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一山就是山,天一峰就是峰。


    山是山門,峰是山峰,二者地點一樣,可是意義卻大不相同。


    在天一山處於天一峰最高的那一段之中,天一峰綿延數千裏,天一山陣法雖然圈起了數百裏,明麵上包括各位長老的洞府山峰在內範圍也隻是數十裏的範圍。


    可是卻隻有極少弟子知道,其實天一山不止數十裏範圍,在天一山向北而去的一片山峰中有一條常年不通的山道。


    山道綿延不斷,穿透山體而成隧道,極為高大開闊,一路微微向下斜落,此道約摸有十裏之長,一路通行至天一山的北邊。


    天一峰自然極大,卻不會被天一山全部霸占著,在通道的末端是一處四麵環山的平地,若是在平地南邊的山峰上可以看到遠處天一山陣法之外的高山屹立,遠遠望去可以清楚看到一片青蔥綠色蔓延出去,隻有山頂上稍稍覆蓋著一層白霜。


    畢竟天一峰最高的那連綿數百裏山峰都讓天一山的陣法給圈了起來,外邊的山峰雖高,卻也高不了太多,更何況天一峰本就臨近東海,氣溫一般也不會太冷,所以並沒有雪山之景。


    再看回那天一山神秘通道末端的平地,四麵環山,就好像是一個人工挖出來的坑洞那般,地麵極其平整,而四周的峭壁也是平整,整體呈現一個六邊形的形狀,不過並不十分規整。


    四周山體的峭壁斷口處直至平地的高度足足有數百米,所以才說此處如一個坑洞,而且是極大的坑洞,此處約摸也該有方圓兩裏的地方,極為寬敞,卻因四周有高山,天光不太好照進來,顯得有些灰暗。


    一名身穿白衣的中年男子站在平地靠南邊的一座山峰之頂,看著遠處的風景,感受著如春風一般暖和的山風,臉上露出了一道開心的笑容。


    “殊不知,老夫才是暗棋。”


    此名白衣男子輕捋隨風飄動的長須,笑意如春風一般得意。


    ……


    花茉莉與郭和本是出了山門欲要尋大師兄他們的,結果半路接到了山門召回的傳訊,而且正是千方金的親信所發出的,一時有些拿不準主意,便繼續待在了山下的劍村裏。


    清晨才洗完臉不久,客棧的掌櫃便慌忙過來敲門了,花茉莉打開了房間見到掌櫃,掌櫃劈頭蓋臉就來了一句“鄧上仙有急事要尋二位上仙”,不免讓花茉莉愣了一下。


    鄧師姐親自找自己來了,而且貌似還很急的模樣,這不得不讓花茉莉有些出乎意料。


    掌櫃不認識花茉莉,不過他認識郭和,自然也可以猜到花茉莉不是普通人,於是對花茉莉說道:“上仙,您趕緊招呼郭上仙下樓去吧!鄧上仙說了,讓我麻利地喚您們下樓去,有要事相談,我就在這候著您們。”


    “不用了喚了,我已經醒了,我等趕緊下去吧!”


    郭和一聽到時鄧師姐喚他,連忙走出了房間,神情都變得嚴肅了許多。


    花茉莉秀眉一挑,伸出手示意掌櫃先行引路,掌櫃領悟,連忙快步走在二人前麵。


    二人隨著掌櫃到了二樓的一個包廂之前,掌櫃站在包廂的門口前,然後連忙作出請進之勢,請二位上仙進入包廂。


    花茉莉也不等掌櫃說出“請進”二字便匆匆進入了包廂之中,郭和則是愣了一下,也不再理睬掌櫃的行禮,跟著花茉莉進了包廂。


    掌櫃見人進入了包廂,連忙彎著腰將包廂門遮掩好,當他想要挺直腰身的時候才發現自己的腰杆自己酸痛不已了,再一摸額頭,竟在如此涼爽的天氣裏也是布滿了細密的汗珠。


    最近掌櫃算是將他平常一年可以見到的上仙次數都看完了,平時一年下來也就能見到三五位的上仙,這兩天見了足有九位上仙了。


    這些人中最有名的還不是因“天下一山出一人”而名揚天下的鄧仙子,而是天一峰輩分極高的律堂長老莫真人。


    除了律堂長老,還有許多位各堂長老,就連平時都隻待在書香閣的書樓長老也在此處。


    本是寬敞的包廂裏如今再看起來便覺得有些太狹小了。


    “小花,郭師弟,趕緊坐下。”


    鄧師姐潤唇還是有些微微暗淡,臉色也稍稍蒼白,似一名重病初愈不久的病人一般,為剛強的鄧師姐的傾城之容添了幾分柔弱,讓人不由心生憐惜。


    花茉莉自稱天不怕地不怕,可是對鄧師姐也是敬畏幾分,當年出山鬧了大禍,也是鄧師姐開了口,花茉莉才能安然無事地繼續留在山門中的。


    “鄧師姐,何事如此著急重大,竟是帶著一眾長老前來尋我與郭師弟?”


    花茉莉的臉色難得地變得嚴肅了起來。


    鄧師姐看了花茉莉一眼,平靜地道:“就在山腳下,順道回來而已。”


    頓時,眾人沉默了下來,花茉莉有些尷尬地摸了摸鼻子。


    “沒時間鬧了,你們都應該收到山門大陣根據山門令牌發出的訊息了吧!”


