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川急忙轉身去看,隻見一女子輕紗蒙麵,細步進了屋內,一雙鳳眼瞧見是雲川立在女子此側。


    齊腰青裙穿在身上,甚為得體,雙眼卻怒視瞪了雲川,嚇得雲川趕緊退至桌旁。


    隻見女子提著個小包過來,攤開在桌麵,卻是利剪小刀銀針十數。雲川不知她意欲何為,但見那女子挽起袖子,露出粉色藕臂,臂上無有一絲贅肉,勻稱纖美。


    女子見雲川愣著,嗔道:“快快脫了上衣,吾先處置了爾。”


    雲川不知何意,卻見女子按住腰間,“若不快點,吾便把你衣物盡數毀了。”


    雲川隻好依照那女子所言,脫了上衣,露出虎背熊腰,身上遒勁壯碩,卻是麥色微黃。女子並不避諱男女有別,取出剪來,慢慢走了過來。


    雲川想逃脫,卻被那女子腹間抽出一劍揮落架在又把脖頸處:“休要再動。”


    卻是那女子持剪伸到腹下,舉止輕柔並未刺到雲川,隻是細心的將老伍所縫細線剪開。


    雲川隻覺腹下微微有刺痛,因藥物鎮靜之效,故不甚痛。


    女子玉指輕輕抽出紗線,帶出些許血珠。袖間取出一瓶來,將粉末倒在手上,敷在雲川腹上塗抹勻淨。


    鳳眼瞥見雲川汗珠微冒,收劍放了他,自己去看看那床上女子。見她尚未醒來,又看見雲川坐在桌旁,看著銀針數枚。


    雲川雙手托著衣物,望著針線,似想縫補。


    女子見他這般蠢笨,取出線來,取針穿線縫補起來。不出半刻,便將那衣物上破損之處縫補好了,黑線皂服若不細瞧,看不出破損。


    雲川接過手來,左右端詳,起身拱手道:“姑娘女紅精巧,多謝姑娘數次救助之恩。吾感激不盡。”


    “吾向來不拖不欠,先前欠了爾,此時一並還了。若無別事,爾可自去。”那雙鳳眼看著床上女子,不願再與雲川說話。


    雲川還想請教女子姓名,這“請”字尚未出口,卻被青裙女子回身一眼瞪到,星眸不敢直視少女,更不敢再言。忙起身穿好衣物,拾了起玉柳告別,出門而去,留著這二人在木屋。


    青衣女子見那黃衣人兒還在床上裝睡,玉指輕輕撫著她鵝蛋一樣的俏臉,並指夾著鬢角中的細絲,一下拔出數根青絲。


    那黃衣少女一聲嬌嗔:“阿姊壞極,竟扯拽吾之青絲。可莫要禿了,吾可不願出家為尼。”


    少女輕紗揭下,一臉冰霜,言道:“吾瞧你早就醒轉,為何在此裝睡。”


    “吾先前見阿姊舉止溫柔,替那位哥哥療傷,不忍打擾!”一臉壞笑望著床邊之人。


    卻見那女子鳳眼微變,似有殺意,忙改口道:“那位哥哥先前救我吾,被七煞重傷下獄,生死未仆。上幾日吾陡然瞧見,見他非是孟浪之徒,而是心慈手軟的善人。姐姐正救他,吾不敢相擾。”


    女子見她所言一板一眼,況且前言後語皆對的上,不願多提傷心往事。隻是朱唇輕啟:“上次被他相擾,壞了一次事,爾後還是遠離些好。況且方才吾自城內來,見城牆上貼著緝捕吾等四人的告示。如若再去,便是天羅地網,恐難逃脫。”


    那黃衣女子麵上愁雲慘淡:“這恩情吾恐怕報不得,阿姊,現下可是要快快逃命嗎?”說完便想起身,卻掙紮不起,渾身無力。


    “爾且安養幾日,莫要亂動,而後再做打算。”青裙女子戴好麵紗,踱出門外。鳳眼瞧著周遭一切,似做打算。


    雲川出門來,手中握著玉柳劍,想起夫子所托,這十數日耽擱下來,早就誤了時辰。


    現下自己沒有銀兩,先完成此事,信箋若無他言,此劍便是唯一的憑證。所幸傷口不甚疼,不礙行走。


    先前隨著老伍入城數次,知曉了路況,此時看準了方向,出了叢林而去。行了約莫半個時辰,才略微看到些人影,正是往著城內而去。


    雲川知道軍營不在城中,見一位老大翁坐在路旁石邊,似走累了小憩一會,上前拱手言道:“老太翁可有閑暇,吾有一問望請賜下。”


    老頭斜眼看了看雲川,不理不睬。


    雲川隻恭言直問:“敢問老太翁,此去細柳營如何可至?”


