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起頭來,透過林蔭的縫隙向天空中看去。


    果然有大片的鳥兒從東邊飛來。


    莊稼漢心中一緊,東邊,那不正是自家村落所在的方向嗎?


    想到這,他也顧不上繼續巡林了,攥著草帽就往村裏跑去,想要追上兒子。


    可沒走幾步,就聽到一陣驚天巨響。


    “轟隆隆!!!”


    “隆……”


    宛如雷電擊中山頭的聲音響徹在耳邊,莊稼漢頓時被震得雙耳失聰,失去了聽覺。


    他還沒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麽事,身體就被震得一個踉蹌,險些歪倒在路邊的草叢中。


    他以為是剛才的巨響震得自己有些頭暈,就沒當回事。


    晃了晃腦袋接著往家趕。


    但下一步邁出,大地陡然一動,直接把重心不穩的莊稼漢頂了個跟頭。


    他在山坡上打了兩個滾,肩膀頂在一棵樹的樹幹上才穩住身形。


    “這是……地震?”


    哪怕是反應再遲鈍,他也發現了大地的異常,這次恐怕是碰上大事了。


    此時聽覺逐漸恢複。


    他呸呸兩下吐掉吃進嘴裏的渣土,顧不上找草帽了,連滾帶爬的往東跑去。


    邊跑嘴裏還呼喊著:“七娃,七娃!”


    待他走出林子,看到村莊內的房屋沒有垮塌,才暗鬆一口氣。


    不過遠處的一座山頭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那是鬆巴縣最高的山峰,雖然三麵環水,但海拔高度有足足4000米。


    此時山頭部位正有大團深灰色的濃煙升騰而起,煙柱寬度超過了一公裏,宛如連通天地的特殊形狀烏雲,難以估算噴發高度。


    還有大量火山灰從山頭噴出來後,沒有升起多高便在地球引力的作用下緩緩下沉,像水流一般貼著山坡往周圍“流散開”。


    “火山噴發?”


    莊稼漢露出震撼不已的表情。


    東南亞地處亞歐板塊、太平洋板塊、印度洋板塊交界處,被三大板塊相互擠壓,自然災害十分頻繁。


    火山噴發這種事他也見過不止一次,但從來沒有碰到過這麽大規模的。


    感覺天上的太陽溫度都下降了幾分。


    以現在看到的火山灰規模,完全可以覆蓋整個鬆巴縣了。


    想到這,他腳下的步伐再次加快,不到五分鍾就衝進自家院子。


    “七娃,七娃……”


    “爹,我在這呢。”一個土坯房中響起回聲。


    莊稼漢三兩步跨進屋內,見到幾個女兒和老婆都在,立刻大喜過望。


    “好,你們都在就好。婆娘你趕緊收拾重要東西,咱們全家都去碼頭。”


    他心急之下什麽都顧不上了,準備帶著家人們先逃命。


    誰知後者聞言,坐在小板凳上不急不緩的回道:“不就是山頭噴煙了麽,離咱家一百多裏地呢,一會帶著娃去地窖裏躲躲便是。最多一兩天的事,天便放晴了。”


    現在可沒有什麽空氣汙染,幾十公裏外的大山都能清楚看到,隻是稍微有些迷蒙。


    她可舍不得離開守了二十多年的家。


    現在院子裏還曬著糧食呢,一會得先收了。


    “你個麻了個巴子的,氣死老子了。”莊稼漢露出氣急敗壞的表情,伸手拽過一旁的打棗杆就往後者身上打去。


    “你不想活了,拉著我的娃幹什麽?你也不出去看看,這煙灰噴發規模有多大,恐怕一兩個月內都晴不了天。不走,不走留在這等死麽?”莊稼漢憤怒的罵道。


    他從老一輩人那聽到過不少百年秘辛,傳聞大規模的火山噴發會引起連鎖反應,甚至糧食絕收。


    出於謹慎,還是先乘船離開比較好。


    田地和林子在這放著,又跑不了。糧食才值幾個錢?在李逸治下,隨便種點地就餓不死人。


    後者也被夫君這副焦急的樣子給嚇到了,往日莊稼漢從來沒對自己發過火的,生活中碰上什麽事都是百依百順,鄰居們還嘲笑他是個“耙耳朵”呢。


    怎麽今天突然性情大變,難不成“山頭噴煙”真的有那麽可怕?


    她用手蕩開打棗杆,走到院子中向東望去,果然見到遠處大量煙灰鋪天蓋地的蔓延開來,已經從山頭到達山腳下了。


    雖然距離還遠,但以這樣的煙塵濃度,怕是到了自家這裏也消散不了。


    人在如此濃鬱的煙塵中是無法呼吸的。


    她糾結了十幾秒,又看了眼一臉懵懂的幾個孩子,最小的女娃才3歲。


    最終還是妥協了。


    “那就把新換的紙票子拿上吧,現在已經沒有大夏了,龍國時興這玩意。”


    鬆巴縣已經全麵普及了金元幣,他們早把存的銀子換成了紙鈔。


    這樣也好,紙幣攜帶起來還方便,就算被雨淋濕變皺巴了,也依然能去銀行“以舊換新”。


    一家子人簡單收拾了些細軟,便拖家帶口的往港口跑去。


    誰知到了地方才發現,今天想乘船離開的人不少,都擠在碼頭排隊呢。


    “你們憑什麽不讓我們上船,老子又不是不給錢。”


    “就是,遭遇自然災害和突發情況,船隻應當以救災為要。”


    “再不登船,火山灰就來了,到時候出現人員受傷,你負責嗎?”


    “……”


    群情激憤,現場眼看就要失控。


    一名穿著長袍馬褂的商人越眾而出,站到一個木箱上,抬起手臂對眾人抱拳道:“各位鄉親父老,不是徐某人薄情寡義,而是我船裝滿了煤炭,現在除了甲板沒地方容納大家了啊。而且船上的淡水和物資隻夠十餘人吃的,你們幾百個人同時上來,不等抵達雅加達,就得餓死渴死。”


    他說的是實情,民用貨船上根本不可能攜帶太多淡水和食物,既占地方又容易變質。


    這會突然來一波難民潮,實在讓他無力招架。


    要不是現在群眾們把船的纜繩攥在手裏,他早就起錨溜了。


    可群眾們卻不聽他解釋,繼續表達著不滿。


    “那就沒人管我們嗎?”


    “內閣官員呢?”


    商人聞言急忙開口道:“我剛才聯係過知縣,他已經通過電報把災害情況上報到了京城,想必帝國海軍很快就會來救援大家的。在這之前,還是待在有吃有喝的村裏比較明智。”


    火山爆發不是一般災害,皇帝陛下有愛民如子的美譽,肯定會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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