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子斷不會信那公差敷衍之言,自去見那幾個漁夫家中木柱上鐵劍痕跡,端那劍法就不是平常江匪所為。


    數人劍法的起招都是一樣,定是良師統一教授而成。


    而那院石牆瓦片,亦是雄厚內勁震蕩所致。


    不知二人婦人小兒生死,苦惱不已,三日內銀絲又添無數。今夜聽聞那人蹦出此言,心中怨惱少了許多。


    頂蓋華帳之中,帳內爐火分外妖嬈,炙烤的那牛羊肉串金黃嫩香,撒上孜然,頓時香氣四溢,與一旁新做的馬奶酒香,充滿在這帳中。


    帳內八位悍將依次坐下,具是久征沙場的鐵騎悍將。


    麵上除了凶狠之外,亦是鷹目熠熠,似草原部落的雄鷹,傲視蒼穹。


    眾人皆靜坐在此,等的卻是階上首座之人。沉重的腳步聲慢慢踱來,似乎腳上帶著玄鐵腳枷,魁梧的肩膀上獸頭黑金暗鎧,更顯得身姿魁梧雄壯。


    身上所著卻是銀鷹金飾的勁鎧,那人生得豹臉虎腰,雙眼像時刻都盯著獵物一般。


    正是此次侵入龍雲之地,更劍指都城的異族首領呼屠吾斯


    呼屠吾斯坐定下來,寬大的身形將那座椅壓住,幾乎也看不到椅背。


    一手細細撫著那獸頭扶手,沉默不言。良久方才開口:“吾等劍鋒所指,鐵騎踏至,所陷之城十數座,所折兵馬不過萬餘。


    這雲州平原野地,又是一座孤城,不過一日攻奪,竟然折損兩萬餘軍馬。吾便是奪了天下,狼騎勁旅恐也不複存。”


    “大王多慮了,今日攻城之際,我便策馬到那高地之上,看那城中百姓具已上城而戰。城中兵馬不過數千,數日前襲破圍城解圍的正是此軍,不過仗的突襲。”


    “現下硬碰硬的一日,估計也不過剩下千人。明日我部願為先鋒,馬踏此城。”那人臉上布著一刀疤,獠牙大口惡狠狠說道。


    “何須將軍鐵騎,明日我必斬了那敵將獻給大王。”卻是一狼首細目之人,眯著眼睛,麵容慘白,一副狡猾的樣子。


    這帳內病狼惡虎相怒而視,卻是劍拔弩張之景。


    首座之人眼神微皺抽出一銀匕首,把上寶石鑲嵌,匕首通體暗花葉紋。擲了下來,插在地上。


    低聲言:“誰人得下此州,這龍雲之地便給誰封王。”


    語畢舉起大碗滿飲,八部將開懷暢飲。明日但下此城,那富庶繁華就近在指邊。


    塞外之城的冬夜,寒冷異常,將士晚上不敢著盔甲,怕的是鐵衣凍體,明日清晨便是一個冰人。


    夜晚除了禦寒披風,所著具是棉甲。兩層棉布之間是鐵甲,內外用銅釘固定,將那險要之地護起來。


    今日來四處征戰,食用的具是風幹的牛羊肉。


    今日得到這個喘息之機,吃到新鮮宰殺的牛羊肉甚是香嫩,喝上新釀好的羊奶酒。


    今日死了這麽多人,不知明日如何,也管不得許多,隻顧吃吃喝喝,臨死也要做個飽死鬼,天知道明日流矢飛箭,死的是不是自己。


    而這塞外苦寒之地,卻有數百人銜枚,馬裹足,摸著這夜色慢慢而去。


    將士一路前行,卻又一路細細的布置著。


    這數百人摸黑夜行,約莫兩個時辰左右,寅時初刻,那幾路人馬匯成一起,約莫千餘人。


    一個少年,穿著破破爛爛的衣物,大晚上起來像往常一樣,寅時便要起來喂馬,為的是每日清晨兵馬突襲,馬兒既不餓又不太飽。


    阿布拉提已經習慣了這種生活,自己十來歲就沒了父母,隨軍而行純粹為了活命,為了吃口飯,每日起來喂馬。


    要是再大個幾歲,便可上馬打仗。


    這一夜,不過像尋常,一匹匹的馬兒嘶鳴此起彼伏,他早已習慣,喂的累了,坐在草堆之上。


    看著群馬,要是自己哪日馳馬殺敵,又是怎樣的威風!一陣刺耳的破音劃過寂靜的夜空,綻放出的煙花分外好看。


    阿布拉提以為自己在做夢呢,看到這般美景,卻是漫天的箭雨飛過來。


    颼颼之聲,箭頭裹上紅油布包,火箭四射,將自己堆放的大草堆都點燃了,馬兒顯然是被這火箭嚇到了,嘶鳴不斷。


    自己的破布衣服都險些被點燃,趕緊撲滅。


    遠處有人影摸進羊群之中,把那羊群中的羊點燃,嚇得牛羊馬群衝破圍欄而來。


    本來四散逃開的牛羊,卻被人用火把驅趕隻往一個方向跑了。


    原來黑夜之下細心布置的兩條線路,具都是行軍草料佐以火引,此刻點燃卻是一人字火圈,將那牛羊群包裹在中。


    畜生向來怕火,此時夜晚北風勁吹,冬季百草幹枯,被這火勢一引將那牛羊馬匹嚇得向南直去。


    二十裏,駿馬奔馳不過須臾之間,衝擊敵寇主營,隨後便是那牛羊之物。


    牛羊不似駿馬,分不清人帳。隻顧衝突逃命,將異族士兵撞死的撞死,踩踏的踩踏。


    許多人還在睡夢之中,就被踩傷踩死。火勢愈來愈大,數萬人馬隻顧自己逃命,慌作一團。


    華帳之中,魁梧之人摟著愛妃寵妾赤身裸體。


    一個時辰的翻雲覆雨,將他身子掏的差不多了。兩位妙齡少女睡在左右,臉上紅暈悠長,顯是滿足至極沉睡過去。


    從外出衝來兩人急報:“大王,北邊糧草起火,現下燒了過來,隻有數裏之遙。”


