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北關異族遭雲州城一戰,數萬人趁著火勢逃走了,司空禦當時人微將少,隻餘下數百人。


    雖然後麵清剿了各地殘寇,卻再也找不到異族大軍所在之地。探聽到那異族分成數股,原來呼屠吾斯手下的八部將帶著。


    參將長史傷了那二人,被部下所殺,剩下幾位部將彼此誰也不服誰,互相攻伐起來。


    勝者占了王庭,敗者或被殺,或遠遁他方,經過一番亂鬥,元氣大傷,再也無力侵犯龍雲之地。


    六位都統沿路所遇不過是些異族逃兵,仗著烏合之眾,掠奪了百姓錢財,沒有吃的,便綁了些逃難少女婦人,名喚“兩腳羊。”平日裏或用或吃,好不痛快,想著當個山大王。


    故此雖然向北逃,卻走的不快,被朝廷勁騎悉數屠殺盡。便是這樣的小股流匪,約莫一萬人,數位都統這樣救下的約莫都有一兩萬人。


    多數還是少女婦女,男丁盡數屠殺盡了。這些或是新寡,或是父兄新喪,具是孤苦無依之人。


    將軍憐憫這些苦人兒,親自操辦,將所轄士兵、農夫、工匠,適合安家成婚者分別安置在各城,亦將那婚配之事處理了。人口編籍造戶,妥貼的安排了流民百姓,這龍雲之地便慢慢煥發生機。


    不過五年時間,建成九城。從北到南分別為幽州、並州、易州,顧州、龍州、涼州,湖州、雲州、台州。


    百姓安居樂業,邊軍人強馬壯。眾人似保衛故土一般護衛龍雲九州。百姓平日裏具是感恩戴德,希求將軍永駐此地。


    那幸玉辰轄製人馬,建城興業,施舍教化有功。


    將軍上表陳情,上恩諭封為龍州牧。成了這龍雲九州當中重城的州牧。


    幸玉辰感激不盡,待將軍猶如師長。


    五年過去,異族遠遁。百姓繁衍人口,當日約莫剩下數萬人的龍雲之地,加上三十萬關內軍馬。現在人口已經約莫有五十萬人口了。


    成年男子具都帶甲習武,平日裏巡守,農忙時耕田務農,看不出農兵差異。


    將軍設了戰法號令,教授兵士百姓,如若聞號令,便知或守或撤、或進或退、或援或散。


    大家學會了這號令,又知曉了烽火警戒。無不聞令而行,龍雲之地秩序井然,若是異族再入,再不會似昔日那般毫無防備。


    司空禦六年時間,將這龍雲之地治理的兵強馬壯,執法安民,甚是了得。


    卻在這第六年除夕不久,上表請辭:“吾身負皇恩,苟全性命於龍雲,得此機遇。日夜不忘廣施朝廷恩德,造福百姓,護衛國土。今邊疆安定,百姓安居。吾思念故土親人,特請辭龍雲都護,告老還鄉,頤養天年。”


    這朝廷議了又議,下旨好生安撫,恐國土動蕩,叫他繼續駐守龍雲。


    這將軍一年內三次請辭,終於在第二年開春得了上麵的恩旨,念將軍思鄉情切,加封將軍為安國公,回京述職,賜了田宅無數,好生安養晚年,令幸玉辰暫代龍雲都護,治守龍雲。


    將軍請辭,長史亦告歸故裏,參將得了將令,仍希冀沙場征戰,不願離龍雲之地。


    將軍小女來時方才九歲,此時已是豆蔻年華,快至及笄。生得一副天仙模樣,星眸粉腮,鵝頸修長,身如蒲柳,玉指如蔥。


    古琴彈的甚好,音律動人不輸名師。在邊關長了數年,耳濡目染,身為女子卻氣概豪邁,喝起酒來不輸男子。


    嚇得幸玉辰目瞪口呆,這標致妹兒嚇得他都不敢飲酒,每次不過數杯就開始裝醉。


    這北關百姓具知這將軍小女琴藝無雙,這酒量亦是海量,驚歎之餘誇讚者無數。每每醉酒彈琴,音律不似常人婉轉,卻似沙場縱橫,策馬天下的豪情。


    將軍皆歎道:“惜非男兒,若男子有此豪情,天下何愁不定?”


    這幸玉辰每次拜訪將軍,隻敢在屋外聽她彈琴,卻不敢入屋,生怕醉酒耽誤公務。


    那女兒若聽的他來,追出府邸亦要請他飲酒。鬧出不少笑話。


    此時將軍得了上麵恩旨,心中感激涕零。


    倒是那小女,似喜似悲,喜得是重歸故土,能見到親哥哥;悲的是離了這龍雲之地,再見不到玉辰大哥,長史廉叔叔亦要辭別,心中十分難受。


    叔叔臨別送了本音律給自己,曲律不似常物,自己歡喜的收下了。數日之後,將軍交了將印,褪下武服,換了一套常服,帶著小女出龍城而別。


    那女兒淚眼望著遠去的城廓,看著玉辰大哥依稀不見。


    將軍身邊隻帶了數十人護送衛隊,來送別者,有文武官員同僚,平日裏帶的士卒,有附近的百姓。


    眾人夾道送別,卻有一老者跪在車駕前,手中舉著布袋言道:“將軍護佑一方百姓,吾等深知將軍品行,不願送平常俗物,隻贈將軍一捧龍雲之土,感激將軍厚德。”


