那樣,如果索布恰克不走,最後真的陷進了牢獄,那麽接下來會出現什麽局麵?毫無疑問,作為一個在聯邦政壇上縱橫了十幾年的老資格,就憑亞科維洛夫這麽一個角色,是絕對沒有能力,也沒有那個膽魄去審問索布恰克的。而在這個過程中,與索布恰克利益相連的那些人,甚至是一些國際勢力,都會毫不猶豫的跳出來橫加幹涉,老頭沒罪,這些人要為他撐腰壯聲色,老頭有罪,這些人仍舊要為他撐腰壯聲色,這樣折騰來折騰去,索布恰克最終無罪獲釋,坦坦然然的繼續混跡聯邦政壇將會成為必然。而到那時,久加諾夫打擊對手的整個計劃,實際上還是落空了。


    而現在呢,索布恰克不住壓力,自己選擇出逃這條路,那麽隨著他的離境,久加諾夫的心願也就算是徹底了了,誰都知道,索老頭這一跑,就等於是直接葬送了自己的全部政治生命,即便是他將來有機會洗清自己的罪名,有機會重新返回聯邦,在這個國家的政治圈子裏,他也不可能再找到自己的位置了。正因為如此,郭守雲才會在他的私人筆記中描述道:“索布恰克在經曆了一生的政治風雲之後,最終,在久加諾夫敲鑼打鼓的歡送中,淒淒惶惶的逃出了聯邦,而隨著這一幕的出現,長達近十年的政治風雲收尾了,終結後蘇聯時代的曆史號角吹響了滾滾長江東逝水,浪花淘盡英雄,作為蘇聯解體前後所脫胎出來的一係列風雲人物,維克托死了,索布恰克逃了,哈斯布拉托夫與魯茨科伊被掃地出局,而現在留存下來的,隻有身為總統實為傀儡的葉利欽,以及本身影響力有限但卻不肯服輸的久加諾夫了。在這個時候,作為一個垂釣江岸的皓漁翁,我可以很肯定的一句,維克托他們那一代政客的命運,已經算是終結在浩如煙海的曆史長河中了。”


    在心有所感的情況下,郭守雲還沒有忘記多問一句,那就是索布恰克在出逃的時候,身邊還有誰陪伴著,而科爾紮科夫給出的答案,並沒有令這位巨頭失望——弗拉基米爾,這是索布恰克身邊所有人中,唯一一個舍棄政治前途,與他一同出逃的最忠誠、最值得人們去信任的“大好人”。為了陪著自己的老師,使他不至於在失意的情況下,生什麽不測,同時,也是為了照顧他的病情,弗拉基米爾拒絕了包括久加諾夫一方在內的諸多招攬,義無反顧的與索布恰克一同走了。按照科爾紮科夫的法,那就是“索布恰克總算還是幸運的,至少,他的身邊還有一位對他不離不棄的忠實助手”。弗拉基米爾啊,終究不是一個等閑人物。


    郭守雲知道,這個曾經的朋友是在玩一場豪賭啊,他在用自己的政治前途與全部理想做籌碼,賭久加諾夫無法全麵控製列寧格勒派係,賭克裏姆林宮不會放人久加諾夫的勢力壯大,賭將來他回到聯邦國內的時候,能夠憑著今天的一番表現,贏得各方力量的尊敬——對他來,這是一種另類的政治資本,而整場豪賭的勝負幾率,僅僅為令人驚訝的三比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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