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陰荏苒,轉眼已過兩月之久,天冷凍人,整座南山皆於一片雪白之中,銀裝素裹,白雪皚皚,美不勝收。便是禪房中,早已更換了厚實的褥子,禪房四角亦增加了旺爐。雖坐身旁亦伴有燃燒的爐火,這般,便不會冷了。


    她貂裘錦緞著身,一身白色絨毛,盤腿坐於爐火邊,便如隻雪白的白貂,一邊嗑著瓜子,一邊飲著香茶,那模樣傲然愜意,好不自在。


    “小小姐,再過數日,便是除夕了,家中已差人稍來修書一封,催您回盛京呢。”


    聞語,她身子一愣,如此便要回盛京,豈不難見古墨龍靖天了?便是能回來,怕已是數月後。


    早知如此,便堅持些練習書法了。練習書法時,不過三五熱度,熱度一散,她便將之拋於腦後,三五日,不過學的七七八八,識得些簡單的字,寫於宣紙時還是歪歪扭扭,當真悔不當初。


    本想著時間還早,一拖便拖至此時。一別數月,從今日起,此後便每日一封,亦是浪漫之舉,待日後憶起,亦是美好記憶。


    放下手中瓜子,移步桌前,待杏葉尋來筆墨紙硯,她便開始抒寫。每有不通曉之字時,便由杏葉寫至一旁,她細細臨摹。


    小小姐,您乃丞相府千金,這般抒意,怕是不妥。若讓他人知曉,您豈不失了顏麵,亦會落人口舌,實在不妥。


    聞語,她拿起桌上的山棗塞於杏葉之口,止了她的言語,繼續抒寫。咬破山棗,汁甜脆爽,味道還不錯,杏葉便於一旁品賞山棗了。


    這山棗是落菩提於恩銘寺儲房中尋出的,那看守的小師傅說,山棗熟時,便打下來,密封於冰窖中,待至深冬時,從冰窖中取出,放至一會兒,便清甜可口,勝打落那時幾分。


    紛紛擾擾,飄了一夜白雪,小徑,屋頂,樹梢皆是一片雪白,大雪卻未有停歇。


    古墨龍靖天禪房中,杏葉照落菩提吩咐,將已書寫好的信封交於古墨龍靖天後,便速速退出了禪房。


    望著杏葉急速離去的背影,拿去桌上的信封,待拆開一看,古墨龍靖天嘴角微微上揚,這歪歪扭扭的字,確實難以想象靖是出自她之手,不濟也是丞相府千金,這般字跡倒是出乎意料。


    落菩提所寫,好些皆看不懂,不是兩字連為一提,便是橫豎亂無章法,能寫成這般模樣,當真下了苦功夫。


    隻見古墨龍靖天拂袖一揮,眼前便浮現出適才落菩提書寫時的那般境象。境象中,落菩提邊寫邊念,時而不忘往口中塞枚山棗。


    “師傅,今盛京九六之年,於今日辰時些予您的情書一封,從此便每日皆有。情書之意,便是與所思愛慕之人的舟槳,可借此各抒心中之意。愛無國界之分,年齡之差,亦非戒律清規能阻,便是你無意於我,我有意便可。”


    境象中,落菩提所言皆已入耳,凝視著境象中的人兒,古墨龍境天若有所思。


    落菩提禪房中,嗑了一地瓜子皮,她翹著二郎腿,一邊哼著小曲兒。見這般景象,仿佛回之昔日,與落爺比賽嗑瓜子,吃西瓜。次次皆是落爺耍賴,老爺子已是暮年,總不能真與他爭個高低,便是認了輸。


    自那日一別後,兩人便未再見,依稀能憶起於忠義侯府時,那未見之人所吟的詩。細細想來,那便是老爺子之聲。那日她自是知曉自己身份,故作失憶不過做戲罷了,本無需提醒,老爺子此言何意?


    實在待的久了些,欲起身活動一番,方至行至門口,足踏於雪地上,未著實地,較低空懸,不留身,便整個撲入雪地中,食了一嘴白雪,未來得及叫出聲。


    因雪積過身,她一半身子皆沒於雪中,入口之雪已化作水,便速速吐出。趴於雪中,她嘟起小嘴,歎了口氣,一臉無奈。


    “如何?可是想以青天作被,雪地為床?如此雪季,當真能妥?”


    映入眼簾的是一雙厚實的棉僧鞋,她抬起腦袋,隻見古墨龍靖天俯視於她,嘴角微微上揚,一臉看戲模樣。見此,她一臉委屈,伸出右手。


    古墨龍靖天便出手攙扶她起身,為其輕輕拍打掉沾於衣衫上的白雪,沾染之處,已然有了侵濕的痕跡。


    於此時,落中天與落家兄弟至此,適才她於雪中的囧樣亦是盡收眼底,落中天一臉無奈,上下打量,見她無礙放安了心。


    屋外冷風過陣,寒顫冰冷,古墨龍靖天打了招呼,便回至自己房中。剩餘之人也便入了落菩提禪房。杏葉一一斟了香茶,弄好了爐火,便退至一旁。


    “這是如何了?竟皆至我之處?”


    聞語,落中天一臉嚴肅。


    “丫頭,家中來了修書,聖上已賜婚於你,非端端王,而是從未於盛京露過麵的先皇嫡子古墨龍靖天,這位殿下未封王,未賜府邸,無權無勢。聽聞,亦是於這恩銘寺清修,從未見過,因時日長就,便是些青年之輩的和尚怕也不識。前些日,朝堂之上,有人進言,讓其還俗,賜府邸封號,以彌補數年的清修之苦,便是先皇後犯了錯,卻罪不及幼,且是先皇嫡子,然,已過數年,便是受罰,也夠了。聖上乃聖明之君,自是欣然允諾,不知為何,便將你於那殿下指了婚,說你尚未及笈,大婚之後,待及笈時再行周公之理。除夕已近,封號便於除夕之夜,便能看出聖上看中此事,看中殿下呀。今聖旨已下,這般顏麵,莫說你爹爹,便是老夫,亦不能輕易駁了。丫頭,你定要好生有翻準備才是。”


    聞語,她也便滯住了,她方寫了情書,還未得到回應。今聖上一道旨意,她便成了他人之妻。


    落中天嚴肅模樣,便知曉此事不能當成兒戲,怕由不得她左右了。自古便遵循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今有天子賜婚做媒,確非兒戲。


    可她已心有所屬,怎可下嫁他人。然她言語舉動,非她一人榮辱,身後是整個丞相府。若是如此,便是有法子,亦不能行。為今之計,便是讓那未謀過麵的殿下提出退婚。雖失了顏麵,卻不會有何險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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