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已經黑透了的時候,小柴村裏就已經傳遍了今天老周家結婚發生的事。


    周老太還不知道,自己家裏的事已經成了全村人的睡前夜話。


    她現在正抱走了寧舒的一床新被子,拿走了她屋裏的煤油燈。


    “點燈多費油,不用點,有月亮照著就很亮了。”


    寧舒抬頭看了看天上那輪扁扁的月芽兒。


    “哦。”


    周老太見寧舒沒有堅持點油燈,心滿意足的離開。


    大概先前是仗著兒子在家吧。


    現在兒子去礦上幹活了,沒有依仗了,這說話也老實了。


    寧舒不想再跟她多費口舌。


    有那個功夫,還不如好好看看先前的春來給自己留下的記憶呢。


    一切歸於平靜之後,寧舒和衣躺在炕上,慢慢進入了夢鄉。


    這會是1968年,小柴村在中部偏北的山溝溝裏。


    貧瘠而且消息閉塞。


    原主春蘭是在小柴村五十裏地之外的田家村的一名孤女。


    而周老太在知道兒子要去礦上上工而且很久不能回家之後,托人給說得媒。


    主要是打聽到這個春蘭老實肯幹,還不多說話。


    關鍵是沒有娘家人啊。


    於是周老太許了媒人兩斤碴子半斤白麵和兩斤地瓜,讓媒人無論如何也要把這姑娘說到自己家裏來。


    於是媒人看在糧食的份上答應了。


    於是田春蘭的悲劇就此開場了。


    故事的發展跟今天的一樣。


    隻不過田春蘭沒有多吃那個饅頭,也沒有熊孩子鬧騰,周福貴是心滿意足的離開的。


    離開之後一個多月,田春蘭就發現自己有了身孕。


    這是幸運,也是不幸。


    周老太因為這個身孕喜出望外,停下了自從結婚第二天就開始的對兒媳婦的折騰。


    一個多月吃不好睡不好還要做繁重的勞作,讓田春蘭的身體特別不好。


    村裏的大夫都看不下去,便說田春蘭受了累,要她必須好好休息。


    周老太看在寶貝孫子的份上是沒有意見。


    但是熊孩子有意見。


    田春蘭不上工,他就要去幹活。


    於是,熊孩子便在田春蘭在院子裏洗衣服的時候,把她推倒了。


    孩子沒了,周老太勃然大怒。


    熊孩子一口咬定是田春蘭自己摔倒的。


    田春蘭為自己辯解,周老太卻說她在誣陷弟弟。


    沒了孩子的當天晚上,田春蘭就急火攻心,暈了過去。


    醒來之後,卻發現家裏掛滿了白幡。


    原來那天晚上她暈過去之後,就傳來了周福貴在礦上不遵從規定,私自外出結果一夜未歸最後發現掉下了山崖被摔死了。


    周老太失了兒子痛苦萬分,又因為田春蘭沒了孩子斷了大兒子一脈的根,將怒氣全部撒在了田春蘭的身上。


    所有的活都由她一個人做。


    白天上工,回來還要做飯洗衣服,應付這母子二人的各種無理要求。


    田春蘭的身體在小產之後沒有好好休息過,又日以繼夜的幹活。


    基本上已經垮了。


    還有周圍知道田春蘭死了男人,想要來蹭點什麽的各色男人。


    一個眼神沒用對,周老太就在家裏哭天喊地說田春蘭在外麵勾搭野男人。


    田春蘭想過改嫁,可是周老太愣是罵得她打消了這個念頭。


    她覺得自己是個不詳的人,跟自己走得近都會被自己克死。


    何必再去折騰別人呢?


    可是這樣的日子什麽時候是個盡頭啊。


    在田春蘭嫁過來之後的第五年。


    她沒有上工,獨自走到後山的懸崖,跳了下去。


    臨死之前她看到了一隻仙鶴。


    “我不想再過這樣的日子了。”


    她看到了仙鶴眼中流露出來的不忍心,對著仙鶴伸出手。


    一根鶴羽悄然落進她的掌心。


    “這輩子最開心的事,就是遇見了一隻仙鶴。”


    “這是年畫裏才有的祥獸呢。”


    緊緊地握著那根鶴羽,田春蘭閉上了眼睛。


    寧舒也跟著醒來。


    在夢裏,田春蘭的悲哀,無奈,軟弱深深地被寧舒感受到。


    哀其不幸,怒其不爭。


    其實當時田春蘭咬牙就要離開的話,也不至於落得這樣的下場。


    可能,從來都是一個人的她,在遇到了所謂的家人之後,貪戀著那個名號帶給自己的溫暖吧。


    寧舒深呼吸了幾下,下了炕來回走了幾步。


    她按下心裏湧上來的憤怒,開始召喚現在自己能用的東西。


    小光點:“檢測不到修真者存在,隻開啟物品掃描功能。”


    哦。


    除了掃描,別的什麽都不能用了。


    寧舒重新做下,細細盤點著後麵的故事走向。


    一個多月之後,她男人因為意外再也不能回來了。


    這樣也好。


    省了自己很多麻煩。


    再說了,那男人一看就不是能護住自己媳婦的料。


    而身孕自己也是不可能有的。


    畢竟周福貴是帶著遺憾走得。


    這麽說來,明天開始,自己就要上工了。


    上工倒是不怕,生在這麽個年代,不上工就沒有飯吃。


    這個道理寧舒懂。


    所以說,明天該上工就上工。


    等到鬧掰了的時候,自己還有證據跟老太太掰扯呢。


    再說,出去收買收買人心也是好事。


    寧舒想著,又盤膝坐在炕上,想要入定。


    結果過了好半天,寧舒都找不到狀態。


    可能這就是個凡人的世界,不能修煉吧。


    她又抬起手,在半空中畫了一道符。


    還好,還能用一用取水符和生火符。


    不過其餘的一概不能用了。


    罷了罷了。


    有這兩個也好,要不然在這個火柴都緊缺的年代,自己連火都不會生。


    更何況,先前原主在田家村,都是靠著工分和村裏人的救濟活下來的。


    手裏什麽票和錢都沒有。


    自己也沒個係統什麽的好換點東西吃。


    好在自己還算抗餓。


    要不然怎麽從那娘倆手裏扣糧食出來也得列入自己的任務。


    寧舒心裏默默盤算了一陣,看了看外麵那個小月牙,再次睡了過去。


    第二天天剛蒙蒙亮,寧舒就被外麵的大罵聲吵醒。


    “一個個沒良心的,我老婆子還活著呢,還沒死呢,也不知道出來看看。”


    “睡睡睡,一天到晚就知道睡,孝敬婆婆不知道嗎?”


    “屋裏的人都是死人不成?”


    寧舒揉揉眼睛坐起來,先是發了一會呆,讓外麵的人罵累了。


    這才慢悠悠的出門。


    “娘,這結婚第二天就死不死的,你在說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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