    那老翁聽到雲川如此問,一把抽出左腳的鞋子,丟在他身上,雲川見老者年事頗高,忍著腹部微痛,拾起那鞋子給老人穿上,恭敬至極,等著老者回答。


    老翁見雲川不曾惱怒,講的也不是本地話音,遂開口言道:“小兒此去為何?若是投軍,吾必定不言,若有別事,吾尚可言之。”


    雲川疑惑不解,不敢細問耽誤時辰,隻好順著言道:“吾此去是受人之托,給主將送去信箋。別無他事。”


    老頭上下端詳了一下雲川,見星眸中清澈無暇,不似有假,隻好開口言道:“西北處十裏便是陸軍營寨,爾可自去。莫要打攪老夫。”


    雲川見老者閉目不語,知曉再無他言,恭敬的作了個揖以示謝意,起身往西北而去。


    今日氣候頗好,雖有日光,不甚刺眼,在這夏日裏是趕路的好天氣。雲川此時傷口未愈,不敢發力運勁。


    這十裏行了半個多時辰,聽到遠處軍馬嘶鳴,操號之聲不覺。


    這劍川陸軍兵馬具歸細柳營所轄。蓋南朝士卒兵馬不如北靖軍士矯健,素來不敵北朝。水軍依據劍川河天塹固守,十年來抵住北朝數次征伐。


    吳楚行為了曉諭軍法,訓練士卒,遂將先前所轄軍士萬人打散來,與南秦兵馬混為一團。而後再將所有兵卒分了十軍,步軍四軍,弓兵三軍,騎兵三軍。十年生養更替,現下約有五萬人,總轄西南沃土千裏之地。


    細柳營主營位於劍川城西北處十數裏,約有步、弓、騎兵各一軍,約莫兩萬餘人,拱衛劍川城。雲川遠遠瞥見營帳林立,圍牆圍著,置有崗所,正是細柳營營城。


    圍牆內依稀可見練馬場,營門外士卒數名,是為值守之責。雲川見此模樣,猜測是到了細柳營,步伐穩健走了上前。


    營門士卒見著來人,未曾見過,按刀怒目問:“爾為何來此,若說不出憑據,不得再次閑逛,速速離去。”


    雲川料想此處戒備森嚴,不可觸犯王法,隻好拱手言道:“吾受靈陵城廉老夫子重托,持書信寶劍麵見主將。故此前來拜訪。”雲川星眸望著眼前這個絡腮胡子的壯漢,見他與眾人不同,不似這看門士卒。


    “爾既受人所托,為何不識吾家主將名諱,況書信何在,空有口說。”那絡腮胡子的壯漢臉上橫肉抖動,聲音低沉,暗含殺意,右手壓著刀柄。


    雲川見此子不好相與,取下寶劍,雙手奉上,言道:“此劍乃是受人所托送還給主將的。望大人呈上前去,若主將傳喚,再帶吾前去亦可。”


    雲川雙手托劍齊眉,遞了上前,身形弓正站立於此。


    這絡腮胡子的壯漢乃是千夫長,上幾日城內遊玩驕縱傷人,被主將處罰,責他值守營門一月,正是憤懣無比。盤問中得知雲川前來尋主將,見他從外地而來,正想好生為難一番。


    “將軍劍法獨步,何須爾等僻野之物。吾瞧見你甚是眼熟,與城門外的緝拿要犯頗為相像,可是戴罪之身,前來尋庇護?”


    絡腮漢子刃出寸許,準備拔刀。


    雲川昔日曾下獄,此時聽聞此言,星眸微動,不知如何是好,先前那人被伍哥傷了,莫不是滿城通緝吾等?


    絡腮胡子的壯漢見雲川默然不言,豹眼瞪著怒問道:“先前玉霄樓傷人者,是汝否?”


    雲川隻是閉口不言,不知如何回答,自己雖不曾傷了那人,卻因那人而傷,便是說出其中緣由,伍哥斷斷脫不得幹係。值此進退兩難之地,卻聽到一陣“蒼浪”之聲,回神過來瞥見那那漢子持刀來砍,刀光疊至雲川麵門。


    當此危難之際,雲川躍開來躲過刀光。那漢子本想用刀架在脖子上逼問,見雲川躲過刀勢怒叫道:“爾定是奸細,意圖行刺主將。”


    虎軀踏步而來,手持刀刃猶如寒光,夾雜著破空利音砍向雲川,雲川傷未痊愈,不敢用勁力,隻好飛身撤開。


    那漢子前行一步,一次揮刃砍空,刀勢驟起又速攻而來,奔襲十步,砍出十數下。刀鋒紛至遝來,不曾稍歇,虎軀前行,便是一刀砍斷人身,亦不足奇。


    雲川不敢冒險以掌相對,這刀勢也不曾給他近身可能,那漢子揮刀之際,攻守兼備,不曾留下破綻。


    此刀是從萬軍中練就而來,這殺敵之際提防被殺。雲川知道自己無有破綻攻伐,每次具是回身撤出,不願久鬥。


    一人持刀相攻,一人持劍而退。營門外聚攏了許多看熱鬧的士卒,瞅著這千夫長如何製敵。


    雲川見離營門外越來越遠,不願如此纏鬥。忽然見心中一凜,那人見雲川不動,持刀自右上斜斫下來,欲斷雲川左肩。隻見雲川抽出寶劍,一陣龍吟突出抵住從上而下的淩絕刀勢,催動內功心決,一掌轟在那人腹部,逼那人退後一尺,跌跪倒在地。


    右手持劍順勢蕩開刀刃,欺身上前在空中揮落劃出一個半圓寒光,劍刃抵在那人喉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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