    司空禦忙扶起那老者,亦是淚珠滾落:“老人家,謝汝念吾寸功,吾身居此位,行當做之事。不過爾爾。往後爾好生頤養天年,再不要操勞了。”


    語畢,接過布袋,上了車,在眾人的注目歡送之下離了這龍雲九州,向南而去。


    在這靖朝都城內,將軍南歸的消息早就傳了個遍。


    百姓歡呼雀躍,戲院之中無不是演著將軍大破異族之戲,路旁說書之人誇張無比,什麽單槍匹馬橫掃數萬人的場景,也敢編出來。


    這文武百官的賀貼不斷,蓋因之前恐將軍功高,上麵並未封賞,不敢相交太甚,怕的是牽連起來,或有禍端。


    今日上麵恩諭安國公,一品人臣,眾人這才忙著獻殷勤,送禮之人門檻踩斷了無數。那老管家不敢推辭,隻是登記造冊,待將軍歸來再做定奪。


    賀貼,賬薄堆了一個屋子,平日裏好生看管,生怕有誤。


    卻說這將軍走了約莫月餘,所行經過數道關隘,守將無不盡力挽留請客,具都被拒了。


    守將差人直送到下個關隘方安心。這樣一路回到了京城玉梁都,一路上多有百姓歡送。


    那女兒被送別之聲吵得午睡不得,心中雖惱卻不言,隻怪爹爹太出名了。心中隻是盼望著早日到家見到哥哥。


    這司空斷知道妹妹爹爹回來了,高興不已。請那華服少年要了恩旨,出宮靜候親人歸來。


    他用掌法並劍法向爹爹請教為誘餌,讓華服少年心甘情願去求恩旨。


    一路上耽擱延誤,一月半路程走了兩月方才到玉梁都。


    這都城之外早就有朝廷官員等候迎接。


    卻是幸玉辰之父幸尚逸大人,那山羊胡的半百老者身穿官服言道:“陛下命我在此恭候將軍,上特賜下金萬兩,府邸一處,奴仆百人,城外水田二十頃。供將軍差遣用度。”


    司空禦謝了聖恩,隨著那大小官員入了城,著人送小女回家,自己入皇城麵聖。那俏麗少女早就想著見哥哥,聽說自己先回去,甚是高興,舟車疲頓都不累了。


    車一停就直奔屋內,看到親兄尚在練武,一下跑著過去抱住他:“哥哥,瑤兒好想你。每時每刻,無時無日不想你。”那黝黑少年緊緊抱著卻不說話,眼中微有淚光。良久才分開。


    “爹爹呢?”那黝黑少年開口道。“入宮麵聖去了,不知道多久才回來。”少年哦了一聲,手輕輕撫摸少女發尾:“一下你就長成大姑娘了。”


    那少女昂首看著少年,嘴唇微嘟,似有嗔意:“哥哥長的高了許多,瑤兒這都快看不到你的臉了。以後怕是連你的下巴都摸不著了。”“妹妹也會長高的,不怕不怕。”


    少年溫柔的牽起少女的玉手:“為兄許久不曾聽到你彈琴了。妹妹琴音可有長進。”那星眸少女似很驕傲,忙呼人拿出琴來。“此番我定要讓你知道吾不是白練的。哼”


    司空禦入了大殿數十尺跪在地上,上麵華服之人看見肱股之臣回來了,親自下殿扶起來,握住這將軍的手臂。


    “安國公孤懸關外,建此奇功。國之衛士,朕之良臣。辛苦了辛苦了。”華服之人冠冕微晃,看得出麵有喜色。


    “陛下過譽了,臣不過盡為人臣者本分,若無陛下聖斷,斷無今日之龍雲。”司空禦拱手而言,神色凜然。


    帝王顧視群臣:“朕之先祖披堅持銳,拚殺而來的龍雲之地,險些喪在吾手。吾雖不能上陣殺敵,然天佑大靖,國家之幸。爾等身為朝廷棟梁,需時刻秉持初心,保家衛國,鞠躬精粹。”語畢上了那座上坐定。


    “愛卿可盡言往昔之事,讓這一眾大臣都聽聽。”安國公司空禦細細稟了任內所司之事,直說了半個時辰才說完,聽著無不動顏感慨。


    華服之人更是細心問了數個要害之處,欽佩不已,加賜了金印紫綬。大殿之上,眾人議論許久才下朝而去。


    司空禦回了原宅,仍是那一處尋常小院。


    見少兒甚是矯健,知道他並無一日廢輟習武之事。聽聞管家奏報,許多大臣送了彩禮錢帛屋院。命明日著人送回,禮薄具都燒毀,隻留下陛下賞賜之物。


    那老管家卻言道:“幸大人著人送了一古琴,名曰歸凰,說是感謝老爺教化愛子。此物如何區處?”


    那少女朱唇開口言道:“若是玉辰大哥尊父所贈,且拿來我瞧瞧。免得負了美意。”那老管家著人抬了上了,打開琴包,這暗紅琴身之上不是木色,黑漆火紋,交相輝映。


    琴身乃久生梧桐木,杉木為麵板,梓木為底板,質料上具足了蒼古之美。漆料工藝上成,亦需要花費數年之工。


    少女不過微微撫過細線,一陣清亮透徹的琴音飛揚出來。“這等好琴,爾且言與幸伯父,吾先借用一番。


    待哪日玉辰哥哥回來了,吾再親自送回。”不理爹爹臉色,抱著古琴就跑回閨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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