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仁五年,中秋之際,一邊世間頂端的戰鬥在梵景山脈持續了不到一刻鍾的時間,最後兩方都沒有出現太大的傷勢,雙方安然退去。


    皇城之內,天寧宮殿之上,李知書還是那般隨意文靜的模樣,帶著一臉的微笑,仿佛這個世間沒有什麽事物可以讓他露出其它的表情來那般。


    這個笑容很自然,可是當今天子不自然,還很不自在。


    “不是說要各門各派去圍剿三地的嗎?怎麽……如今怎麽就讓他們仨回去了呢?”


    宋子零一邊撓著頭上帶著的正冠,一邊一臉疑惑的問道。他的語氣中也沒有著急或是氣惱的意味,就是單純地覺得疑惑,難道朝廷的話語現在變得這麽不頂使了?


    李知書笑著回答道:“他們說時機未到。”


    “時機?”


    宋子零輕皺眉頭,思緒了片刻,卻是想不透什麽意思,於是隨意的擺了擺手道:“好了,你趕緊滾吧!小心點,別讓進宮裏的大臣看到你。”


    “陛下,在下有一事想問。”


    “嗯?你還會有事問我?什麽事?”


    “關於太上太後的事。”


    聽到李知書說到是關於自己祖母後的事,宋子零的臉色難得嚴肅了起來,眉頭緊皺,思索了半餉才輕吟道:“何事?”


    李知書依舊臉帶笑意,不過眉目卻是微微眯了起來:“太上太後年老了,垂簾聽政實在不在合適了。”


    李知書並不是提問題,而是在說,不合適了,這是陳述句。


    宋子零看著李知書,盯著看了好幾秒才笑了起來:“我是當今天子。”


    這句話也是陳述句。


    ……


    東海郡境內天一峰。


    天下第一山脈,連綿萬裏,且每座山峰都奇高無比,一般人隻是遙遙看著山峰之頂都會覺得頭暈眼花。


    山下有一條村子,村子沒有名字,不過人們都喜歡稱其為劍村,因為村頭的牌坊處刻著一個“劍”字。


    因為臨近東海,所以即便到了秋季中旬也不會太過寒冷,勞動人民大眾依舊還是穿著短褐在大街上走動,美麗動人的女子則是穿著輕鬆好看的紗裙。


    “六師姐,這樣……不大好吧?”


    郭和依舊是那身課服,頭束發冠,腰間掛著一把長劍。


    此時他正坐在一家鄉村一家客棧的包廂裏,一名少女正坐在他的對麵,三指捏著一個茶杯在不斷晃動,卻就是不喝,隻是側過臉去,看著窗外的景色。


    少女正是天一峰掌門的六弟子花茉莉,她聽到郭和的話,有些任性地說道:“我不管,反正東海我還沒去過,我也想去看看。”


    郭和心中苦悶極了,前段天一峰裏沒了大師兄管理,什麽事都要自己接手管理,如今若是連自己也出山了……


    “不怕,我們現在就是要狐狸露出尾巴。”


    花茉莉笑了笑,兩個可愛的酒窩看起來十分甜美,可是郭和看到了這個笑容之後卻是打了一個冷顫,心中一陣發毛。


    不過郭和還是忍不住問了問:“露出狐狸尾巴是什麽意思?”


    “虧你還是一直在山中待著的,你沒發現其他數脈的長老開始共同針對我們掌門一脈的長老了嗎?”


    花茉莉終於還是輕呡了一口手中茶杯中的茶水,接著說道:“各種大題小做,變著相來惡心我,若是這時候,律例上能管理山中事務的人都出山了,你說會發生什麽有趣的事情?”


    “他們會借題發揮,對了,他們應該是自生事端,然後借此彈劾掌門,然後乘著掌門、蘆涯真人還有大師兄等重要人物不再山中,大肆打壓拉攏,然後以不經意等方式,給還未明白此事的師弟妹們灌輸對掌門不利的知識……”


    郭和說著說著,心中都覺得有一陣陣的寒冷可怕,有些緊張地說道:“這不完蛋了嗎?”


    花茉莉被郭和逗笑了,笑了好一會兒才緩過來,輕笑著問道:“你覺得誰最可能反?”


    “策反的人?”郭和摸了摸下巴,越是摸得認真眉頭皺得越是緊,“千方金千長老?”


    花茉莉放下了手中的茶杯,茶杯落在桌麵上輕敲出了沉悶而響亮的聲音,花茉莉點了點頭:“沒錯,他的實力毋庸置疑,想來他師傅也就是我的師叔,臨死之前給他留下的遺言大概也就是讓他重登掌門之位,讓其一脈光耀世間什麽的吧!”


    “那我們要不要傳訊給掌門?”


    郭和心中著急,這可是大事,不容馬虎,每一次掌門的更替都是能惹出腥風血雨的大事。


    天一峰不是朝廷,沒有什麽排除異己之說,可是會有人不服,有人不服自然就會有人死去。


    雖然會死,可是曆史總是如此,每一次都會有人不服,因為並不是每一個人都能隱忍如千方金一脈的。


    有人被拉攏了,有人拒絕了拉攏,這就是緣由。


    “不用你說,我老早就已經告訴了鄧師姐,我已經按鄧師姐吩咐辦了,鄧師姐辦事你還不放心嗎?”