    律堂長老輕輕咳了一下,打破了沉默,目光橫掃包廂內的數人,目光凝重地說道:“我問了掌門,掌門說今天他就會歸山,大家聚在獄淵之顛的時候便自會說明,那則傳訊是經由千長老一脈的長老之手從山門大陣發出的,到時候除了實在無法抽身的弟子,其餘天一山的成員都會歸山。”我愛


    “到底是何事需要如此嚴肅?居然要召集所有的山門成員!還有那個獄淵之巔又是何物?”


    花茉莉見律堂長老的臉色不太對,也不由自主地皺起了秀眉。


    律堂長老看了看鄧師姐,看到鄧師姐點了點頭,於是解釋道:“至於是何事需要如此嚴肅掌門沒有說明白,山門傳訊也沒有說清楚,不過……那個獄淵之巔可不是什麽好東西。”


    律堂長老稍微頓了頓,繼續說道:“獄淵之巔乃是平常弟子不可及之處,嚴格來說不屬於天一山的可行範圍。獄淵與獄淵之巔就如民間的公堂與公堂觀席一樣的意思。”


    “等等,公堂?那不是審訊犯人的地方嗎?容我再看看昨天晚上的傳訊。”


    郭和愣了一下,平時沒少接任務到處跑的他自然也知道公堂是什麽意思。


    “即日起,所有弟子執事先生長老等,立刻啟程回歸天一山門,有相關第七弟子的重要事宜需要召集公告,特告知。”


    傳訊展示在了眾人的麵前。


    郭和不敢置信地說道:“這個第七弟子的相關事宜,難道是對蘇……蘇師兄的審訊?我還以為這傳訊是千方金為了騙我們歸山的說法,怎麽連掌門也……”


    鄧師姐紅唇輕啟,稍顯柔弱地說道:“郭師弟,鎮靜點,事到如今也唯有歸山了,畢竟師傅都回我們的傳訊了。”


    眾人再次沉默了起來。


    “走吧!”


    這次竟然不是律堂長老打破了沉默,而是一個頭發有些亂糟糟的老頭子,這老頭子就是隻顧著讀書,於是接管了書樓長老一職的守書老人。


    再次無言,不過眾人動作了起來,紛紛走出包廂,向著樓下而去,郭和走在最後,遞給了掌櫃一些銀錢,然後紛紛踏上飛劍,向山峰之頂而去。


    清晨村裏的街道還算熱鬧,許多村民見著九人禦劍而去,紛紛躬身行禮,然後駐足遠望,看著上仙們飛向高聳入雲的山巔之上。


    天一峰內的臨海峰也同樣高聳入雲,不過有陣法的緣故,裏麵從外麵看去並沒有太多雲霧阻擋。


    蘇羽正坐在洞府之後的平台處,遠遠地看著東海郡的秀美景色,隻是蘇羽此刻根本無法靜下心來,所看到的景色也不過如虛影一般的飄渺景色。


    如今的蘇羽非常難受,臨海峰的禁製已經開啟,不過並不是他自己開啟的,而是千方金親自開啟的。


    同時,從昨天回到山峰的時候起,出了蘇羽以外,沒有千方金的允許,所有人都不能踏進臨海峰一步,即便是一直都與蘇羽生活的丫頭也不行。


    這讓蘇羽十分憤怒,可憤怒又能如何,就是大師兄也同意了千方金的做法,無論許小素如何哀求也無濟於事,洛雲更是直接被一位先生強行押回了六閣學堂。


    無人能進,自己也不能出去,有負責此事的長老說到時候會有人帶自己出去的。


    憤怒之後是無奈,無奈之後是彷徨,彷徨之後是慌張。一個人的山峰,一個人的世界,獨自彷徨獨自慌張。


    蘇羽這才想起,原來自己還是買個動不動就會想家的小孩。


    蘇羽想家了,他習慣地摸索了一下胸口,才記得吊墜自己送給了丫頭,於是蘇羽習慣地想要呼喚丫頭,這才想起,原來丫頭已經一整天不在自己的身邊了。


    “到底怎麽了!到底怎麽了!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蘇羽奮力怒吼著,仿佛一隻垂死掙紮的雄獅。


    可是因為禁製的緣故,聲音竟然也被隔絕了,山門中的人根本絲毫聽不到蘇羽這如此淒厲的怒吼。


    孤獨地彷徨,孤獨地慌張,孤獨地思念,孤獨地絕望。


    於是蘇羽沉默了下來。


    蘇羽在平台處靜靜地盯著金色的初陽漸漸升起,仿佛著了魔一般,一直看著太陽在慢慢移動著,眼睛未曾眨動一次,好像直視著太陽並不刺眼一般,一直看著鮮紅的夕陽落入了西山。


    太陽升起,太陽高掛,太陽落下。


    最後光芒萬丈的太陽沉淪了,光明盡褪,天色昏黃,黑夜來臨。


    蘇羽在絕望中再次看到了那個鮮紅如血,漆黑如夜的世界。仿佛再次回到了汽車撞在自己身上的場景。


    感覺到身體每一寸肌肉都在向大腦發出疼痛的訊號,看到了血液漫過眼珠子,世界被染得血紅,然後陷入黑暗,無力的雙眼再怎麽努力著隻能看到黑暗。


    已經閉上了眼睛的蘇羽豁然開朗,原來自己看著的光明最後都會化作一片血紅,然後沉淪與黑暗之中。


    黑夜已經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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