    刀疤餓虎和那白麵病狼站在帳內。


    那魁梧漢子嚇得驚醒,跳起來怒視。聽到外麵人馬之聲不絕於耳,那二妾醒過來坐在床上,任然一副酒醉渾然不知的蠢樣。


    抽出那虎將闊刀,回手用力一揮,將那二騷婦頭顱砍下。


    錯愕無比的俏麗頭顱飛到床上。


    身子脖頸處的鮮血噴出,在魁梧之人的垂發裸身濺出來朵朵血花。


    左右二將急忙將呼屠吾斯衣物盔甲給他穿上,叫上馬來,帶著一堆人馬飛撤出營外。


    一路但有阻攔,都殺過去,哪怕是自己人,勉強躲避過那火勢,未被牛羊吞沒。


    城內司空禦見到那火勢之猛,燒的敵寇人仰馬翻。


    回顧眾人:“敵營突遭大火,此乃上天所譴。荼毒百姓,遭此惡報。餘現在率眾衝突,務必斬殺敵首,以敬上天!”


    九百輕騎出城,迅如閃電,直插敵軍中心腹地。


    數萬人本來是驚弓之鳥,迎麵隻見勁甲神兵,紛紛四散開來,毫無鬥誌可言。


    數百人勁騎如一把巨劍撥開人影直衝而來。


    呼屠吾斯領著二員大將隻顧逃命,卻不料被這神兵所當,貼身衛營數千與這千人撕鬥起來,本想一口吞沒,逃入城內,久戰不克,後方火勢甚急。


    將軍苦戰亦不能近,人數慢慢被吞沒,卻見左右火光突起,參將長史各自領著一千兵馬趕著火勢而來,亦是直突中心腹地,衝著敵將而來。


    火光衝天亮如白晝,赫然瞥見那獸肩鷹鎧甲,將軍一路長槍搠倒甲士百餘位,直撲那敵首。


    驀然,銀光刺眼,來人狼首細腰,揮以雙刀而至。


    銀槍回身硬擋刀鋒,連接數十刀。一劍鋒自二人中破出,刺傷那人手背,掉了一刀。


    遭受此創,後越開來數十步,細眯豎眼,單刀橫臥靜候時機。司空禦仗著長槍而去,留下二人對峙,那用劍之人正是廉無悔。


    將軍長槍在手,挺槍而搠,正將突入那魁梧鷹鎧,長槍卻被一手抓住,隻是堪堪刺到鐵片。


    來人手掌巨大,天生一副巨大蠻力,握住長槍將司空禦摔飛開來,巨掌拍拍身上,像惡虎的巨掌給自己撓癢癢。跑將過來,衝著司空禦揮拳砸落。


    卻有一人飛出來,對著那巨臂關節推出一掌,那重拳改換方向砸落在地。


    “南人小兒,豈敢戲我!”一聲怒喝,另一拳砸過來,卻被那人單掌接住,氣的不得。


    這攔下巨拳之人正是參將廉無情,廉無悔之胞兄。


    司空禦跳起來,持長槍飛突過去,直撲那鷹甲。那人方才差點遭到暗招,此刻回首鷹視,血眼怒睜。


    數十年苦心經營,成此霸業,不料此刻竟然毀於一旦。


    這中年漢子的數千勁騎,毀了自己的千秋偉業。一把握住長槍,舉著人槍,單刀砍斷槍身。


    司空禦見槍身被斷,當下放開長槍,身形飛落,左腳踢在那人麵門,鼻骨斷裂。


    那人怒火衝天,單刀要劃開司空禦左腳,被司空禦右腳踢飛刀刃。握住槍頭紅纓橫掃,重重的揮砸在司空禦左腰上,將他打倒在地。


    司空禦爬了起來,木質槍杆雖然疼痛卻不過在皮肉,所幸筋骨無礙,對峙站立。


    呼屠吾斯顯然餘怒未消,拖著半截槍身而來,勢要將司空禦穿成人形烤串炙烤。


    槍風寒光即至,司空禦躍起踩著槍身而來,一腳踢在鷹鎧之上,那鷹頭凹陷,不似往日凶光。那人挺槍再刺,被司空禦用雙腿夾住槍勢。


    雙掌運勁拍在那人耳邊,頓時那人口鼻留血,腦袋嗡嗡作響。


    司空禦下地雙腳運力,疊影前行,數十掌推陷在那人胸口。


    鎧甲應掌而碎將呼屠吾斯心肺震碎而亡,魁梧身影退後數尺倒了下去,塵土飛揚。


    那狼首被儒服長史挑斷手脈,巨拳被那鐵掌震斷指骨,餘者望風而逃。一營人馬經此一戰,餘者十一。


    辰時將至,這塞北苦寒之地終於看到暖陽,凜冽北風換成了暖意南風,這塞外孤城又將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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