    花茉莉用杯子輕輕敲在桌麵上,沉悶的敲擊聲不斷響起,就好像心跳一般,節奏十足,讓郭和聽了都覺得有些沉浸在了其中一般。九九中文


    見郭和愣了神,花茉莉推了推他的肩膀:“哎,說話啊!”


    被推了一把,郭和瞬間便清醒了過來,連忙說道:“啊?對對對,鄧師姐辦事我那肯定是放心的……”


    “可是,你這樣帶著我出山也是鄧師姐的主意?這樣的話鄧師姐不還是在山裏?鄧師姐一人會不會有危險?”


    郭和臉帶疑惑地看著花茉莉,絲毫沒有了先前那絲敬畏。


    談及鄧師姐或是大師兄,郭和的態度一定會變得認真起來的,因為這二人是他的偶像,古有人立泥偶為神像膜拜之,如今雖不允立神像了,可是每個人心中幾乎都有一位或幾位如神一般的偶像。


    郭和不同與世人,鍾情與如淵白劍神或青魚仙人那般傳奇人物,他隻崇拜於自己的大師兄與二師姐。


    “不是……”花茉莉白了他一眼。


    “不是?”


    郭和眉頭一擰,的語氣瞬間加重了不少。


    “才怪。”


    花茉莉大笑了起來,覺著郭和這副模樣十分有趣,就好像寺廟裏那些虔誠的信徒那般。


    郭和卻是覺得有些羞恥,就好像被戳破了謊言的小孩一般,輕哼了一聲:“哼!你不要隨便開玩笑好不好。”


    “嗯?”


    花茉莉輕嗯一聲,尾音拖得有些長。


    聽到這一聲“嗯”,郭和瞬間想起了眼前的這位姑奶奶可不是好惹的貨色,這可是比之鄧師姐更加可怕的女子,當年天一峰被鬧得雞飛狗跳正是出自她的手筆。


    “咳咳,那個……鄧師姐怎麽安排的?”


    “鄧師姐叫我們先去尋大師兄,至於我們,大師兄隻有安排,鄧師姐則是帶著幾位忠心耿耿的長老悄悄出山,靜候其變,我們沒有足夠的證據,也沒有條律可以收拾那些老家夥,隻有讓他們觸犯了律堂律例這才可以一舉將其拿下。”


    “這樣……好吧!”


    郭和本來想著說,這個計劃和沒計劃沒有區別,不過想到是鄧師姐,應該會有後手的,於是便將這句咽回腹中了。


    當然,向鄧師姐這種完全沒有處理過事務的人來說,肯定是沒有留著後手了,劍求直,像鄧師姐這般剛直不阿又心思單純的人,怎麽可能會留有後手。


    現在的問題不在這,如今主要的問題在大師兄這裏。


    在一處斷崖之上,能看到遼闊無邊的海景與天色,還能看到海灘上的景色,也能看到崖下遠處的一片樹林。


    大師兄隨意地坐在地上看著與丫頭在樹林的草地上玩得歡快的蘇羽,心中生出了許多的不忍。


    蘇羽的天賦有目共睹,無論是修行還是劍道,其天賦絕對能稱得上當代頂尖,想必每一門每一派都是望其能入自家門才對的,自己的師傅卻要……


    可是,師命難違。到了自己這裏,該是如何開這個口?


    “大師兄,你在這看著作何?一同去走走?”


    許小素輕步走了過來,沒有看一眼壯闊的海景,而是看著遠處躺在草地上的蘇羽,目光溫柔盡顯,可是再見蘇羽看著的丫頭時,許小素則是有些無奈與苦澀。


    整個天一峰裏誰都知道,蘇羽被稱作最新的當代天賦第一人,同時也知道蘇羽有一位主子,那就是長不大的丫頭。


    “天機。”大師兄下意識地回了一句,說出口後才知道自己方才失了神,連忙說道,“抱歉,許師妹,方才走神了,聽不清楚就胡亂回答了。”


    “沒事,我就問問大師兄要不要過去看看蘇羽和小丫頭。”


    許小素搖了搖頭示意沒有什麽,不必致歉,不過心中卻是有些詫異,心想大師兄怎麽會走神,如今又不用處理山中事務,況且大師兄一心多用那也是常事,到底何事需要大師兄思考得如此仔細?


    當然,許小素沒有將這些話問出口來,隻是有些詫異罷了。


    聽了許小素的話,大師兄輕輕擺了擺手,道:“不了,你去吧!我就在這裏看著就好,待會我還要向李富康夫婦學習一下如何製作月餅呢!”


    “好吧!”許小素點了點頭,看了看蘇羽那邊之後才回過頭對大師兄說道,“我待會問問蘇羽喜歡什麽口味的月餅。”


    “哈哈,小素可真的長大了。”


    大師兄親昵地揉了揉許小素的頭發,連稱謂都變得親昵了許多。


    許小素臉色一紅,連忙轉過身就向樹林那個方向跑去,隻是向後擺了擺手,話都沒有再說了,躍下斷崖便禦劍而去了。


    看著許小素離去,大師兄竟是覺著心頭苦澀萬分。


    自己很喜歡蘇羽這個孩子,許小素也很喜歡蘇羽,最重要的是煙兒也很喜歡許小素和蘇羽。


    “師傅啊!天機難道真的就是真實的嗎?”


    大師兄輕吟了一句。


    隻可惜自己尚未能觸摸到天機,不能看到所謂天命。


    帶著微微鹹味的海風吹動著大師兄額前的發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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